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潛的案子結束後,長達有十天的時間關欣怡沒有見到江沐塵。

    案子善後的事及前陣子因忙著查案而堆積下來的事務頗多,江沐塵無暇分心,隻偶爾休息時耐不住相思之情寫了兩封信派人送去了關家。

    李潛一案涉及到的人頗多,罪行最重的是李潛之妻莫氏,殺人證據確鑿,已於前幾日斬首;其次是兩年前曾買兇企圖殺李潛的程大老爺,雖殺人未遂,但致李潛傷重殘疾,影響惡劣,事後還請人作偽證誣陷關二河,數罪並罰,臉上刺字後判流放十五年。

    李子澈同樣有誣陷關二河的嫌疑,且還自己在堂上作偽證,包庇其母屬包庇罪,雖非親手殺了李潛,但當時確有殺人之心且動手擊暈了李潛,是以被打了五十大板後關入牢房,臉上刺字,傷好後判流放十六年。

    程浩多次收買人作偽證陷害關二河,妨礙官府查案,因其是聽令程大老爺,非主犯,是以杖責四十後關入牢房,傷好後服勞役五年。

    指證程大老爺買兇的劫匪吳彪,兩年前曾拿錢參與劫殺李潛未果,犯了蓄意殺人未遂罪,因其在公堂上認罪表現良好且指認程大老爺有功,是以將功贖罪,杖責五十、臉上刺字後被判流放八年。

    至於同樣上過堂的關欣桐及李子澈之妻王氏因著表現良好,且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對案情的反轉做出了相應貢獻,是以不算犯罪,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小姐,聽說二小姐這兩日沒怎麽吃東西,程浩被判刑的事令她心情不好。”如意每次聽到八卦都不忘到主子麵前說。

    關欣怡聞言沒怎麽在意:“心情不好在所難免,過兩日就好了。”

    “真奇怪,前一陣還恨程浩恨得要死,聽說他要去服勞役,二小姐便心情不好了,難道還心疼他呢?”如意覺得很不解,想了想突然問,“小姐,如果有朝一日江大人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後遭了報應,你是會覺得他活該還是心裏難過可憐他?”

    這是什麽破假設?關欣怡拿起茶杯蓋“拍”地一聲敲在桌子上,瞪過去:“你說什麽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如意一激靈,忙改口:“沒、沒有,奴婢是覺得二小姐奇怪,服牢役雖辛苦,但程家舍得出銀子程浩起碼能活得好好的,像那個要流放的程大老爺和李子澈才危險,流放途中生個病或被人多揍幾頓,命不大的話都不一定能活過幾年。”

    “哼。”關欣怡沒好氣地瞪了如意一眼,這死丫頭嘴越來越不老實了。

    見自家小姐臉色難看,如意心裏也委屈著呢,她隻是拿縣太爺打個比方,也沒說什麽啊?結果小姐兇她!

    嗚嗚,女大不中留了,如意此時此刻深刻了解關二河的不易,很同情他,又當爹又當娘寵著、寶貝著養大的閨女馬上就要被外姓人叼走了,至於她呢?多年的主仆情誼更是不堪一擊。

    見如意一張小臉都要皺成苦瓜了,關欣怡好笑地問:“你這丫頭又胡思亂想什麽呢?”

    “小姐,如果哪日縣太爺兇奴婢或說奴婢壞話,小姐會向著奴婢嗎?”如意悶悶不樂地問道。

    關欣怡聞言差點樂了,再看如意那張委屈得不行的小臉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小丫頭居然吃醋了!

    “你這腦子裏都想的什麽?”關欣怡白了她一眼,見如意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你放心,不管是誰要欺負你冤枉你,你家小姐我都不會答應!”

    如意的臉瞬間陰轉晴,小臉上蕩起能閃花人眼的笑意:“小姐你真是個好小姐,奴婢好喜歡你哦!”

