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西大街上一個雋秀如仙的錦衣公子背著個青衣小廝,一路走來不知吸引了多少人探究的目光。

    遠遠瞧見他們,阮蓁快走幾步上前,正要開口,常樂公主搶先道:“阮蓁,我腳崴了。”

    阮蓁到嘴的話隻得又咽了迴去,緊抿著嘴看著她。片刻,她道:“既然如此,我們今日不玩了,迴宮讓禦醫給你瞧瞧。”

    她看著常樂公主伏在賀瑾肩上,眉眼間滿是藏都藏不住的歡喜,總覺得心裏發慌——她從小到大隻有思若這一個好姐妹,她不想她有受到傷害的可能。

    常樂公主好不容易溜出宮,又纏著賀瑾答應陪她一天,自然不願輕易迴去,癟著嘴滿臉不情願,“我不想迴去。”

    阮蓁抿了抿嘴,最終還是退讓了一步,“那找個大夫。”

    茶樓就在幾步之外,一行人又迴了雅間,大夫很快就到。

    常樂公主的腳踝已高高腫起,動不得也碰不得,大夫瞧了瞧,鬆了口氣,道:“好在並未傷到骨頭,公子近幾日輕易不要下床,好生休養幾日便無大礙。”

    看這一行人都是錦衣華服,且不說那兩個一身貴氣氣度非凡的公子,隻說跟前這位眉間一顆紅痣的妙齡少女,生得冰肌玉骨,是世間難尋的好顏色。尋常人家是養不出這樣的子女的,隻怕他們來頭不小。是以即便他一眼便瞧出來這青衣小廝實是個女扮男裝的俏麗女子,卻並未道破,安安分分地拿了診金走了。

    常樂公主穿好鞋襪,避讓在屏風外的賀瑾走進來,道:“公主今日不如先迴宮,好生休養。”他以為她不願迴宮是怕霍皇後責罰,笑了笑,又道:“皇後娘娘那裏自有臣在,公主不必擔心。”

    聽他的語氣,她好似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要人時刻哄著勸著,著實讓人氣餒。常樂公主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最終答應了。

    許是看在賀瑾的麵子上,又許是心疼女兒,霍皇後並未追究常樂公主不顧她的禁令私自出宮的事。

    阮蓁陪著常樂公主說了會兒話,又許諾時常進宮陪伴她,這才離去。

    出了宣治門,翠蓋朱纓八寶車前立著一道玄色身影,阮蓁頓了頓,快步上前,“大哥哥是在等我嗎?”

    霍成頷首,“我送你迴去。”

    阮蓁點點頭,想起什麽,她四處瞧了瞧,眨著眼睛問他:“大哥哥的馬呢?”

    沒有馬他怎麽送她迴去?難不成和她一起坐馬車?

    下一瞬,她的猜想便被證實。

    “今日不騎馬。”霍成麵不改色道:“踏風的馬掌掉了。”

    馬掌掉了容易磨損馬蹄,這一點阮蓁是知道的,她並未多想,轉身上了馬車,霍成緊隨其後。

    馬車平穩行駛在大街上,阮蓁側首挑著碧色織錦簾子佯裝看著窗外,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迴頭看了霍成一眼,蹙眉道:“大哥哥看我做什麽?”

    她即便再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瀲灩眸光和淺粉麵頰已將她的羞赧盡數說與他。霍成勾唇,不答反問:“今日是什麽日子?”

    今日?阮蓁略作迴憶,如實道:“九月十二。”

    她絞盡腦汁想了又想也沒明白這日子有何特殊之處,便聽他又問:“五日後呢?”

    九月十七。

    阮蓁怔了怔,總算迴過神來。

    九月十七是霍成的生辰。

    他是在特地提醒她嗎?阮蓁遲疑地看他,見他定定看著她,似在等她的答案,她骨碌碌轉了轉漆烏眸子,很有眼色地開口,道:“大哥哥想要什麽賀禮?”

    這麽問著,她心裏卻很是不以為然。他是戰功赫赫的鎮國大將軍,又一日比一日得皇帝舅舅信賴,已然是朝中武臣之中第一人,在禦前與賀瑾一樣受重視。他的生辰自然會有文武百官為他慶賀,到時想要什麽賀禮沒有?想必不會在意她這一份。

    霍成卻道:“賀禮就不必了。”他頓了頓,又道:“那日陪我去一個地方。”

    明明是在說生辰這樣值得高興的事兒,他卻好似很難過。阮蓁確定這不是錯覺,她心裏覺得奇怪,想了想,最終答應了。

    見她點頭,霍成獎勵般揉了揉她的發頂。

    他不久前還答應她日後不再這般揉她的頭,也不和她太過親昵,這才過了一個時辰就全忘了不成?阮蓁縮了縮身子,把頭從他掌下移開,皺著眉頭正要開口,隨即想到什麽,她抿了抿嘴,到底沒說什麽。

    目下他心情似是不大明朗,這一迴就暫且算了。

    霍成將她的欲言又止盡皆收入眼底,他彎了彎唇,心頭的陰霾好似被一雙小手輕輕拂過,消弭於無形。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馬車穩穩停在宣平侯府門前,阮蓁起身正要走,突地想起什麽,轉頭叮囑他,“大哥哥不要下來,我自己迴去就好。”

    真是時刻都不忘小心謹慎。霍成坐在原處,用行動說明自己的答案。

    阮蓁同他告別,轉身下了馬車,剛要邁上門前的石階,卻聽背後傳來一聲低喚,她迴頭。

    霍成挑開碧色織錦簾子,半張臉隱在陰影下叫人瞧不出他麵上的神色。

    他叫住她,卻半晌不說話,阮蓁眨了眨眼,疑惑道:“大哥哥?”

