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亦柔支起身子,剛準備從窗下離開。

    卻巧不遠處那皇帝突然抬眸朝她望來,兩人視線霎時交織在了一起。

    “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腹誹了聲,喬亦柔飛快垂眉,一副煞是受驚敬畏的模樣,匆匆行到門口迎接聖駕。

    齊毓玠撩起長袍,上台階的動作頓了頓,他冷哼一聲,在心裏迴她,“你又想什麽想?盡是瞎想。”

    跨入門檻,見她規規矩矩請安行禮,齊毓玠挑了挑眉梢,背手越過她在殿內轉了一圈,半晌,才似是想起來般地轉身朝她輕微抬手,淡淡道,“免禮。”

    喬亦柔暗暗翻了個白眼,起了。

    她恭恭敬敬站在一側,並不輕舉妄動。

    一時沒人主動說話,氣氛略有些壓抑。李久躬身守在一側,眼神示意安排侍寢事宜的嬤嬤宮女們魚貫而入,打點好各種事項。

    待一切安排妥當,他見喬貴人仍跟個傻棒槌般幹杵著,頓時急得牙癢癢。頭兩夜他都沒這種火急火燎的感覺,大抵是有種自己好不容易在陛下跟前討了個乖,哪知這該出力的人卻不肯好生配合,難免令他有些恨鐵不成鋼之感。

    他焦切的在心底吼道,“哎喲喂,這其他三位娘娘都沒得到咱陛下寵幸,今兒個若順利,您喬貴人以後就是這偌大後宮第一位正兒八經睡了龍根的女人好麽?多值得榮幸的事兒,這太後知道後見您喜笑顏開,奴才們見您也喜笑顏開。至於陛下他是個念舊情的人,對第一位伺候他的妃嬪,應該是會特殊優待幾分的,快上啊,快上啊……”

    喬亦柔聽不見他歇斯底裏的咆哮,齊毓玠卻聽到了。

    他陰沉沉斜了李久一眼,這個老太監,真是不得了,那些他都不確定的事情,他又知道了?

    甩了甩寬袖,齊毓玠行到桌旁坐下,麵色有些怪怪的。

    李久哪兒知道陛下這特殊能力?仍舊在心底琢磨,他曉得他們這位陛下在男女之事上有些……

    怎麽說才好?從前守孝三載時,他日日跟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打包票他從未對哪位稍有姿色的宮女做過那檔子香豔之事。

    宮中雖規矩多,可偷偷摸摸的流言蜚語還是有的。一說陛下身子有些問題,二道陛下性子可能有些冷淡。

    依照前兩夜陛下的表現來看,李久覺著陛下其實還是非常有欲望去寵幸後宮妃嬪的。可哪知道陛下他人進去後衣服都沒脫,畢竟脫衣服試一試才曉得究竟有沒

    有身體疾病呀,連衣服都沒脫能證明什麽?所以按他猜測,陛下或許隻是有些冷淡罷了,一般女人可能激不起他那方麵的興趣……

    摁了摁太陽穴,齊毓玠實在聽不下去的輕咳一聲,抬眸冷冷盯著巴在邊兒上的李久。

    這才覺著自己定在這裏確實有些多餘了,李久立即諂媚一笑,“陛下可要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一路行來未乘禦輦,這夜晚的風還是有些涼的。”這話裏提點的意味兒足得很,他想,除非那喬貴人真是根棒槌,不然定能有所領會。

    但靜靜等了會兒,那喬貴人還真就一動不動的幹杵著。李久抽了抽嘴角,覺得眼前一黑,忒絕望了……

    就連杏春梅秋見自家小主子這樣兒,也是快替她急哭了,陛下不來的時候她傷心欲絕不停折磨自己,怎麽一來又不主動把握機會呢?

    沒有辦法,怕招惹陛下動怒,杏春福了福身子,忙接話道,“陛下,奴婢立即去沏一壺茶來。”

    喬亦柔抿唇想了想,輕聲道,“還是嬪妾去吧!”語罷,行禮退後,走去紗簾後的茶室。

    心裏頭總算舒坦了點兒,還好這喬貴人沒真蠢成一根棒槌,李久朝坐在上首的陛下行禮,領著一溜兒小太監們退出殿外。

    偏角茶室內。

    “你們先下去。”喬亦柔將茶盞擱到底盤上,輕輕對杏春梅秋低語。

    “是。”擔憂地睨了眼自家主子,杏春梅秋有些緊張地徐徐退了出去,她們自然也期盼著今夜侍寢順利,不然宮裏頭的日子怎能好過?所以娘娘啊,一定要爭氣,最好一舉就懷個小皇子,如此可就贏在了起跑線,光想想這樣的未來都覺得實在是太美好了……

    等她們美好的退了下去,殿內徹底安靜下來。

    喬亦柔隔著紗簾望向不遠處端坐在上位的皇帝。

    她自然不願意莫名其妙就從了他,她雖生養在民間小地方,但娘在世時,她爹還沒做芝麻小官,他整日讀書想著考取功名,家裏銀錢都是她娘掙,自從見證她娘結局後,她就明白女人的一生絕對不能依附在男人身上,她娘倒從未想過依靠誰,奈何情深錯許。隻是女人再有孩兒後,一顆再堅硬的心都會莫名柔軟得一塌糊塗。

