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他為我們奉獻了美妙的時刻,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高興了。”


    弓弛哈哈一笑,拍著藏劍的肩頭,羨慕道:“還是老弟的眼光高明,選了這麽一個好地方,民風彪悍純正,正是我們吸納的對象。”


    藏劍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道:“以前我不敢在附近招納人員,怕消息外漏,會引來妖魔界的圍剿,如今看來這些居民的確是很好吸納對象,會盟完畢後我就著手擴充。”


    柳星鄭重地提醒道:“藏劍老大,事情要小心處理,民風純樸強悍固然是優點,但也是缺點,他們如果見識了妖魔界人的龐大勢力,心裏也許會產生動搖,隻要出現一兩個叛徒,你的龍興閣就會大禍臨頭。”


    藏劍深以為然,點頭道:“還是柳老見多識廣,看來我還真要找個智囊才行,單憑勇氣和無畏,無法戰勝妖魔界。”


    弓弛沉吟道:“雖然要小心謹慎,但妖魔界勢力的增長遠比我們快,會盟之後力量增加,正是我們擴大勢力的好時機,不能畏縮了。”


    “柳老,不知你有甚麽妙計?”藏劍誠懇地問道。


    柳星撚著白須思考了片刻,又打量了方亦羽幾眼,點頭道:“閣主說的對,勢力不能不擴展,隻要小心便可,依我看,不如就從這個青年開始。”


    “他?”


    “他膽識和鬥誌都不差,而且又惹上了妖魔界人,不離開這裏就會有殺頭之禍,容易說動,也不可能再倒向妖魔界一方。”


    弓弛早就有收納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我很喜歡這個青年,就把他帶上吧,出山後讓他見識一下妖魔界人的勢力,試驗一下他的心誌。”


    柳星知他心意,又道:“閣主可以用鳳魅族的名義招納,隻要不告訴他龍興閣的所在,就不會給藏劍閣主帶來麻煩。”


    藏劍道:“既然弓老大有興趣,一切就憑你作主吧,隻怕他未必肯跟你們走。”


    “我親自去說。”弓弛笑吟吟地走向方亦羽。


    方亦羽暴打妖魔界人並不是一時興起,正如柳星所說,不動手就會被馬拖死,所以才選擇了這麽一個折衷的方法,效果連他自己也很滿意。


    正想起身上路,忽然看見錦衣男子向自己走來,他微微一楞,細細地打量了弓弛幾眼。


    弓弛長得不高,臉微微有點胖,天庭飽滿,圓珠鼻,小圓眼,耳垂很大,眉毛細長,還有一張總是會笑的臉,再加上身上的錦衣,十足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弓弛看了他幾眼,親切地問道:“小兄弟,剛才那兩下真利索,實在痛快。”


    “有事嗎?”方亦羽淡淡問道。


    弓弛微微一楞,意識到麵前的青年不隻是對妖魔界人冷淡,而是天生的性格,因此也就不以為意,含笑道:“沒事,隻是見你敢打妖魔界人,所以有些好奇。”


    方亦羽不想多談妖魔界人的事,催道:“還有其他事嗎?沒事我還要趕路。”


    “別急,坐下慢慢說。”弓弛親切地拉著他坐下,和善問道:“家裏還有甚麽人嗎?”


    方亦羽想起家人不免有些酸,眼睛裏不由自主流露出一絲傷感。


    弓弛何等機敏,馬上就察覺到微弱的變化,心中暗暗歡喜,隨即收起笑容,輕歎道:“看來你也是孤獨的人。”


    方亦羽被血仇一擾,心亂如麻,不想再說話,冷冷地道:“有什麽事快說。”


    弓弛見他一臉的不耐煩,知道不能再拖,直接了當地道:“既然你無親無故,不如跟我們一起走吧,我是商人,需要大量人手,現在這個時代,很難找到像你這樣有膽有識的人,我可不想放過人才。”


    “哦?”


