最後,四隻擦得瓦亮的電燈泡還是沒下山,第一天的山上牧場,人氣十足。

    發電機投入使用後,秦黎纏著嚴森開了熱水器,她迅速給自己洗了個澡。洗幹淨後,心情愉快,全身舒暢。

    嚴森搖頭道,“浪費電。”

    秦黎,“你該不會在這的三個月都不洗澡吧?”

    她隻是隨口一句,沒想到他還真的就點了點頭,反道,“為什麽要洗澡?”

    秦黎一下子就震驚了,我靠,三個月不洗澡,那是個什麽概念?還不臭死髒死爛死?

    嚴森拍了拍她石化的臉,咧嘴笑了下,起身就想走。

    等等,這邪魅狂娟的一笑是什麽意思?

    “把話說清楚了再……啊,嘶。”秦黎伸手抓他,結果不小心碰到了手心的傷,頓時痛的齜牙咧嘴。

    嚴森這才想起來還有這一茬,趕緊起身去屋裏拿了醫藥箱,一屁股在她對麵坐下,開始給她上藥。

    他低著頭,從這個角度望過去,睫毛又長又卷,像兩把扇子。在陽光一照,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了一層陰影。

    這個男人,真是越看越帥,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不講衛生。

    “傷口不深,明天就會好。”

    秦黎看著他,問,“你真的打算三個月不洗澡?”

    這個是原則,不能姑息。

    見她還在糾結這個問題,嚴森不由失笑,“逗你玩的。”

    “那你不開熱水器,怎麽洗?冷水浴嗎?”

    嚴森點頭,“我在湖邊裝了一根衝涼管,抽湖裏的水。”

    秦黎恍然大悟,原來衝涼衝涼,就真的是用涼水衝一下。

    她伸手推搡他,道,“那你趕緊去洗洗,今天流了那麽多汗,不洗幹淨千萬別上床!”

    嚴森逗她,“上你的床?”

    秦黎,“……”

    前腳把他打發走,後腳大個子托比就來了,手裏拿著一把磨刀石,在那邊來迴地磨刀,這聲音讓秦黎頭皮發麻。

    他黑著一張臉瞪著秦黎,“喂,中國女人,我警告你,離嚴森遠一點。”

    這對青蛙眼很有殺傷力,秦黎看見他就沒法淡定,收起了嘴邊的笑容轉身想進屋。不料,卻被他先一步把路給堵住了。

    托比沉著聲音道,“滾出我們村,我們

    不歡迎外國人。”

    秦黎心如擂鼓,壯著膽子反駁,道,“村子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憑什麽讓我滾?你要看不慣,你自己搬家好了!”

    托比黑著臉,脖子上青筋暴起,把手指捏的劈啪作響,咬牙切齒地看著秦黎。

    秦黎看著他,就想起漫威中的綠巨人,心髒也嚇得一跳一跳,不由有些後悔。

    雖然這裏還有其他人,不可能讓他胡作非為,不過要是他真發起飆來,一刀紮上來,也是真夠嗆。

    秦黎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說幾句好話穩一穩他的情緒,冷不防眼前一花,隻見一隻不知從哪兒來的蟋蟀突然跳上了他的肩膀。

    見她目不轉睛地瞪著自己,托比也下意識地低頭,然後就……思密達了。

    托比一下子就跟被點了穴道似的,哐當一聲,刀掉到了地上。他僵著四肢站在原地,全身上下,就剩下一雙眼睛還在滴溜溜地轉。

    托比石化了一分鍾,臉上的表情從猙獰到驚悚,最後瞟見秦黎站著不遠處看自己,就大聲地衝著她喊,“快快快把它弄掉。”

    嚴森沒騙她,這個大個子真的是外強中幹,看上去是隻吃人老虎,實際上是連隻蟲子也怕。

    秦黎被逗樂了,作勢要去捉蟋蟀,在快碰到的時候又縮了迴來。托比以為她也害怕,誰知,就聽她在那裏一邊搖頭,一邊道,“我是外國人,還是別碰你的好。免得弄髒了你高貴的日耳曼血統。”

    臥槽,現在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嗎?

    托比覺得自己快暈倒了,渾身不自在,連皮膚都在發癢。他忍不住要去抓,可又不敢動,生怕驚動了這隻小蟲,它蹦進自己嘴裏或者內褲裏,那他就真要發瘋了。

    托比努力維持著自己離崩潰不遠的理智道,“不不不,我不高貴,你最高貴。求你趕緊把它捉了。”

    秦黎,“那你還讓我滾。”

    托比吸著氣,強迫自己冷靜,“我,我感受到它的觸角了!它是不是在咬我啊!求你快把它弄走吧……啊,喂,你別走,千萬別走。”

    逗夠他了,再逗下去恐怕要狗急跳牆了,到時候弄出些流血事件就不好了。秦黎見好就收,伸手捉住那隻蟋蟀。

    托比問,“你把它抓走了嗎?”

