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黃沙飛舞,書寫著大大的“燕”字的錦旗在半空中狂亂的舞動著,被風吹得仿佛揚起的帆。

    “將軍,不好!旌旗被風吹斷了!”士兵從外麵慌慌張張的跑進了營帳。

    趙信身著金色盔甲,聽到他的報告不由得心中驀地一跳,皺了皺眉頭。

    臨出征前旌旗折斷乃是不祥之兆,但是如今大戰一觸即發,而且皇命在身,豈能因為一根旌旗而退兵?

    此戰,戰得戰,不戰亦得戰。

    趙信拔出腰間長劍,雙目堅毅的看著前方,他高高舉起手中的長劍道:“吹起號角,起兵出戰!”

    洪亮的號角聲響起,冀北城對麵,盧魄騎在馬上,勾起了唇角,烏黑的眼中劃過一絲笑意:“趙信這個縮頭烏龜終於出來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天!”

    他領著千軍萬馬,揚起手中北狄長刀,高喝道:“準備迎戰!讓那些大燕人瞧瞧咱們北狄人的厲害!”

    兩軍相對仿若排山倒海般相撞,馬蹄聲仿若驚雷響遍大地,趙信帶兵正麵殺入北狄軍隊。軍士的嘶喊聲震天動地,盧魄帶領他的輕騎兵如同狼入羊群縱橫捭闔勢如破竹。

    北狄軍士兇悍異常,那鐵蹄所過之處血流成河。從後麵包抄的大燕軍士想不到北狄早有準備,被兩麵埋伏的輕騎隊殺得丟盔卸甲。

    盧魄力大無窮,手持一把寶刀所過之處所向無敵,他高唿一聲:“活捉趙信!”

    那一聲高喝響徹山穀應者無數,仿佛無數聲音跟著他一起叫著:“活捉趙信!活捉趙信!”

    趙信饒是經曆了多少陣仗,聽到如此震耳欲聾的聲音,不由得心中發寒。

    聶縉在牆頭上看到情況不妙,北狄人身強體悍非大燕軍士能比,而且大燕多年未戰軍隊作戰能力已經大大不如從前,而那北狄人卻終日在馬上奔馳訓練的鐵騎悍勇異常。

    這上場,大燕兵士便明顯不如北狄兵士。

    聶縉立即掏出了袖子中的錦囊,打開一看,頓時吃了一驚,這錦囊中是一枚青銅軍令,這是大燕騎兵中最為精銳的輕騎兵的青銅猛虎軍令,有此軍令可以指揮兩萬人馬的精銳輕騎兵。

    他豁然明白了趙信的意思。他拿了軍令飛身下了城頭,立即到了軍中召集林成。

    林成看到他手中軍令大吃一驚:“你這是?”

    聶縉來不及時間跟他解釋:“我有此軍令,現在即刻

    發兵!你務必好好的守住冀北城,不得有失!”

    聶縉立即叫了都寧帶路,點了那兩萬精銳輕騎從冀北城北門繞小道縱馬而去。

    盧魄察覺有兵從城中出來,立即叫手下副將帶兵去攔,可是那副將到達之時,那輕騎走的極快,早已消失在大漠之中不見了蹤影。

    盧魄急著捉趙信,哪裏管得了那麽多。

    北狄太過兇悍,趙信看情況不妙想要退守冀北城,但是盧魄令人守住冀北城城門口,趙信不得入城,隻得向東而去。

    盧魄一麵令人繼續攻打冀北城,一麵帶著大軍向東追趙信而去。

    盧魄狡猾,仿佛野狼驅逐羔羊一般,他對於大漠的地形十分熟悉,大燕軍隊不知不覺竟被驅逐到一個葫蘆形的山穀中再無出路,沒奈何,趙信隻得派兵死守葫蘆山穀,又令人突出重圍前去求救。

    眼看著那突圍的人衝出去,但是盧魄沒有去追。

    副將問他:“可汗為何不去追擊?”

