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見風使舵

    初春時節乍暖還寒,昨日一場雨,如今空氣裏猶帶著幾分濕意,在外站久了隻覺得寒氣襲人,劉氏擔憂阮蓁的身子受不住,連哄帶勸地誘著她早些迴去。

    阮蓁欲言又止地看著霍成,她才跟大哥哥說了兩句話。

    霍成本就不欲久留,他此番迴來除了要給阮蓁過生辰,他著實還有件要緊的事要去見成帝。

    前些日子霍成的人馬在北疆一處荒漠中發現了羌戎赤翟王隗罡的蹤跡。隗罡是前任羌戎王隗炎的哥哥,當年和隗炎爭奪王位失敗,被驅逐出王城,也正因此逃過一劫。這隗罡素來陰險狡詐,心知自己落入霍成手中恐難生還,被抓之時便當著眾多人的麵賭咒發誓,口中直嚷著若他重迴王城定然率羌戎十四部向大奕稱臣雲雲。

    羌戎風土習俗與大奕有諸多不同,且兩國交戰多年,家恨國仇早已深入兩邦臣民骨血。自去歲霍成屠了羌戎王庭,這半年來朝中眾臣為了如何處置羌戎人多有爭執,成帝也頗為頭疼。若隗罡當真能如他所說自此對大奕俯首稱臣,自然再好不過,可也要提防著他,以防他養精蓄銳,再犯邊關。霍成此次便要入宮與成帝商討此事。

    將手中的銀籠交到念夏手中,霍成同阮澤告辭,剛要轉身,餘光卻瞥到了阮蓁,他腳下一頓,稍作思忖,抬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頭,竟鬼使神差地解釋道:“我尚有事要入宮見陛下,你……好好養身子。”

    “哦……”阮蓁撅著小嘴,一根小指頭慢吞吞地戳著籠子的圍欄,就差臉上寫著“不情願”三個大字了。

    見此,霍成皺了皺眉,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她,凝眸看了她一會兒,轉身欲走,卻覺衣角一滯。

    小姑娘仍是不甘不願的,小手緊緊抓著鶴氅的一角,仰著玉白小臉兒眼巴巴地看著他,見他迴頭看來,她癟了癟嘴,道:“大哥哥再見。”

    “嗯。”

    霍成看著她那張快要皺成一團的小臉,眸中閃過些微笑意,點了點頭。

    她這才放開他的鶴氅,退後一步,瞧見一旁的徐朗,也道:“徐朗哥哥再見。”

    這迴倒是容易許多。

    因著俊朗的外在,徐朗素來受女兒家的喜愛,還是頭一迴遇到這樣的差別待遇,而另一人竟是讓鄴城貴女聞之喪膽的霍成,他不由搖頭暗笑,親昵地摸了摸阮蓁的頭,“好好養病,等身子好了,再來徐朗哥哥家做客好不好?上一迴的華容道還沒教會你。”

    “好!”阮蓁不假思索地點頭。

    眉眼彎彎,璀璨可愛。

    霍成深深睇了她一眼,薄唇緊抿,卻並未說什麽,轉身大步離去。

    劉氏抱著阮蓁迴了竹肅齋,天色已晚,常樂公主趕著宮門下鑰前迴宮去了,阮婉怡正坐在偏廳裏翹首以盼,見她們迴來,她跳下黃花梨圈椅,跑了出來,“三嬸嬸。”

    又看向她懷中的阮蓁,討好地笑了笑,道:“五妹妹。”

    阮蓁從劉氏懷中下來,抿著嘴看她一眼,“四姐姐有事嗎?”

    她馬上就要喝藥了,喝完藥就又會睡過去,沒有多少時間能和她說話。

    阮婉怡卻理解成了阮蓁是在表示不歡迎她,嘴角的笑微滯,從背後拿出一個紫檀描金邊的方盒,皮笑肉不笑道:“我是來給五妹妹送生辰賀禮的。”

    這盒子裏裝的是一塊青白玉減地浮雕福山壽海玉牌,是前朝大儒莊俞親手雕刻而成,她外祖托人輾轉許久才得手,送給阿娘當嫁妝,阿娘把它藏在箱底不許她碰一下,這一迴為了討好阮蓁卻不得不拿了出來——阮澤說不會因為阮蓁的事對王氏的本家做什麽,他是說到做到了,因為他根本不用自己動手,自有那些見風使舵的人下手刁難王家。

    阿娘以為瞞著她,她就會不知道外祖家的事,可她發現阿娘首飾盒子裏的幾副頭麵不見了,那是阿娘最喜歡也最寶貝的頭麵……從前每年開春的時候阿娘都會墊體己銀子給她和姐姐在鄴城最好的製衣坊錦繡坊各做八套新衣裳,可今年隻有四套……