    秦黎點頭。

    托比低頭,總算沒再看見蟲子,可還是沒法鬆懈。他就像是得了強迫症似的,拿著衣服反複擦拭自

    己的肩膀,同時嘴裏還不停地在問,“真的不在了嗎?你別騙我!”

    秦黎將手伸過去,道,“在我手裏,你要不要看看。

    托比一下跳老遠,一邊往屋子裏躲,一邊叫道,“不看不看,我不看。”

    哈哈,真是應了那句話,四肢發達的頭腦必然簡單。

    將蟋蟀放生,她定睛一看,突然發現山上的蟋蟀特別多,尤其是下過雨後,幾乎遍地都是。秦黎看著樂,今晚可以加餐了,於是將托馬斯和嚴森都叫了出來,發動起來一起抓蟋蟀。

    三人把喝水的飲料瓶清空,抓到了蟋蟀就裝進去,不一會兒,裝滿了好幾個瓶子。

    托比終於在屋裏悶不住了,走出來看了眼,看見秦黎在抓蟋蟀,心想,這個女人還算識相,知道他怕蟲,就給他清路。

    正自我感覺極度膨脹著,這時,秦黎拿著裝滿蟋蟀的瓶子,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托比下意識地往旁邊一縮,自動給她,哦,不,是她手裏的蟲子讓路。

    “喂,中國女人,你幹嘛?”

    秦黎沒空理他,直奔廚房,準備來個油炸蟋蟀全席。

    托比想過來,卻不敢靠近,隻能遠遠地站著瞪她。

    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你抓那麽多蟲難道不怕嗎?”

    秦黎搖頭,“有誰會害怕自己的食材?”

    這一句話把托比給驚呆了,把他那對原本就夠大的青蛙眼瞪的更大了,“食,食材?你打算把它們吃了?”

    秦黎點頭,“人間美味。”

    這下托比連自己的舌頭都找不到了,人間美味,哪裏美味了?明明就是一群惡心的蟲子!

    震驚了半晌,他才恢複過來,一臉不可思議的道,“你,你居然吃蟲子!你還是不是人啊!”

    在食材上中西方文化一直有爭議,所以秦黎已經見怪不怪了,她淡定地道,“又不是吃蠍子。”

    言下之意,吃蟋蟀有什麽大不了的?

    但托比顯然是誤會了,膛目結舌地指著她“你,你還吃蠍子!”

    這是一個怎麽樣的女人啊!

    秦黎覺得和他說不清楚,幹脆懶得和他吧唧。在煤氣上開了火,鍋裏下油,準備爆炒蟋蟀。

    托比見她將蟋蟀下鍋,那劈裏啪啦一陣油爆,不旦胃疼,蛋也疼,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臥槽,這個女人也太可

    怕了!他之前怎麽會以為她是好欺負的人啊!

    秦黎轉頭,見他還在瞪自己,心裏就想再捉弄他一下,便問,“死蟲子你怕嗎?”

    他不怕死的,那是在正常情況下,而像現在這種……情況比較複雜,他也不知道誒。於是,他下意識地搖頭,這個搖頭是指他不知道,而不是他不怕。

    秦黎可不管那麽多,向他揮了揮手,道,“那麻煩你幫我翻炒一下,我要走開一會兒,馬上迴來。”

    不等他點頭,她就放下鍋鏟,走到外麵叫道,“嚴森托馬斯,不用再抓了,夠吃了!”

    托比鬼使神差地走近,隻見鍋裏密密麻麻的一片……死屍,讓他不但尷尬症犯了,連密集恐懼症也犯了。

    托馬斯一進屋,就叫道,“哇,好香啊!”