    方亦羽感到十分意外,愕然凝視著弓弛,見他的眼神十分真誠,不像是開玩笑,心中開始琢磨他的邀請。


    弓弛麵帶微笑,誠懇地道:“我十分欣賞你的勇氣和膽量,因此誠心誠意的邀請你加入,絕對沒有半點惡意,你現在得罪了妖魔界人,犯下重罪,他們絕不會放過你,但隻要隨我離開長山,我可保證你的安全。”


    方亦羽心中有些鬆動,覺得與商人在一起是個不錯選擇,可以借著做買賣的機會四處走動,查看妖魔界的勢力,同時尋找各種機會。


    但想到鳴天現在的境況,心中就無法釋懷,因此他搖了搖頭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現在有事要做,沒有時間想太多的事情,告辭。”說罷,就起身往山上走去。


    弓弛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


    “他不願意?”藏劍見他臉上盡是失望之色,心中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說有事要做,不過沒有立即拒絕,應該是有點心動。”弓弛凝望著方亦羽的背影,沉吟道:“實在是個古怪的人,氣質與眾不同。”


    柳星忽然插嘴道:“我看這個青年有些古怪,尤其是那副孤冷的氣質,似乎並不像是普通的山中居民。”


    “嗯,太冷了,就像一塊永不融化的冰。”弓弛皺了皺眉頭。


    “喔!”藏劍感到好奇,因為別人也經常說他很冷傲。


    柳星勸道:“既然他不願意就算了。閣主,情況已經明顯,趙康妖魔帥是新任的石頭城守,並不是因為我們而來,不過有他們在,我們的聚會似乎有些冒險。”


    弓弛望向藏劍,問道:“老弟,有問題嗎?”


    藏劍冷冷一笑道:“放心吧,我已在山區的出口安插了眼線,任何動靜都會立即來報,不必擔心山上的五名妖魔界人,何況他們初來,立足未穩。”


    “既然如此,我們早點上路吧!”


    二十幾匹馬沿著山路往長山走,很快就追上了方亦羽。


    弓弛依然有些不甘心,在他身邊勒住了坐騎,含笑喚道:“小兄弟,我們住在石頭城的客棧,想出山看看就去找我。”


    “嗯!”方亦羽點了點頭。


    弓弛從懷裏掏了一串錢,扔到他的手裏,笑道:“去換身衣服吧,免得被妖魔界人認出。”


    “謝謝!”方亦羽對他頗有好感,欣然將錢塞入了懷中。


    “早點去客棧找我!”弓弛見他做事爽快,更加喜歡,朝他微微一笑,繼續往石頭城跑去。


    “商人!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我該去試試。”


    望著山道飄起的黃塵,方亦羽似乎看到了一條新的道路。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石頭城的燈火閃爍星星般的光芒,辛苦了一天的人們迴到家中,享受著一天中最舒服的時刻。


    勞累了一天的方亦羽依然無法輕鬆下來,雖然見到了鷹嘴崖,卻被一條長長的密林帶擋住了去路,沿著林帶奔了幾裏都無所獲,眼見天空越來越黑,尋找入口的機會越來越低,因此他趕迴城中,希望購買一件工具去砍樹。


    城門口有些清冷,士兵們都迴家了,隻留下兩盞小燈籠把守大門,他剛走到城門下,背後就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來速極快,轉眼間已經到了他的身後。


    馬被方亦羽的身子一擋,突然受了驚,抬起前腿就想踢,幸好馬上的人及時控製了坐騎。


    方亦羽迴頭看了一眼,一共是七匹馬,坐著清一色男子,身上背著包袱,腰間都帶著兵器。


    帶頭的男子怒目望著他,喝道:“怎麽不讓路?踢死你可別怪我。”


    “山野小民,別跟他一般見識,快找客棧吧!”