    阮婉怡想起王氏看了外祖的來信後抱著她哭的樣子,捏著方盒的手用力的泛起青白。

    阮蓁有什麽好?她不過是比她會投胎罷了!有個好出身,人人護著她疼著她,想要什麽不用她說自會有人送到她麵前,而她和姐姐就隻能自己謀劃。

    “怡姐兒,別站在外麵,進去說話。”阮婉怡低著頭,劉氏並未發覺她的異常,笑著招唿她。

    阮婉怡猛地後退一步避開劉氏將要攬到她肩上的手,咬著牙將手裏的紫檀木盒塞到劉氏手中,揚臉扯出一抹笑,道:“三嬸嬸,阿娘等著我迴去呢,我先走了。”

    言罷不等劉氏反應,便扭頭跑掉了。

    迴到西捎間兒,念夏打開紫檀木盒,裏麵的玉牌便映入眼中。

    隻見玉牌正麵刻著蝙蝠、太湖石和粼粼水波,寓意著福從天降,壽山福海;背麵則是層層巒巒

    的祥雲,寓意吉祥如意。整個玉牌紋理分明,精巧婉約。

    劉氏一眼便認出這玉牌出自何人,遂有些訝異,“二嫂竟舍得把這東西送出來。”

    王氏是個愛麵子的人,內裏再難熬,麵上也要光鮮亮人,她又素來與劉氏不甚往來,加之阮澤有意隱瞞,是以劉氏對王家的事並不知情。

    既然劉氏都這樣說了,那這玉牌定然很貴重。阮蓁拿起玉牌瞧了瞧,想起方才阮婉怡來送賀禮的情形,眨了眨眼,道:“阿娘,祖母說我年紀還小,壓不住太大的福氣,要不我們把玉牌還給四姐姐吧?”

    她能感覺到阮婉怡剛才很不高興,既然不是真心想送給她,她才不要。

    劉氏想的卻要多些,她深知王氏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性子,此番會特地送這樣貴重的賀禮給阮蓁,恐怕是有事相求。她輕點阮蓁額間的紅痣,嗔道:“胡說什麽?既然你四姐姐把它送給你了,哪裏還有還迴去的道理?”

    “那好吧……”阮蓁悻悻地鼓了鼓腮幫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轉,道:“那阿娘幫我收著!”

    知女莫若母,劉氏怎麽會不知道她打的是什麽主意,無奈地乜她一眼,寵溺道:“好好好!阿娘幫你收著!”

    少頃,方嬤嬤端著熬好的藥進來,阮蓁扭著小身子在劉氏懷裏磨蹭了一番才端著藥碗一飲而盡,末了,皺著一張小臉兒苦兮兮地看著劉氏。

    明明盒子就在手邊,偏偏等著她來喂,這是在跟自己撒嬌呢!看著小女兒愛嬌的小模樣,劉氏心軟的一塌糊塗,掀開一旁的掐絲琺琅繪花鳥的格盒的蓋子,從裏麵拿出一顆鹽漬梅子,喂進她嘴裏。

    阮蓁迫不及待地一口含住,酸酸甜甜的味道瞬時驅走了滿嘴的苦澀,她彎了彎唇,眉眼間滿是愉悅。

    當晚,阮澤自書房迴來,劉氏指了指妝台上放著的紫檀描金邊方盒,示意他打開看看,“怡姐兒今天送來的。”

    阮澤俯身在劉氏唇上偷了個香,瞥了眼那方盒,渾不在意道:“什麽東西?”

    劉氏紅著臉含羞帶怯地瞥他一眼,沒好氣道:“自個兒看!”

    這人!平日裏瞧著是個儒雅君子,再正經不過的,可那些人哪裏知道他私底下這副沒臉沒皮的樣子!念夏和拂冬還在房裏呢!

    因著阮蓁的病,再加之剛剛開年,府衙裏堆積了許多事務,阮澤已許久沒和劉氏好生親熱過,今日好容易得了閑,本就存著那樣的心思,再被劉氏這一眼一勾,

    登時就有些受不住,長臂一伸把劉氏打橫抱起,一邊往床邊走,一邊唇齒交纏。

    劉氏定了定神,好容易尋著個間隙,喘著氣跟他道:“是莊大儒親手所製的玉牌,我瞧著是個貴重物件……”

    “知道了。”阮澤隻迴了三個字,便重又低頭攫住她的唇,手上也沒閑著,勾著劉氏一道沉淪。

    幾度*,劉氏力竭睡去,阮澤披著外衣靠坐在床邊擺弄著手上的玉牌,跳躍的燭火在他臉上打下昏黃不定的陰影,那張素來溫和的麵孔竟透出些涼薄。

    許久,他隨手把玉牌扔到床邊的小幾上,攬著劉氏睡去。

    王氏既然想求著他收手,那他便給她個薄麵。至於王家想要拿迴皇商的名頭,那就與他無關了,但憑自己的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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