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劍凝視著方亦羽,心裏卻在暗暗吃驚,對方如此年輕,雖然看不出有甚麽實力,而且似乎還顯得經驗不足的樣子,沒想到還沒動手,對方突然展現出不輸於自己的氣勢。


    令他最吃驚的,還是方亦羽釋放出來的竟是殺氣,而且不是那種普通的殺氣,而是與職業殺手相似的殺氣,單是那對殺氣騰騰的眼神,便足以震懾對手,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難道,他是殺手!


    他再一次改變了對方亦羽的觀感,一個擁有如此殺氣的青年出現在小小的山城,其中含意不能不讓人多加聯想……


    經曆了這麽多的生死爭鬥,方亦羽幾乎可以說是看淡了一切,因此,他表現得很自然,不驚不慌,不急不躁。


    藏劍越來越不敢小看麵前的青年,心頭的壓力告訴他,這個青年將來會是強大的敵人。


    在場的人看著這種無聲的摶鬥,內心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全身都似乎熱血沸騰,鬥誌默默地填充著他們的心靈,就連弓弛和柳星這樣閱曆豐富的人,也不能幸免。


    水與火的交織,冰與焰的同生,風與雷的共鳴,潮與瀑的張揚,這僅僅是氣勢的對抗。


    咚咚咚!!!


    就在這裏,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客棧大廳內幾乎凝固的氣氛,人們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心中的激蕩都在這幾聲敲門聲中流逝,然而,對於剛才那一場氣勢的較量卻依然記憶猶新,津津樂道。


    “開門。”粗魯的叫喊聲,再次從門外響起。


    方亦羽收起了眼中的殺氣,恢複了原有的冷漠,撇頭望著大門。


    藏劍用複雜的眼光看著他,心裏對自己沒能用實際的力段戰勝對方,微微地感到有一點可惜。


    “我來。”弓弛朝在場眾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坐下,然後笑吟吟地打開大門,隻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眼眸深處飛快地閃過了一絲寒光。


    “怎麽這麽久?還做不做生意?”


    一名妖魔界人粗魯地推開弓弛,傲氣十足地踏入大堂,見裏麵聚著數十人,微微一楞,眉尖也挑了起來,喝問道:“這裏是在鬧甚麽?為甚麽不開門?是不是在聚眾鬧事?”


    方亦羽瞥了一眼,發現他正是白天見到的五名妖魔界人之一,而衣服上麵的繡飾說明了他是一名妖魔將。


    在場不是龍興閣的人,就是鳳魅族的人,與妖魔界人勢力可謂勢成水火,因此妖魔界人的出現無疑將剛剛消散的鬥誌燃了起來,紛紛怒目而視,胸中殺機再現,氣氛也變得沉重。


    柳星老謀深算,發覺氣氛有些異常,身邊的鳳魅族弟子蠢蠢欲動,捂著嘴輕輕地咳了一聲,然後含笑站了起來,拱手道:“官爺,我們正在拚酒,不曉得您來了,請多包涵,不知您有甚麽事要我們效勞?”


    “是你!”


    妖魔界沒有迴應,因為他目光落在了方亦羽的身上,想起白天所麵臨的窘迫,心中萬分惱火,指著他怒喝道:“這你個混蛋,妖魔帥大人到現在還沒醒,爺爺我正想抓你,沒想到你在這裏,嘿嘿,看來,這些人都是你的同黨,毆打妖魔界人是重罪,嚴懲不怠。”


    一番話頓時激怒了所有的人,一個個怒目相視,大堂內的氣氛變得殺氣騰騰。


    傲氣十足的妖魔界人,突然發現所有目光都懷有濃濃的敵意,心頭猛地一跳,下意識地看了看退路,赫然見到一名錦衣漢子笑吟吟地擋在門口,明顯是要是封死退路。


    他心裏知道情勢不妙,又不想灰溜溜地用遁術逃走,隻能硬著頭皮撐下去。


    方亦羽早已不在乎殺不殺一個妖魔界人,像這種低等妖魔界人,殺多了也解不了心頭之恨,他原想抓住龍興閣的弟子要脅放人,隻是眼下的情勢有些複雜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冷眼盯著妖魔將,地上的黑影也悄悄地移動了。


    “你要幹甚麽,難道要造反嗎?”