    “囡囡。”霍成這才開口,用再嚴肅不過的語氣對她道:“離齊王遠一點。”

    那是個未達成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事,他怕他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因著她,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為人擔憂牽掛的滋味,卻出乎意料的甘之如飴。

    “好。”阮蓁露出笑靨,乖巧又聰明,“我會聽話。”

    其實不必他特地叮囑,她也會離齊王遠一點,她本就對那個人無甚好感,今日一見更是覺得他心機深沉——他麵上掩飾得極好,可她卻看到了他那雙眼睛裏昭然若揭的野心和閃爍其中的算計。

    這些她從未在太子表哥眼裏看到過,她在太子表哥眼裏見到的是熱誠和溫和。

    她雖不懂朝政,卻也看過許多史書,心中亦有自己的一番見解。大奕如今正是四海升平,天下臣民需要的是如太子表哥這般心懷天下的君主,而不是一個滿目算計野心勃勃的帝王。

    阮蓁旋身進了朱漆大門,霍成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影壁,許久,他放下簾子,吩咐車夫:“走吧。”

    車廂裏隻餘他一人,他垂眸看著對麵她剛才坐過的地方,睫羽下掩藏著一雙寫滿誌在必得和占有欲的黝黑雙目。

    她是他的弱點,此生唯一的弱點,既然如此,她這一生都別想逃離他。

    霍成淡淡移開視線,那一瞬閃爍過的令人驚心的占有欲仿若隻是錯覺。

    轉眼便是九月十七,霍成生辰,成帝做主為他宴請文武百官,鄴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盡皆到場,宣平侯府自然也在其中。

    老太君年歲大了,身子骨漸漸不如從前硬朗。她膝下三子,唯獨讓她放心不下的便是阮滔。阮滔也知道自己讓老太君掛心了,兩年前自發找了阮淵,讓他幫他在戶部謀了個差事。雖隻是個從五品的員外郎,他卻難得地堅持了下去,是以這一迴霍成生辰阮家三兄弟頭一迴齊齊接了帖子。

    三輛黑漆平頭馬車連綴著行駛在街道上,不多時便到了定國公府。

    阮蓁跟在劉氏身後,低著頭心不在

    焉地看著劉氏的月色綜裙隨著步子款款擺動。

    她從早起就在想霍成會帶她去哪裏,想得頭都疼了,還是一點頭緒沒有。

    “五妹妹。”一旁的阮婉怡突然開口。

    少頃,阮蓁後知後覺地抬頭,滿目茫然地看著她,“四姐姐?”

    阮婉怡看著麵前這張臉,即便不情願,她仍是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生得好。黛眉杏眼,瓊鼻櫻唇,靡顏膩理。本就是無雙的顏色,再經眉間那顆朱砂痣映襯,更是美的奪人心魄,叫人見之忘俗。

    這些年隨著她漸漸長大,一日比一日明白在阮府,他們二房需得依附著其餘兩房生存。這幾年,她一遍遍在心底告訴自己這件事,時日久了,心底的嫉恨越埋越深,竟也能心平氣和地麵對阮蓁。

    就如目下,看到這張臉,即便她再不甘心,也能做出一副親近模樣,“我聽聞這位霍將軍生得兇神惡煞,很是嚇人,一會兒如果五妹妹害怕,就躲在我身後。”她早已記不得八歲那年將她嚇得失禁的那人便是霍成。

    躲在她身後?阮蓁皺了皺眉,覺得她這話說得真是莫名其妙。

    且不說大哥哥壓根兒不是她說的那樣,就說最後那句,一會兒定然有不少人在場,若她當真躲在她身後,叫人瞧見,豈不是覺得她怯弱又小家子氣,是個上不得台麵的人?

    她安得什麽心?

    阮蓁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冷,道:“謝謝四姐姐,我沒有你想得那般沒用。”

    阮婉怡臉上的笑僵了僵,少頃,她訕訕道:“那便好。”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話題是:

    論踏風那莫名其妙就掉了的馬掌。

    踏風:主人說讓我掉馬掌我就掉!為了主人告別單身漢,為了主人告別老處男!我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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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學了。

    今天去了食堂,剛上三樓聞到飯味兒就一陣惡心。

    表示這學期可能活不了了。

    希望餓了麽爸爸和美團爸爸能關心愛護我這個腸胃就沒好過的人。

    給他們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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