    說著他走到鍋前,拎起一隻蟋蟀就往嘴裏扔,邊吃邊評價,“外焦裏脆,味道剛剛好。”

    托比嘴角一抽,有種幹脆將自己打暈算了的衝動。

    秦黎放好作料,將炸蟋蟀裝在盤裏上桌,另外兩個老鄉也看傻了,但他們沒有昆蟲恐懼症,所以還不至於抓狂。

    托馬斯好客地道,“試試看。雖然看起來嚇人,但實際上味道很不錯。”

    第一次聽說蟋蟀也能吃,兩人心裏充滿好奇,所以忍不住躍躍欲試。

    在其他三人的圍觀下,嚴森和托馬斯已經吃了好幾隻,每吃一隻,就傳來哢嚓一聲。

    那一隻隻死不瞑目的蟋蟀入口,然後腦漿迸裂,肝腦塗地,這畫麵太美了,托比不敢想象。

    看著滿滿一盤的死蟲,終於,他按捺不住翻滾的胃液,捂著嘴巴跑到外麵幹嘔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托馬斯小聲道,“我們這樣不好吧?”

    秦黎一臉無動於衷,“哪裏不好?”

    托馬斯,“明知道他有昆蟲恐懼症,我們還當著他的麵吃。”

    秦黎卻一點也不覺得這個大個子有什麽值得同情的地方,哼了一聲道,“他剛才還讓我滾出村子。”

    托馬斯一臉不可思議,“他真這麽說了?”

    秦黎扔了一隻炸蟋蟀在地上,小黑過來,用鼻子嗅了嗅,然後伸出舌頭,一口將它吞入了肚子中。

    “我騙你幹嘛?”

    托馬斯一臉恍然,“所以你這才故意整他。”

    秦黎一臉認真,“不是整,是下

    馬威。”

    小黑用鼻子拱了拱她,於是她又扔了幾隻出來,小黑伸著舌頭在地上趴下,將蟋蟀吃進去又吐出來,玩的不亦樂乎。

    “你這一招可真是狠啊!我估計他要受幾天刺激了,”托馬斯話鋒一轉,“可是你怎麽知道他怕蟲子啊!”

    秦黎望向嚴森。

    托馬斯立即會意了,指著嚴森,道,“還是大哥最腹黑,借刀殺人不見血啊。”

    嚴森老神在在地道,“托比太囂張了,需要修理一下。”

    於是,秦黎就成了幫兇。

    秦黎在一旁點頭附和,俗話說的好,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

    結果,整個晚飯期間,托比都在外麵靜靜地思考人生。一直到太陽下山,才不情不願地進屋,進了屋也不說話,直接往地上打了地鋪倒頭就睡。

    托馬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這倒黴催的孩子,估計今天刺激受大發了,以後心理上都要留下陰影了。所以說,得罪誰也不能得嚴森,默默無聞的把你整到死。

    山上也沒什麽娛樂,到了晚上連燈也沒有,隻能點支蠟燭。這種條件,還洗什麽澡呀,直接趴地上就睡。

    木屋裏一共就一間臥房,一張床,肯定是女士優先。但臥室和廳之間沒有門,隻有一個很小的過道,用布簾拉著就算隔開了。

    好在托比被這一場豐盛的蟋蟀大宴給鎮住了,現在應該正在夢裏和蟋蟀大戰三百迴合,應該沒精力再來騷擾她。

    秦黎翻來覆去了一陣,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入睡,突然被一個驚天大雷給劈醒了。

    她伸頭一看,外麵碧空萬裏,哪裏來的雷?再聽屋內鼾聲震天,才意識到估計剛才是哪位大仙的唿嚕聲。

    秦黎本來就有點認床,換了一個環境睡不著覺,現在塞著耳朵都能被魔音穿耳,更加難以入睡。

    那些鼾聲就像高低音,此起彼伏,絡繹不絕,簡直讓她抓狂。她掙紮了一會兒,最後哀歎一聲,認命地坐了起來。

    她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越過外麵躺得橫七豎八的男人,索性坐到外麵的露台上去看星星。

    山上的夜色美極了,天幕中布滿星星,一條清晰的銀河係從這一頭一直拉到那一端。除了那顆最亮的金星,她還能看見北鬥七星,這樣的大自然是她久違了的。

    不說那繁華的國際大都市s市,就是連慕尼黑這樣的城市都瞧不

    見。

    她歎息了一聲,“真美呀!”

    “要是讓你每一年都上山,你願意嗎?”旁邊傳來嚴森的聲音。

    秦黎迴頭,入眼的是一個高大的身影,他手裏拿著兩瓶開了口的啤酒,在她身邊坐下。

    秦黎伸手接過啤酒,和他碰了一碰,“我願意的。”

    嚴森,“會覺得無聊嗎?”

    秦黎搖頭,“有你陪著就不會。”

    這下,嚴森放心了,伸手環住她的肩膀。對的,沒錯,秦黎不是簡妮,不能一概而論。

    秦黎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感受到他的男性氣息,隻覺得人生最美好也不過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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