    由於人太多,到處都是敵視的眼光,妖魔界並沒有格外地留意方亦羽,因為方亦羽對他而言,隻是個不知禮數的渾小子。


    身影悄然出現在妖魔將身後。


    “砰”的一聲,妖魔將再也沒有說話的機會,被方亦羽輕輕一拳擊中後腦,立即昏死在地。


    望著那張冷峻的麵孔,大堂內的人無不大吃一驚,誰也沒有料到方亦羽會出手。


    方亦羽漠然掃了一眼地上的妖魔將,然後伸出右手提起他,左手指著藏劍冷冷地道:“我們無仇,這人我幫你解決,算是禮物,如果明天正午之前,不把我朋友送到石頭城,別怪我無情。”說罷,拖著妖魔將的衣領,向著門外走去。


    大堂內的人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方亦羽下手的對象居然是妖魔界人,而且手段之快令人咋舌,心裏不禁懷疑起他的身分。


    藏劍終於見到方亦羽的身手,但剛才一直留意妖魔界人,直到方亦羽打昏妖魔界人才有所察覺,心裏一緊,因為方亦羽的手段,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弓弛沒有阻攔,目送方亦羽出門,這個青年再一次地打倒妖魔界人,無疑證明了他與妖魔界人之間並無聯係。


    既然如此,就沒有必要對他下手,何況弓弛的內心一直很欣賞方亦羽,想把他納入麾下。


    過了半晌,人們才迴過神,霎時間整個大堂熱鬧了起來,都在議論著方亦羽。


    “那到底是甚麽人?”


    “敢打妖魔界人,我看是自己人。”


    “不對,我看不像。”


    “……”


    弓弛拉著藏劍坐下,沉聲問道:“老弟,感覺如何?”


    藏劍想起剛才那番無聲的激鬥,心中猶有餘悸,搖頭讚歎道:“這個青年的確是不同凡響,單是那股風暴似的殺氣,這裏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他,就連我們兩個也是遜色一籌。”


    “實力呢?”


    藏劍皺著眉頭思考了片刻,道:“難說,氣勢與實力不同,氣勢可能是因一時或一事而成,但力量卻是靠累積,依我的估量,他的實力未必太高。


    “不過,最可怕的,是他似乎與殺氣融合在一起,隨時隨地都能將殺氣爆發出來,戰鬥力必然隨之大幅提升,做戰時也會奮不顧身地與對手拚命,我們與他搏鬥雖然能勝,但恐怕也會是慘勝。”


    弓弛點頭道:“一個人能與殺氣融合,如果不是天生,就是遇到了大事,這種人一旦成為敵人,就會誓死對抗。”


    木然附和道:“老大,小子這麽重的殺氣,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年紀輕輕就已經如此兇狠,將來一定是大惡之徒,不如找個機會把他宰了,以免後患。”


    “說得也有道理。”藏劍身為龍興閣主,龍興閣的安危自然是頭等大事,雖然愛惜人才,也不能不小心行事。


    弓弛沉吟道:“如果他不是山裏的居民,就一定知道妖魔界人的勢力,知道妖魔界人的力量還敢動手毆打妖魔界人,說明他並不喜歡妖魔界人。”


    “閣主,還有一種可能。”柳星皺著白眉站了起來,神色異常地凝重。


    “哦!”眾人都把目光轉到他的身上。


    柳星臉色凝重地道:“如果他本身就是妖魔界,而且等級在妖魔帥之上,動手打人就不足為奇了。”


    “啊!”


    雖然柳星的話有些匪夷所思,但如果猜測正確,鳳魅族和龍興閣的情報,必然落入了妖魔界手裏,隨之而來的隻怕就是大軍圍剿,因此一言既出,滿堂皆驚,人們再也坐不住了,紛紛站了起來,驚愕地望著他。


    藏劍是最憂心的一個,龍興閣在這片山區花了不少心血,如果被圍剿,對龍興閣日後的發展有極大的阻礙,甚至全軍覆沒,因此神色異常的凝重。


    他眼神陰鬱,低著頭喃喃地道:“一個青年,會有妖魔帥以上的等級嗎?”


