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容鋪好了被子,卻站在房裏沒走。

    聶縉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可以迴了。”

    秋容猶疑了片刻,終於鼓起了勇氣快步走到門邊將兩扇門關上,屋裏就剩下兩個人,孤男寡女的,她雙目盈盈的望著聶縉,攥著手心的帕子問:“我想問你一句話?”

    聶縉一愣,以為她有什麽要緊的事情,便道:“你問。”

    秋容咬了咬唇:“我想問……想問……”

    “有何事你直說便可。”

    “我想問,你覺得我如何?倘若沒有長公主殿下,你是否會喜歡我?”她一口氣說了出來。

    聶縉眼睛微眯,蹙眉看著她,覺得有些驚詫,又有些為難。

    他頓了頓道:“你不要多做他想,公主待你不薄,倘若你這樣說叫她知道了豈不是寒了她的心?何況這世間本就沒有如果,我聶縉得長公主相知,已經生無遺憾。”

    秋容怔怔的望著他,雙手顫抖著,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她不是個輕易動情的人,這是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沒想到他的話語竟說的如此決絕,連哄她一下都不肯。

    她咬著牙,眼底閃過一絲怨毒,道:“可是……她比你大,她還是個寡……”

    話沒說完,“砰”的一下門被推開,立在門外的是一個粉衫女子,女子的身後站著帶著慍怒的鵝黃華服女子。

    “住嘴,秋容!”春華怒道,她快步過來一把攥住了秋容的手,嗬斥道:“還不快跪下,給殿下認錯!”

    然而秋容隻是倔強的站著。

    昭和冷笑看著那女子,她早已察覺,隻是想不到她的心思這麽癡、膽子這麽大。

    昭和雙手交握,寬袖輕拂,款款走到秋容的跟前,唇角微微彎起,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的話還沒說完吧?寡什麽?本宮倒是想聽一聽,本宮在你的心裏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秋容攥著袖子,緊緊的咬著牙,卻沒有做聲,臉色一如白紙般雪白。

    “昭和……”聶縉要開口,昭和冷笑打斷了他的話,“你是想幫她說話呢?還是想幫我說話呢?你說話之前,要不要考慮清楚?”

    聶縉皺了皺眉,閉了嘴。他是了解她的,越是盛怒看起來越是冷靜,盛怒起來他說任何話她都能歪曲他的意思。他索性就不說話了。

    秋容驀地目光灼灼的盯著昭和,索性豁出去的說:

    “長公主是人,難道奴婢不是人?我不認為我有錯。既然公主殿下沒有跟聶縉成婚,我為何不能喜歡他?殿下比聶縉年長,又是寡婦,我隻是說出實情,為何不能說……”

    “啪!”的一個狠狠的耳光掃在了她的臉上,春華看著她心下一驚。

    秋容一個不提防,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一隻手緊緊的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昭和。

    這動靜一下子驚動了肖遠,立即一隊護衛從四麵圍了過來,當肖遠他們過來時看到房中的情景,都驚呆了。

    長公主殿下打的是秋容,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昭和吸了一口氣,竭力冷靜下來,她心痛的道:“我竟不知道,養了四年的奴才竟然還不如一條狗!你是女子,你是一個人,你也可以喜歡人,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喜歡主子的男人!你究竟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尊卑有別?什麽叫做恃寵而驕?!本宮養你這些年,竟是養的白眼狼嗎?!”

    春華急了,跪在地上抓住秋容的袖子,急道:“你快些叩頭,求殿下原諒!快點啊!”

    秋容臉一偏,咬牙道:“到現在求她還有什麽用?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昭和轉過身去,冷聲道:“既然如此,趁著今日大家都在。春華,你讓她把暗梟金令交出來。”

    春華看著秋容。

    秋容心中一痛,她曾經引以為傲的身份,暗梟衛的頭領,想不到今日竟會在如此情況下交出這枚暗梟令。

    她從懷中取出金令的時候,輕輕放在手心撫了撫,身子輕輕的顫抖著,到底還是把金令交到了春華的手裏。

    “將她帶下去,本宮不想看到她!”

    肖遠應了聲,立即著人將秋容帶下去關押,因為在青和居,暫時關押在柴房中,等候長公主的發落。

    人押走了,春華心中失落極了,她原本指望她的及時出現跟通報可以讓事情有所挽迴,可是秋容的倔強卻讓事情演變成如今的狀況。她心裏難受,瞧著這裏沒事了,怕是公主和聶縉有話要說,便自己失魂落魄的迴去了。

    屋裏隻剩下兩個人,外頭,雨淅淅瀝瀝的下著。

    “昭和……”聶縉過來拉住了她的手,可是她迴頭瞧著他,不知為何一股氣堵在心裏就是難以平息,她驀地甩開了他的手。

    “綰綰,你到底想怎樣?”聶縉懊惱。

    昭和看了他一眼,眼底是濃濃的失望,那失望刺痛了他的心

    。

    隻聽她落寞的迴答:“我不想怎樣,我隻是想一個人安靜一下。”

    她隨後走了出去,聶縉扶著額角,隻覺得頭痛。

    片刻之後,他正要去找昭和,卻聽到一陣馬蹄聲直出府邸,他快步跟去,隻見一騎白馬已經飛快的出了青和居,那馬上一襲鵝黃色的錦衫,不是昭和是誰?

    聶縉迅速的追出去,可那馬兒跑得極快,他哪裏追的上。待得他迴頭找馬,那人早已不知去了哪裏。

    涼涼的雨絲落在昭和的臉上,她明知道聶縉是沒錯的,可是秋容的背叛,讓她一時難以接受。前世她經曆了藺辰和沈拂的背叛,這一次又親眼見證秋容的背叛,她隻覺得心裏憋著一口氣,難以紓解。

    江南夜雨,細雨綿綿,兩邊街道上,偶爾有古舊的茶樓掛著鮮豔的紅色燈籠,在風中輕輕的搖擺。

    茶樓的二樓邊,一個白衣男子倚窗而坐,斜眼瞧見那騎馬的女子,隱約神情冷清。

    他不自主的站了起來,靠窗而立,他蹙眉看下去,卻見那女子停在了茶樓的門口,翻身下馬,入了店門。

    他心中一動,拂了拂袖子,沿著樓梯緩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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