    “走!”帶頭的男子又瞪方亦羽一眼,然後策馬奔入了城。


    方亦羽搖了搖頭,沒有把事放在心上,急急忙忙去找雜貨店,但在城裏逛了一圈,所有的店鋪都關門了,即使拍門也沒有人迴應。


    無奈之下,他隻好沿著大路往城外走去,希望迴到那個草坡守株待兔,隻要抓住一個,就能換取鳴天。


    走了幾步,剛好經過城中唯一的客棧,忽然發現剛才那七名漢子正站在客棧門口,與店裏的夥計吵得不可開交。


    “客倌,實在對不起,客棧太小,所有的房間都滿了。”


    “我們遠道而來,能不能想想辦法,騰出一間也好,城裏隻有你們這一個客棧,總不能讓我們睡荒山吧?”


    “今天來的客人太多,所有的房間都很擠,再也容不下了。”


    其中一名男子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領,怒喝道:“趕走幾個不就行了嗎?我們可不是小人物,惹惱了我們,讓你好看。”


    夥計的態度突然變得強硬了許多,揮掌撥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想住就滾,沒功夫招唿你們。“說罷,冷哼一聲,轉身就往客棧內走去。


    “混帳!”男子氣得身子發顫,怒吼著就衝了過去。


    然而他的腳還沒跨進客棧的院門,一張木凳從裏麵高速飛了出來,正好砸在他的腦門上,整個人向後倒飛出了三丈,摔落地麵已經人事不知。


    其餘的人都無不大吃一驚,踏前的腳步都縮了迴去,一起轉頭望著領頭的男子。


    弓弛晃著腦袋笑吟吟地走了出來,眯著眼睛掃視著餘下的六人,拱了拱手道:“我兄弟喝醉了,不好意思,驚擾了兩位,不如進去喝杯酒吧。”


    六名漢子都當他是說反話,眼角掃向客棧之內,發現大堂裏坐滿了人,誰都不敢進去,相互看了一眼,然後都搖了搖頭,抬起昏迷的男子後拉馬就走,不敢再留。


    弓弛望著他們的背影哈哈一笑,正想走迴客棧,眼角忽然掃到街邊的方亦羽,倏地一楞,隨後笑嗬嗬朝他招了招手,喚道:“原來是小兄弟,進來喝一杯吧!”


    方亦羽原本不想答應,但想到他的手下帶著兵器,也許可以借用,於是點了點頭,隨著他走入了大堂。


    “是你!”一聲驚唿突然從人群中冒了出來。


    眾人正打量著方亦羽,被這聲大叫驚動,紛紛放下手中酒碗,轉頭朝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發現木然瞠目結舌地盯著門口,身子僵直,手中的酒也潑灑了出來。


    方亦羽赫然發現木然的身影,神色突然一沉,眼睛又望向藏劍,很快確定兩批人是一夥的,心道不妙。


    “木然,甚麽事大唿小叫?”藏劍冷冷地喝斥木然。


    木然被他一喝迴過神來,緊張地指著方亦羽叫道:“老大,就是他和另外一個小子鬼鬼祟祟地在林子外打探。”


    藏劍勃然變色,冰冷如劍的目光落在了方亦羽身上,冰冷冷地道:“你果然不是山裏的人,難怪我沒見過,原來是外麵來的暗探。”


    方亦羽身側的弓弛不知道山上發生的事,但見藏劍的臉色冷峻,眼神中藏著怒火,知道不會是好事,靈敏的他迅速擋住客棧大門,伸手把大門關好,然後揚聲問道:“藏劍,到底是怎麽迴事?”


    “弓老大,我的手下說他是探子,來打聽消息,不過——”藏劍的臉色猝然一變,凝視著木然喝問道:“你不是說兩人都關在鷹嘴崖嗎?為甚麽會出現在這裏?”


    “是我親自押送兩人到鷹嘴崖,之後又綁住手腳,他們絕不可能逃出來。”


    木然也感到莫名其妙,剛才的驚唿正是為這事,想到山崖絕壁,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可思議。


    一個被綁住手腳後關押的人,居然大搖大擺地出現,任誰聽了都感到詫異。


    藏劍見大門關上,不著急動手,望著木然問道:“是不是送飯的人出事了?”