    “如果他真有妖魔界以上的等級身分,剛才所表現出來的強大氣勢,就不難解釋了,來此的目的也昭然若揭。”


    弓弛臉色同樣凝重,歎了一聲,盯著藏劍道:“藏劍老弟,我鳳魅族遠據海島,隨時可走,可是你的龍興閣就在附近,萬一有大軍來圍,隻怕會有極大的損失,依我看應該立即撤出城中,免得被困在城裏,進退不得。”


    “嗯,弓老大說得對,山林廣闊,可以藏身的地方極多,為保萬全,我們暫避一時,如果那小子不是妖魔界,我們再迴來也不遲。”


    藏劍沉重地點了點頭,麵對生死攸關的境地,他的冷靜發揮了效用。


    “藍龍族人與人皇代表都沒到,如果不通知他們,隻怕會落入圈套,需要有人留守。”


    木然站了起來拍著胸脯道:“大哥,我留下。”


    “你?”藏劍呆了呆,凝視著問道:“你與那個青年見過幾次,他會認出你。”。


    木然嘿嘿一笑道:“大哥盡管放心,我對這一帶很熟悉,隻要有任何風吹草動,我都能找到逃生之路,我會騎馬奔到山口守在那裏,隻要兩位當家一到,我立即引領他們進入林道。”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藏劍感動地拍了拍他的肩頭,欣喜地道:“好吧,你留下,我再留幾個人給你,助你辦事。”


    弓弛含笑道:“藏劍,你的手下果然都是血性漢子,難得啊!”


    “是啊!木然從龍興閣建立,就跟在我身邊,算是龍興閣的元老了。”沒有甚麽比屬下的忠誠和勇敢更值得興奮,因此藏劍笑得很開懷。


    弓弛轉頭指著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道:“楊淡,你見過藍龍族首領與人皇代表,隨他一起留下,聽木兄弟調遣。”


    “是。”


    藏劍又仔細地吩咐了幾句,然後率領龍興閣和鳳魅族的人撤離了石頭城,鑽入了深山密林之中,隻留下一些人守著林道入口,以便隨時通報消息。


    而城中舊有的店鋪也照常經營,以便查探城內的消息。


    方亦羽並不知道,自己為群豪製造了大麻煩,把妖魔將扔到城外的密林後,又迴到了城中,然而當他路過客棧門前的時候,忽然發現剛才還燈火通明的客棧,居然變得悄然無聲,不禁有些驚訝,懷疑妖魔界人派人把客棧裏的人也抓去了,於是閃身進了客棧。


    客棧內已是人去樓空,四周漆黑一片,隻有陰風殘留。


    那麽多人去了哪裏呢?難道是發生了甚麽事情?是不是妖魔界派人把他們抓了起來?


    還是……


    種種疑問縈繞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最令他擔心的,莫過於鳴天的安危,兩天不吃不喝已是極限,如果再拖下去,恐怕隻有死路一條,隻希望自己的威脅能發揮作用。


    枯坐了一夜,客棧內依然是了無一人,所幸的是他找到了一個可以安心休息的好地方。


    清晨燦爛的陽光再次灑落小城,為大地帶來了無限的生機,方亦羽從客棧裏找了一件白衣換上,又戴了一頂農夫常用的草帽,然後來到了打鐵鋪。


    打鐵鋪叮叮咚咚,敲打得正熱鬧,爐中烈火熊熊,使整個作坊的溫度很高,站一陣子衣服就汗濕了。


    “小哥,你要買什麽?”鐵匠正掄著大鐵錘打鐵,不經意地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


    方亦羽掃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鐵器,不是農具就是廚具,竟然沒有一把兵器,不禁有些詫異,問道:“怎麽沒有兵器?”


    “兵器?”赤著上身的鐵匠放下大錘,望著他驚訝地問道:“你要兵器幹甚麽?”


