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雨晴哪裏會想到,她一大早精心裝扮了一番過來,結果居然連個人影都沒見著,就要被打發走了。

    聽說今兒個將軍休沐,定是在家中歇息的。

    齊楚楚身子不適?

    鄭雨晴眸光微動,心中冷笑一聲。

    明明昨日在路上碰見的時候,齊楚楚還好的很,怎得過了一夜就身子不適了。這不適之症,來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她唇角諷刺地勾了勾,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眉眼中已帶上幾分焦急和愧疚之色。

    “竟都是我的錯了,都怪我占了嚴夫人的馬車,怕是夫人受了馬匹顛簸之苦,才染了不適之症。”

    “不知可方便讓我探望一二,聊表歉意?”

    ——

    聽鄭雨晴這般問話,玉書眼中閃過一抹尷尬之色。

    若說她之前還不懂自家姑娘怎麽就身子不適了,待那婆子把她拉到角落,語氣曖昧地指點一二之後,哪裏還有不懂的。

    既然是那樣的情形,怎麽好讓這位鄭姑娘前去探望。

    而且,玉書悄悄打量著鄭雨晴,暗暗有些奇怪,也不知這位鄭姑娘是怎麽了,怎麽就非要探望不可,好像跟姑娘關係多親近似的,可她明明平日裏和威遠侯府不怎麽往來。

    想到之前敲門時,將軍不耐煩的冰冷語氣,玉書就有些後悔觸了黴頭,哪敢再沒眼色地前去打擾。

    玉書朝她緩緩行了一禮,索性搬出將軍的話來做擋箭牌。

    “鄭姑娘,將軍吩咐不許打擾夫人,這事兒奴婢實在做不得主,還請您先迴吧。”

    ——

    鄭雨晴眸光眯了眯,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玉書,捕捉到她麵上一閃而過的尷尬之色,藏在袖底的手緊握成拳。

    身體不適,將軍吩咐不許打擾……

    還有這丫鬟來不及掩飾的窘迫神色。

    這幾樣聯係到一處,鄭雨晴心中漸漸有了主意,垂下眼,眸中微微露出一絲嫉恨之意來。

    什麽身體不適,恐怕是另有原因吧。

    而這原因,還有些難以啟齒。

    竟是青天白日就纏著將軍在房中行那等無恥之事……

    ——

    鄭雨晴咬牙擰緊了手中的帕子,她就奇怪呢,憑齊楚楚這樣的身份竟然也嫁入將軍府的。

    這將軍夫人的身份,恐怕不知用了多少不上道的法子才勾來的,就她那樣,哪有半點當家主母的端莊儀態。

    安樂上次倒是沒說錯,這位將軍夫人,同那些以色侍人的歌姬也沒什麽不同。

    以前母親曾帶她進宮,有意讓姨母為她和將軍牽線的。

    誰知安樂跑來攪和了一通,姨母一麵安撫安樂,一麵又暗暗勸母親,兩家身份懸殊了些,怕她嫁過去了不受重視,便將這事暫時擱著了。

    母親聽得姨母婉言拒絕,自然不好再說什麽,隻是為著這事兒,迴去很是生了一番悶氣。暗恨自己當初怎麽就嫁了個沒用的,連累女兒也攀不上好人家。

    鄭雨晴自然也很是失望,隻是當初母子兩人都以為,嚴青來日定然要取一位簪纓世家的千金小姐,才能算得上的門當戶對。

    當時她們隱約聽得風聲,說是路家夫人和威遠候老夫人來往頻繁,還以為嚴青這親事是要同路家結下了。

    誰想到最後,將軍夫人的位置竟被這麽個寄人籬下的孤女給撿了去。

    ——

    其實當初若是路明珠嫁給了嚴青,鄭雨晴或許也就認命了,倒不會這般鬱鬱不平。

    誰讓自己的身份確實低人一等。

    路明珠父親乃是朝中重臣,身居高位,頗受聖上寵幸,路明珠又是路家唯一的姑娘,從小錦衣玉食嬌養著長大。不像她家中嫡妹庶妹好幾個,小時候得了什麽稀罕的玩意兒都要搶奪一番。

    這京城之中除了皇家的公主,能比得上路明珠的出身的,也沒幾個人了。

    所以,要是路明珠成了將軍夫人,她反倒覺得理所應當,誰讓人家投了個好胎,她除了羨慕又還能怎樣。

    當然,鄭雨晴之所以待見路明珠,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那就是路明珠雖然出身好,容貌卻稍顯平淡,在京城之中算不上什麽美人,也就勉強能得個清秀佳人的名號了,比自己的容貌可差遠了。

    正所謂食色性也,男人有哪一個不是愛好美色的。

    就憑路明珠那樣的容貌,即使成了正室夫人,估計也分不到多少寵愛,一想到這個,鄭雨晴心裏就稍微平衡了點。

    路明珠出身再好又怎麽樣,偏生相貌這般平凡,注定勾不住男人的心。

    再想到她自己,雖然身世比不上路明珠,可如今聖眷正隆的淑妃娘娘是她的親姨母,雖說大將軍這條線難

    了些,但找一位書香門第的青年還是不成問題的。

    而且自己樣貌隨了有著傾城之姿的姨母,在京城中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了,自然不會像路明珠將來一樣備受冷落。

    這麽一比較,她心中便越發舒坦了,覺得老天爺還是很公平的。

    ——

    可她萬萬沒想到,尊貴的將軍夫人的位置,會被半路冒出來的齊楚楚給截去了。

    得知齊楚楚隻是個前來投靠威遠侯府的窮親戚時,鄭雨晴嫉妒地要發狂了。

    自己身份就算比不上路明珠,可好歹也是出身京城府宅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這齊楚楚不過出身於鄉野之地,又算個什麽東西,也膽敢覬覦這將軍夫人之位。

    鄭雨晴氣的幾欲吐血。

    同勳功蓋世的大將軍相比,文文弱弱的讀書人哪還有半點吸引力。

    她自認容貌出身樣樣不比齊楚楚差,齊楚楚這種人都能謀劃上將軍夫人的位置,她憑什麽就不行!