    木然搖頭道:“兩個小子識破了邢老的毒酒,我想教訓一下他們,所以這兩天沒讓人送飯,他們不可能利用懸筐爬上來。”


    藏劍自然清楚鷹嘴崖的地理情況,感到萬分詫異,轉頭又望向方亦羽,眼光在他破爛的衣服上掃了一下,又想到他從山路的側崖爬上來,心頭忽然跳起一個念頭,臉色大變,喃喃地道:“莫非是從鷹嘴崖跳下去?”


    “跳……下去!”木然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驚顫,喉裏發出了尖銳的叫聲,晃著腦袋道:“下麵有近三十丈高,絕不可能?”


    隨著他這聲尖叫,所有的龍興閣弟子都明白了,一張張驚愕的麵孔移向方亦羽,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


    “那麽高,不可能吧?”


    “一點傷都沒有,太古怪了!”


    弓弛見素來冷傲的藏劍也情不自禁露出驚愕之色,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又問道:“藏劍,沒發生甚麽事吧?”


    “沒事!”


    藏劍搖了搖頭,轉眼凝望著方亦羽,痛打妖魔界人的情景曆曆在目,如今卻成了調查龍興閣的暗探,兩者之間十分矛盾,卻都發生在麵前這名青年的身上,再加上冷漠的氣質,腦海不由地產生了各種懷疑。


    麵前驚愕、詫異、懷疑、敵視,方亦羽還是同樣的平靜,麵對夜叉鬼王和仙人尚且如此,何況是這群普通人,心中甚至有些高興,敵方的重要人物都在這裏,隻要隨便抓住一個,就能換取鳴天的安全,不必辛辛苦苦去找進山的道路。


    “小兄弟,把事情說出來吧,我們不會傷害你。”弓弛對方亦羽依然很有好感,極力勸說他棄暗投明。


    方亦羽淡淡地道:“先把我的朋友放出來!”


    弓弛望向藏劍,等待他的迴應。


    “說!是誰派你來的?”藏劍毫不擔心他的反撲,徑直走到他的麵前,用他最淩厲的眼神緊盯著方亦羽,似乎要看透他的心。


    事到如今,方亦羽再無顧忌,隻是在考慮自己的選擇,這群人似乎不是妖魔界人一派,所以他沒有任何的殺意,然而如果用修羅術,除了滅口,隻怕再也沒有其他的方法掩飾自己的身分。


    低頭想了一陣,他再次抬頭迴視藏劍,深幽的眸子裏散出了濃濃的殺氣,迴應著對方咄咄逼人的目光。


    雖然沒有一絲言語,沒有劍光劍影,隻有咄咄逼人的氣勢,藏劍的傲氣,方亦羽的殺氣,一個讓人魄飛魂喪,一個讓人心驚膽寒,兩股強盛的氣勢在這小小的茶鋪中猛烈地相撞,如同兩股強大的旋風正相互衝擊著,第一次的交鋒就在這一瞬間展開了。


    藏劍第一次與他正麵相對,方亦羽冷漠的表情,冰寒的眼神,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感覺麵前這個青年不是容易對付的人,也同樣加深了對他身分的顧忌。


    方亦羽的神色很凝重,雖然入世不深,然而他也是名門之後,又經曆了許多事情,對於危機有一種過人的敏感,很快就發現對方的眼神之中除了冷淡,還有一絲傲氣和殺意,似乎把他當成了大敵,心中不由地一震,開始嘀咕了起來。


    畢竟這是他死後第一次來到世俗界,不可能有任何的敵人,所以麵前的這群人必有所圖謀,而他最擔心的就是自己阿修羅人的身分。


    一剎那,在場的人們都仿佛感覺到胸悶氣短,唿吸不暢,坐立不安,仿佛有一種強大的氣壓正向他們的心境施壓,隨著氣氛越來越凝重,他們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於是紛紛閃到兩側。


    弓弛站在方亦羽的身後,看不到他的眼神,然而他能切切實實感受到如暴風雪一般的殺氣,神色變得越發凝重,然而他的腦海中又出現了方亦羽對付妖魔界的場麵,心中泛起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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