    “采藥時防身。”


    鐵匠笑著點頭道:“的確,深山野林裏藏著很多猛獸,是該帶件兵器,不過現在沒有,這樣吧,我有現成的鐵水,現在就幫你打一把劍,你等一個時辰吧,午時之前一定交貨。”


    方亦羽無奈地點了點頭,如果沒有劍,密林根本無法進去,所以隻有等待。


    “官衙對麵有個茶鋪,你去那裏坐一會兒吧,那裏風大,涼快。”鐵匠好心地勸了一句。


    方亦羽看了看自己,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又梳洗了一番後,與昨天那個披頭散發,衣衫破爛的形象大不一樣,不擔心會被人認出,於是慢慢地走了出去。


    鐵匠見他跨出店門,臉色一變,冷笑了幾聲,朝著身後的夥計道:“快去稟報老大,這小子果然平安出來了,而且一身光鮮,似乎發了財,一定是把消息賣了出來。”


    夥計不敢怠慢,扔下手中的鉗子,就往外麵跑去。


    官衙門外的空地上有一個小茶攤,攤子不大,隻放著幾張桌子,用竹竿撐著灰色布幔遮擋陽光,火爐上正燒著山上挑下來的溪水。


    鋪裏沒有客人,茶鋪鋪主很熱情地招唿方亦羽坐下,問道:“小哥,你不是城裏人吧?我看你也不像是個生意人,怎麽會到這小山城來?”


    “到處走走。”


    “年輕就是好啊!一個人到處遊蕩,真是快活。”


    鋪主羨慕地看了他一眼,就走去燒水、泡茶了。


    方亦羽摘下草帽,抬眼望向官衙,發現門口停了兩輛馬車,還有幾名仆人正往車上搬東西。


    “吱呀”一聲,官衙的大門開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在兩名婢女的攙扶下走出了大門,後麵跟著他的家眷,然後坐上馬車,依依而別。


    他們剛剛離開,一名中年妖魔界人踏出了官衙的大門,濃眉小眼,圓鼻尖耳,身上穿著玄色的長袍,傲氣十足地掃視了自己的地盤。


    他不是別人,居然是昨天被方亦羽打昏的妖魔帥趙康


    “這麽快就恢複,一定是妖魔術的功勞。”


    方亦羽忽然有些羨慕,修羅術中雖然也有治療的手段,但是與妖魔術中的治療手段比起來,要相差很多。


    趙康的身後又陸續走出了三名青年的侍衛,趙康與身邊的妖魔界人嘀咕了幾句,然後領著其中三個走進官衙,而剩下的一名灰袍侍衛指揮著衙役,搬了一個高高的告示板,放在官衙門口的左側。


    方亦羽戴上草帽站了起來,然後走向告示板,想去看看告示上說了些甚麽。


    忽然,街上突然奔來了十幾匹快馬,一直衝到官衙門口才停下,方亦羽轉頭望了一眼,心頭驟沉,因為,馬上坐著的人全都是妖魔界人。


    坐在第一匹馬上的是一名黑髯侍衛,國字臉,長眉大眼,氣宇不凡,衣袖上的金絲繡花帶更是十分顯目,一看就知不是等閑之輩。


    當方亦羽的目光轉向第二匹馬時,他倏地楞住了。


    因為,坐在馬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在森林中見過的少女。


    那少女一身白色的道裙,嫣紅的櫻唇微張,明亮的大眼睛異彩閃動,縷縷青絲隨風飄散,風姿綽約,美態超然。


    然而,她眉宇間卻藏著一絲愁意,與之前所見的大不一樣。


    是因為侍衛被殺之事而來吧?想起森林中的日子,方亦羽仿佛嗅到了一絲餘香。


    他再往少女的身後望去,赫然發現同來的十幾個妖魔界人等級都不低,心中又是一震。


    按理說,他們應該相信自己已經葬身火海,難道這次來到這裏,不是為了自己?


    如果不是因為侍衛被殺之事而來,難道是因為……


    他忽然想起藏劍,想起客棧,心中猛地一動,又想起在誅殺內衛的時候,曾聽內衛說過說過四大反抗勢力,龍興閣、鳳魅族、人皇代表、藍龍族,而且,認定自己是這四個團夥派去的殺手。


    龍興閣,原來那些人是龍興閣的人,也就是所謂的四大謀逆團夥,難道,這群妖魔界是來圍剿龍興閣的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鬼道邪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有熊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有熊氏並收藏鬼道邪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