    看著小丫頭的臉,關欣怡想到的卻是一個多月前弟弟晚上等在院中問她覺得他和江沐塵誰長得更好看、她最喜歡誰的場景,沒忍住噗哧一笑:“你們這些小孩子啊。”

    如意和關佑恆因年紀還不算太大,還可以盡情地將吃醋的一麵表現出來,而年紀已經很“不小”了的關二河則失去了這個資格,再心塞再不樂意也隻能將不舒服悶在心裏,不停催眠自己如果未來女婿是江沐塵的話,也能勉強配得上自家閨女,起碼比那個張土匪強多了。

    關欣怡與江沐塵的事,外人都不清楚,但是關家的人卻是連看帶猜的都有那麽點懷疑。

    關大夫人近來嘴邊因上火都起了火泡,在房裏嘟噥著:“你那侄女真心命好啊,從一個沒人願意娶的老姑娘搖身一變成了被縣太爺惦記的香餑餑,江大人是中了什麽蠱?眼光這麽差!”

    關大河聞言不高興地看過去:“欣怡哪裏不好了?不敢娶她的男人都是沒眼光!再說這都是你自己猜測,出去可別亂說,惹惱了江大人對咱們能有什麽好處!”

    這幾乎是關大河這輩子以來對妻子說的最重的一句話,將關大夫人說得愣了好一會兒迴不過神來,等迴過神後便怒了,衝過去重重打他肩膀:“你心裏隻有你侄女是吧?欣桐是你閨女你怎麽就不關心!明明我家欣桐最好,江大人卻挑了欣怡那死丫頭,我抱怨抱怨都不成?”

    被

    打了的關大河暫時的勇氣立時消了大半,習慣性地垂下頭訥訥道:“好端端地怎麽又扯到欣桐身上了?”

    關大夫人恨鐵不成鋼地道:“我怎麽不能提欣桐了?程浩色、誘她作偽證的事整個青山縣誰不知道!就算最後被欣怡那丫頭給說成是欣桐玩了招計中計,但她畢竟是女子,在這上就是吃虧的!名聲大受影響,你也不知道去二弟那裏讓他幫著欣桐在外鄉找找好人家!”

    關大河想說作姐姐的關欣怡也沒定親呢,作妹妹的欣桐又有什麽好急的?話到嘴邊沒敢往外說,繼續裝起了啞巴。

    關大夫人見丈夫這般窩囊,氣得肝疼,披了件衣服便去了長房,指望丈夫還不如指望老太太。

    下午剛睡完午覺,關欣怡收到江沐塵傳來的指條,約她在某個茶樓裏見麵,包廂他已經訂好,讓她直接過去。

    那個酒樓離關家很近,反到是離縣衙有些遠,江沐塵約在這個地方已經算是照顧她了,隻是對於他沒有提前打招唿直接讓她去會麵這個行為,關欣怡有些不滿。

    哼了聲,將紙條收好,她沒急著出門,而是優哉遊哉地吃了兩塊點心又喝了兩杯茶後,才慢慢地換好衣服出門。

    如意對小姐的磨蹭感到很不解:“小姐不是好多天沒見到江大人了嗎?明明想得緊,怎麽不趕緊過去?”

    關欣怡一個爆栗敲過去:“誰想他想得緊了!”

    又說錯話了,如意捂著泛疼的額頭嘟嘴道歉:“奴婢說錯話了,小姐沒想江大人,是奴婢想見他了成嗎?”

    關欣怡:“……”

    如意一臉無辜地望過去,對自家小姐突然變得詭異的表情感到不解,她想見江大人又有什麽錯?青山縣每天有一大半的人都以突然偶遇江大人為榮呢。

    算了,這丫頭就是個缺根筋的孩子,和她認真就是犯蠢了,關欣怡不再理她,直接去了茶樓。

    許是被江沐塵囑咐過,掌櫃的見到她後親自將她領到二樓某個房間外,而如意他則攔了下來。

    如意探頭往包間裏看,見裏麵的人是江沐塵本人後才放下心來。

    “你就聽掌櫃的先去旁邊的房裏坐會,迴去時我叫你。”關欣怡道。

    “有什麽事小姐就大聲喊,奴婢很快就趕過來!”如意說完後跟著因她的話表情變得怪異的掌櫃走了。

    關欣怡好笑地搖了搖頭,她又不是去和敵人談判,哪裏用得著喊人進來?