    盧魄哈哈大笑:“要求救,盡管求個夠!大燕這些羔羊,來多少殺多少!趙信這廝,我不會急著把他們一網打盡,我要好好的折磨他們,當他們糧草用盡之時,一個個跪著來求本可汗!哈哈……”

    葫蘆山穀中。

    “將軍,你的傷……”

    趙信咬了咬牙,低著看著自己手臂上往外滲的血漬,他搖搖頭對副將說:“我沒事,你去點算一下人馬,看看這峽穀中還有多少人。”

    副將去清點了一番,迴來稟告道:“將軍,穀中有三萬多人。”

    趙信一聽,痛苦的合上了眼睛,這是一個多麽可怕的數字,他們太低估盧魄的實力了。

    六萬人馬,算去戰死跟被俘的,折損了足足有一半的人馬。他心中如同刀攪般的疼痛。

    副將焦急的說:“即便我們派人去求救,但是冀北城中的人馬根本就不足以與現在的盧魄抗衡啊!若是讓皇上發兵來援,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趙信驀地睜開眼睛,道:“不能等死!找機會突圍!倘若不能突圍,再怎樣也要死守葫蘆穀,倘若我猜的沒錯,或許……還有一個人能救咱們。”

    副將吃驚的問:“那個人是誰?”

    趙信沉吟,低聲道:“他,應該已經在路上了。三日,聶縉,我給你三日時間,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三日時光,對於困獸一般在葫蘆

    穀中的大燕士兵們如同三年一般漫長,他們左突右衝但是沒有一隊成功突圍,可惡的北狄人如同貓戲老鼠般,不斷的玩弄著詭計。他們讓你以為有隙可乘伸出腦袋去,卻又舉起利劍一劍斬下來。

    突圍沒有成功,人心一時惶惶,時不時有偷偷溜出去投降的軍士,但是北狄人兇殘,投降的不但不善待,反而砍了頭顱掛在葫蘆穀的頂上。一時之間,整個大燕軍士仿若在地獄中一般。

    天,下起了雨。

    濕漉漉的日子裏,更加難熬。

    盧魄騎在馬上,虎視眈眈的看著葫蘆穀中的人眾人,他冷冷一笑,對穀裏的人高喊:“本可汗已經沒有耐心了!要麽你們一個個的跪著走出來,要麽本可汗要讓這整個葫蘆穀鋪滿大燕軍士的頭顱!”

    趙信站了起來,他知道北狄人已經沒有耐心了,戰是死,不戰亦是死。他舉起長劍,怒吼道:“是我大燕兒郎的,都站起來!同這些北狄狗一決生死!”

    其他的士兵紛紛站了起來,無數的附和震動了山穀。

    “一決生死!”

    “一決生死!”

    趙信迴首,望著這片貧瘠的葫蘆穀,沒有想到他身經百戰,有生之年,竟要葬身於此?

    他長歎一口氣,緊緊握住了劍柄。

    他抬起了腳步,正要邁出去之時,陡然間,他似乎聽到馬蹄的聲音,急促而緊張,不同於北狄人的馬蹄聲。

    他的眼底浮起一絲希望,難道是……大燕的輕騎兵?!

    似乎其他人也聽到了,不敢置信的互相對望。有援軍?難道是大軍的援軍?

    無數人的心底浮起了一絲希望。

    “盧魄!”一陣怒吼傳遍了山穀,“看看誰來看你了!”

    那聲音,太熟悉!

    “聶縉!”趙信失聲叫出了他的名字。

    “是聶都督!”

    “是聶都督!”

    士兵們議論起來。

    盧魄大驚,他似乎聽到了熟悉的哭叫聲,那聲音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地方的呀!

    他驀地迴頭,雙目圓瞪,震驚已極!

    在那少年將軍的隊伍中,用鎖鏈鎖著的,竟然全部都是穿著華貴皮裘的北狄貴人。

    “父親——”小孩子哭喊的聲音,那是他的大兒子。

    “可汗——”那嬌媚的聲音,是他的愛妾。

    “盧魄——”那蒼老的聲音是他的白發母親。

    這少年將軍他見都沒見過他上戰場,怎麽會身著銀甲如□□羅一般出現在他的麵前?

    聶縉冷笑,手中一把長劍擱在他妻兒的脖子上,道:“我本不殺老弱婦孺,但是,既然你盧魄殺了萬千大燕戰士,我聶縉也不介意破例一次!”

    “聶,縉!”盧魄恨得咬牙切齒,雙目發紅,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卻是在他的妻兒都成了他的階下囚之時。

    “你們大燕人太卑鄙無恥!有本事單打獨鬥!拿我的家人威脅我算什麽本事?!”盧魄怒罵。

    聶縉一笑:“你錯了!在冀北城的牢房裏,不隻是有你的親族兄弟妻兒,還有你滿朝的文武,隻要我放一道響箭,你整個北狄朝廷親族全部都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你盧魄就會變成孤家寡人!”

    趙信驚喜叫道:“做得好!”

    盧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短短三日,這個叫聶縉的少年將軍竟然抄了他的老巢?