    當然了,她在不願生皇帝的孩子前還要先想想自己有沒有命生……

    想想靜婕妤,再看江貴嬪與元嬪二人都算好的。

    喬亦柔腳底莫名竄起一股寒氣,她徒有蠻力,卻怎麽都拚不

    過九五之尊的地位。

    大抵她把皇帝輕輕來個過肩摔腦袋就要立馬掉地了……

    所以她能怎麽辦?唯有鋌而走險來個下三濫的招數先保全自己少受些折磨罷了。

    動作極其迅速利落的從袖口裏抖出些巴豆粉撒入茶壺中。

    喬亦柔低眉將托盤捧了出去。巴豆粉這東西還是她從幾個宮女手中討來的,麟國崇尚以瘦為美,加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些宮女兒們為保持苗條身段,偶爾會在茶裏加些此類東西。喬亦柔打定了主意,先讓那可惡皇帝飲下茶水,待會兒她再稍微拖延下時間,靜候藥效發揮些作用,那時等到他想折騰她時定會感覺腹中不適……

    許是有些心虛,她一步步朝他走近,隻覺他周身氣息透著涼薄冷厲,尤其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像是在審判她哪兒肥美哪兒瘦削,哪兒適合折磨……

    齊毓玠:“……”他冷眼瞪著她拎起茶壺,澄清的茶水霎時汩汩倒入茶杯,她纖細雙手爾後將之置在他麵前。

    嗬嗬——

    他瞪她還真不是挑肥揀瘦,而是感歎世上居然還有如此膽大愚蠢之人。

    齊毓玠斜了眼那杯不懷好意的茶水,他勾了勾唇,臉色陰沉地端起茶杯送入唇邊,心想,你完了你若不阻止你就真的完了,你所期冀的折磨馬上就要來了……

    氣氛莫名有些逼迫。

    喬亦柔眼見他即將沾唇,心中一顆心驀地砰砰疾跳,她一向是光明正大的人,難免覺得有些不安。

    “陛下。”猛地出聲遏止他動作,喬亦柔訕訕笑道,“燙,不如嬪妾去另換一盞新茶來。”她邊說邊狠狠攥了攥掌心,罷了,與其這樣,倒不如待會熬不住時一掌劈在他後頸,讓這皇帝暈過去拉倒省事。待他次日醒後,定是不信她這麽個柔柔弱弱的女子能有此神力。

    唔,此策倒是安全許多,喬亦柔眸中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意。隻是驟然間又生出了另一個疑竇,她卻不知方才那些嬤嬤宮女兒們都捧了什麽東西入了寢殿,聽聞前朝有位荒淫無度的皇帝,最是愛好閨房之樂,研製了許多見不得光的器械來折磨人,譬如將女人哄入“任意車”上用金鉤玉軸將手足禁錮,然後寬其衣解其帶,再肆意尋花覓蕊,真是用盡了不堪手段來折辱人……

    若他等下效仿那前朝昏君束縛了她手足可如何是好?喬亦柔又忐忑起來了,悄悄斜了眼被他手上那杯茶,暗自思忖,不如還是將這茶想法設法給他灌下去一了百了吧

    ……

    齊毓玠托著茶杯的手一個不穩,險些摔了下去。

    他故作淡定地將之微微用力擱在桌上,臉上莫名氤氳了一團紅潤,不知是給她羞的還是氣煞了。

    好生了得,先不提她哪來的自信將他七尺男兒撂倒,單單隻她這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都驚世駭俗……

    “陛下,嬪妾覺得這茶似乎已經冷卻了些,再涼,喝下去怕是對腸胃不好。”

    齊毓玠陰陽怪氣地抬眸衝她笑了笑,腸胃不好?他若真喝下去才是對腸胃不好好麽?最毒婦人心啊果然最毒婦人心……

    這一眼兩人算是近距離麵麵相對,喬亦柔第一次看清了他長相,俊俏是俊俏,可這笑起來的樣子真稱他內心,邪魅陰暗,可能是相由心生吧!

    嘴角抽搐,齊毓玠緊握的掌心微微發抖,他怕他一個忍不住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來。

    這二十餘載,他自認見過不少大風大浪,卻沒見過這種女人,叫人打心底恨得牙癢癢兒的。

    “陛下……”

    陛什麽陛,知道她又有心來誘哄他喝茶了,齊毓玠猛地起身,他大力拂了拂衣袖,正欲疾步離開,卻陡然聽到背後傳來一記驚喜的嗓音,“咦,走了?也太美了吧,哈哈哈快走快走省的我良心不安的喂他喝巴豆茶……”

    腳步戛然一頓,齊毓玠冷哼一聲,眸中登時劃過一絲挑釁,巴不得他走是吧?嗬嗬,他還偏生就不走了,他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把這巴豆茶給他灌下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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