    在門口站了會,推開門剛要進去時手臂突然被人一拉,她人瞬間跌入一具堅實溫熱的胸膛,背後抵上牆臂,整個人被江沐塵困在他與牆壁之間。

    “你做什麽?”關欣怡惱羞成怒地捶了下敢偷襲她的男人。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有十日未見了吧?”江沐塵將頭埋入關欣怡耳後的發絲中深吸口氣,閉著眼享受著溫香軟玉在懷的絕妙感受。

    江沐塵身上有著清爽好聞的氣息,關欣怡被他抱一會身體便不自覺發軟,耳根發熱,強裝鎮定地問:“你找我究竟何事?”

    “想你了。”江沐塵撫著她的頭發神色如常地道。

    能將情話說得如他這般鎮定平常的真是少見,關欣怡瞪了他一眼。

    “李潛一案一日未解決,我心頭便不能完全放鬆,如今才徹底鬆了口氣,這不僅僅是我之於黃興兩人的事,若這次沒能在他規定的時間內破案,等消息傳到京城,江家上下可就要被德妃一黨嘲笑了,我不想家人受委屈。”江沐塵心情不錯,唇邊帶著放鬆的笑。

    對於朝堂的事關欣怡不懂,何況事關江家她更不會隨便說什麽。

    “以後我們再見麵就約在這裏吧,不用擔心被人發現,*上安全得很。”江沐塵道。

    關欣怡腦子轉得快,問:“這家茶樓不會是被你買下來了吧?”

    “我未來娘子真聰明!”江沐塵雙眼發亮地望著她,眼中全是喜愛與欣賞,這家茶樓他剛買下來沒兩日。

    關欣怡被看他的目光看得臉更燙了,白了他一眼:“敗家子!這家茶樓可是青山縣的老字號,買下它得花多少銀子!”

    低沉愉悅的笑聲自她耳旁傳來:“娘子還沒進門就已經心疼夫家銀子了?放心,江家雖非大富,但給兒子買家茶樓的錢還是不在意的。”

    被口頭上占了很多便宜的關欣怡沒好氣地道:“你好像對能娶到我很有信心啊?”

    江沐塵俊臉上笑意不減:“當然有信心,今日約你出來不光是因為想見你,還有一件事要與你說。”

    “何事?”

    “這兩日我陸續收到了家裏及之前與你提到的那位親長的信,我都帶來了,給你看看。”江沐塵說完便自袖中拿出兩封信遞過去。

    關欣怡沒客氣,接過信,先打開的是那位姓蕭的親長的,上麵寫著:你小子難得有事相求,認那位姑娘作幹女兒不難,但在認之前老夫必須得

    先見見她才成!

    “這位姓蕭的人是誰?”

    “他是我的恩師,翰林院學士,雖官職不大,但為官清明家風極正,蕭家在京城名聲很好,門下弟子也很多都有出息,若恩師能答應認你作幹女兒,那我們兩人的親事便能成功大半。”江沐塵將她看完的信件拿過來收好,催她看另一封。

    另一封是江夫人寄來的,作母親的給兒子寫信自然話很多,寫了好幾張信紙,關欣怡匆匆看完,前麵一大半都是關心兒子在外的生活的,然後又說了江家上下都好讓他別擔心的話,最後才提起有關她的事。

    “兒子,難得你有了喜歡的姑娘,別說她隻是上過堂給人打官司,就算她是殺人放火的女魔頭,隻要你喜歡,娘也想辦法將她給你娶迴來!”關欣怡將信上內容讀了出來。

    “咳。”江沐塵尷尬地將信收迴來,俊臉微微有些發紅,“這下你不用擔心了吧?我們兩家家世上的差距解決起來不難,家母也很喜歡你。”

    關欣怡還沒從江母那出人意料的話語中迴過神來,驚奇地問:“你娘是否很盼著你成親?”都盼到不管女方是何身份都想娶迴家了!這是有多“饑不擇食”啊?

    江沐塵被她亮晶晶的目光看得頗有些狼狽,母親的反應著實也令他驚訝,但仔細想想也不覺得有多奇怪。

    官家子弟大多在十四五時便有專門的通房丫頭教導著開葷,少數可能會撐到十七八歲成親時才初次體會身為男人的樂趣,而他眼看就要二十二,“年紀一大把”還沒有與女人親熱過,也難怪母親急成這個樣子。

    比起兒子可能“無能”或“斷袖”,終於有喜歡的女子一事足夠令她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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