    他的朝廷,他的親族,哪一個是他能夠放棄的?

    “你……你……”盧魄氣的渾身發抖,“你想怎麽樣?!”

    “退兵十裏!本都督要迎接趙大將軍迴城!”聶縉喝道。

    盧魄幾乎咬碎了牙齒,緊緊握著雙拳,簡直是有苦往肚子裏咽。

    眼看到手的果子送了別人,眼看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了。

    他緩緩舉起了自己的手,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退軍十裏!”

    聶縉策馬到山穀前,高唿道:“迎接趙大將軍!”

    當他的聲音落下時,整個山穀響徹了歡唿之聲。

    趙信慚愧極了,他策馬出來,感動的看著聶縉,眼中飽含著淚光,道:“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走!咱們迴城去!”

    葫蘆穀的三萬士兵除去傷殘至死的全部毫發無損的撤迴了冀北城。此時此刻,在冀北城的牢房裏滿滿當當的裝的全是北狄朝廷中的大員跟皇親國戚,整有一千餘人。

    趙信召集會議,所有人對聶縉皆是刮目相看。

    趙信問聶縉:“你打算還他這些人嗎?那廝如狼似虎,一旦得迴了自己的人馬,一定故態複萌又開始攻打冀北城。”

    聶縉冷笑道:“他想要迴他的文武大臣皇親國戚,可沒那麽容易!為今之計,最好能夠簽署兩國和談,但是盧魄恐怕沒那麽

    容易答應,隻能先想法子讓他折服。”

    趙信問:“如何折服?”

    “武力上折服,他不是號稱他是萬人敵,號稱他勇冠三軍力大無窮?”

    趙信蹙眉:“他的確是,我從軍這麽多年,還未見過如此強悍的敵人。”

    “那讓我去跟他比試,單打獨鬥。”

    “單打獨鬥?你瘋了嗎?”趙信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聶縉看著他,唇角微微上揚:“我不敢說我一定贏,但是我一定不會輸。”

    趙信震驚的望著他,或許,他是給這個年輕人太少的表現機會了,他身上所蘊藏的潛力竟是他都預料不到的。

    “你真的要比?”

    他點頭:“比!”

    消息傳到盧魄營中,他此時正氣急敗壞喝酒解愁,一麵擔心自己的妻兒如何,一麵又擔心文武官員因為被俘對他心生怨恨,真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如坐針氈。

    他就不明白了,有著漫漫黃沙相隔,聶縉那小子怎麽就能如此順利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突襲到他內部去?

    然而,不管他敢不敢相信,他都做到了。

    真是一個讓人頭痛的家夥。

    盧魄得知聶縉要同他單打獨鬥的比試,覺得太可笑!那年輕人的身形同自己相比,簡直就是狼和熊的比例。他憑什麽提出如此荒謬的比試?

    但是那人傳消息來說,如果他輸了,便無償釋放他的北狄人質。如果他贏了,就必須同大燕簽訂十年的和平協約。

    盧魄覺得可笑:“我怎麽可能會輸?!答應他!我要當著所有大燕人的麵將這小子掰成兩段!”他一掌拍在桌麵上,木質的酒桌立即斷成了兩半。

    第二日,在冀北城前麵的空地上,兩邊軍士排成一排,兩邊各自策馬上前一個大將。

    盧魄斜眼看著聶縉,不屑道:“怎麽,你想同我怎麽比?是比拳腳還是比兵器?說出來聽聽!規矩你定,免得說我欺負小輩!”

    聶縉微微冷笑,道:“比摔角!”

    盧魄驀地抬頭,目不轉睛的瞪著他,轉而仰頭哈哈大笑:“何其可笑!你難道不知道,摔角乃是我北狄人最常做的事情!你簡直是找死啊!聶縉!”

    “你無需管我找死不找死,你比還是不比?”

    盧魄這次到是真的對他刮目相看了:“你們大燕有句話說的好,叫做初生牛犢不怕虎。這一次

    ,我盧魄倒是真是見識到了。不過說起來,本可汗真的是欣賞你這個年輕。聶縉,你考慮考慮,如同你願意到我北狄來,我一定給大官你做,讓你做天下兵馬大元帥,你看如何?”

    聶縉冷臉喝道:“廢話少說,隻要你一個字,比還是不比?!”

    盧魄見他把自己的邀請當做放屁,當即就怒了,他是誠心邀請,沒想到他如此目中無人,怒喝:“比!你給本可汗滾下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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