    鄭雨晴按捺著心中的不快,眸中的輕蔑神色一閃而過,朝著玉書道。

    “既是這般,那就不打擾夫人休息了,還請姑娘替我向將軍和夫人轉達謝意,我改日再來拜訪。”

    ——

    鄭雨晴站起身來往外走,忽然想到什麽,眸子眯了眯,唇角勾出一點兒諷刺的意味來。

    出身名門貴族的世家夫人們,自來看得上眼的都是端莊守禮的媳婦兒,齊楚楚這般荒唐輕浮的舉止,哪裏上得了台麵。

    果然是出身鄉野之人,都是這般放浪不知禮數。

    這麽荒唐下去,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惹得老夫人心生不喜了。

    將軍夫人的位置,可不是那樣容易就坐穩的。

    何況,還有安樂公主這位好幫手在……

    上次在京郊莊外計劃沒能成功,算是齊楚楚運氣好。

    要是當時安樂能除掉齊楚楚就好了!

    將軍夫人暴病身亡,偏偏還是在安樂公主的生辰宴會上。

    安樂公主愛慕嚴青之事,並不算隱蔽,就算找不著證據,隻要是有腦子的人,自然而然會猜出其中緣由。

    到那時,她可是一舉除去了兩個心頭大患。

    偏偏安樂卻失誤了!

    可她還不信了,齊楚楚每次都會有這樣好的運氣!

    鄭雨晴收斂了眸中的狠毒之色,朝著玉書點點頭,便轉身離開了威遠侯府。

    ——

    正屋內室,雕花架子床上終於有了點動靜。

    齊楚楚掀開眼簾,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餓的慌。

    從昨晚到現在米水未進,怎麽可能不餓。

    明明是嚴青在使力,她都沒怎麽動作,卻像在風浪中顛簸了一宿似的,一身精力都被耗得幹幹淨淨。

    還好嚴青難得飽餐一頓,大約十分滿足了,也不再折騰她。

    胳膊依舊環著她的腰,修長手指拂過她餓扁了的肚子,“起來用飯。”

    齊楚楚手腳餓的有些發軟,靠在嚴青懷裏,連說話都覺得費力氣,由著他替自己將衣服一件件穿上。

    午飯是一早就準備好了的,隻是先前屋子裏頭沒有發話,玉書也不敢再貿貿然打擾,隻吩咐小廚房將菜飯溫在了爐子上,待得有吩咐了,隨時可以送過去。

    現在這時間,離中午都過去一個多時辰了,也不知算午餐還是晚餐。

    ——

    玉書在門邊停下來,叩響了門扇,身後還跟著兩個端著黑漆描金托盤的小丫頭。

    “將軍,夫人,午飯送過來了。”

    “進來吧。”

    “是。”

    玉書應了一聲,推開門,領著那兩個小丫鬟走進去,將飯菜在桌上布置開。

    那兩個小丫頭布置完,便端著托盤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玉書如往常一樣垂手站在桌邊,等著伺候自家姑娘用飯。

    內室的水晶簾被人撩開,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玉書朝那個方向瞧了一眼,隨即慌慌張張地低下了頭,又是不自在又有些小竊喜。

    姑娘居然是被將軍抱著出來的,兩人之間瞧著比以往親密多了。

    玉書暗暗迴想著剛才的匆匆一瞥,將軍冷峻的表情罕見的柔和了許多,唇邊還破天荒地掛著一抹笑,看來是心情很好啊。

    至於姑娘,雖然瞧著有些懶洋洋的,可是氣色頗好,嘴唇紅紅的,跟塗了胭脂似的,巴掌大的臉也越發白淨水=嫩了。

    如同枝頭初綻的嬌豔花兒,剛被夏日雨水潤澤過,瞧著水靈靈的,就連她看了都移不開眼呐,更何況是將軍呢。

    玉書心中激動不已,看現在這樣子,將軍和姑娘定然是和好了,她總

    算是可以放心了。

    ——

    嚴青走到桌邊坐下,抱著懷裏的人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隨即瞥了眼站在邊上的玉書,吩咐道。

    “不用伺候了,下去吧。”

    玉書正渾身不自在,生怕自己打擾了兩人。

    聽得這話,立刻跟得了特赦似的,趕忙點點頭,躬身退了出去。

    不過走到門邊的時候,忽聽得一個清脆聲響,是調羹摔倒瓷碗上的聲音。

    玉書腳步頓了一下,然後隱約聽見將軍在跟姑娘說話,“……要吃什麽,告訴我就是了。”

    居然要親自喂嗎?

    玉書眼睛亮了兩叢小火苗,心中越發佩服姑娘了。

    不過一個晚上,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居然一下子就讓將軍變得這般貼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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