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宮外,長滿了不起眼的小花。周圍並無太多宮人往來。殿中,供奉著一尊白玉觀音,香爐裏滿是灰燼,上頭的香透出一端蜿蜒的煙,已經快要燃盡。

    木魚被放在一旁,佛教也零零散散攤在了一邊。皇後一聲素服,看著窗外,眼神有些空洞。

    金嬤嬤就從外頭小跑進來,神色慌張,跑的太急,差點摔了,看著皇後在屋內坐著,沒什麽動靜。宮女連忙行禮,聲音顫抖:“皇,皇後,陛下封向寄芙為美人。”

    皇後這才緩過神,眼神朝著宮女看了一眼,之後才微微顰起眉,去沒多大的動靜,聲音沉悶:“封為美人?”

    他們在清心宮中,一些消息不好傳播,但是這個事情實在太大,沒怎麽打聽,很快就傳到這個偏僻的宮室了。金嬤嬤白著臉,繼續說方才聽到的事情:“向寄芙小產,陛下或許是為了慰藉,所以……封了美人。”

    皇後靜了片刻,倒是笑出聲:“有孕?”

    金嬤嬤看了皇後一眼,頭壓的更低:“聽說一月有餘。”

    “一月?”皇後站了起來,再低低的笑了笑,“有命,無福消受的,小產?嗬嗬。”她再做了下來,倒了一杯茶,“你倒和我說說,他是怎麽小產的?”

    看著皇後這幅模樣,金嬤嬤有些惶恐,過了好一會,才硬著頭皮道:“……是太子。”

    皇後喝茶的手一頓。

    金嬤嬤腦袋垂的更加厲害,聲音顫抖:“太子不甚推了一把……才知向寄芙有孕,隻是這孩子太小,沒有保住。”

    皇後“謔”地一下就站了起來。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外頭就有個小宮女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皇後,太子來了。”

    看著太子這時候過來,金嬤嬤微微一愣,皇後也有些停滯,過了片刻才反應,不急不慌的去了外間。

    太子已經等在那裏,模樣看著有些著急,來迴的渡步。皇後讓人上了下,聲音溫和:“太子怎麽來了,今上可知?”

    一看見皇後出來,他連忙上前:“我能停的時間太短,有件事得和母親說。茶就不用了。”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向寄芙懷孕一月有餘,前些日子小產,母親可知?”

    皇後看了太子一陣,目光閃爍片刻,還是點了點了頭。

    看見皇後確認了,太子眉頭一擰,看了看周圍,就揮手讓他們下去。宮人離去後,他看著麵前的皇後,沒有說話,自生

    母逝後,他就一直在她身邊。

    在他心裏,早就真的把他當做了自己的母親,即便是趙琮,他也當做了自己的同胞大哥。過了好一會,太子深吸一口氣,直接就道:“時間不多,我也不和母親兜圈子,我想知道,向寄芙有孕,和母親有沒有關係?”

    皇後似乎有些驚訝,聽到太子這一問,便有些好笑:“太子的意思的,我想給君上廣納後宮?不惜用上自己的外甥女?”

    “當然不是。”打斷她的話,牢牢的看著她,時間有限,他不得不直言,“母親當然不是想讓君上廣納後宮,這個藥,本來是對大哥準備的吧,隻是不知為何,卻用到了君上身上。”

    皇後一頓,就看著太子,不知道他是從哪裏知道這些事情的,她笑容漸漸淡下,麵上卻依舊沒動什麽神色。

    太子卻明白了,他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像是疑惑,又似生氣:“真是母親的意思,君上便是因此才發火。即便母親想讓大哥納妾,為什麽要用這個辦法?”

    在他的心裏,皇後一直如生母一般溫婉,納妾之事他能理解,但是卻想不到她會用上這個手段。

    皇後沉默了一會,倒是笑了笑,麵不改色,終究沒有否認:“你如今說這些,是為了大哥,還是君上?這些又是誰告訴你,是你大哥?”

    “都不是。”太子牢牢的看著他,“我不是為了誰想怪母親。也不是大哥和我說的這些,許是大哥現在還不知道,我隻是不明白,母親為什麽要這麽做,您可知我之前一直向君上求情……說到這裏,太子一頓,抿了抿唇,到底沒有再說下去。

    頓了頓一會,皇垂下眼:“寄芙是我外甥女,我怎麽想讓她為妾。琮兒和好好才成親,我又怎會急於安排人,這件事,你為什麽會懷疑到我?”

    看著皇後這幅模樣,太子愣了愣。

    皇後看著卻似乎不想再說下去,轉身迴去:“今日還得抄經,太子不該來著,迴去吧。”

    皇後沒對此解釋什麽,後來卻反倒問了他這麽一番話,太子有些愣住,許久都沒了反應,一直看著皇後進去。身邊的宮人才出言提醒:“殿下,您該迴去了。”

    太子抿了抿唇,終究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皇後迴去之後,金嬤嬤連忙奉上了茶,雖然方才不知發生了什麽,但是皇後現在臉色不太好。應該是發生了點不愉快的,她正想出言寬慰。皇後卻接過了茶,喝了好幾口,才平複下心情。

    她閉了閉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吩咐:“我有些心慌,去找吳太醫過來。”

    。

    喬悅迴去洗了一個澡,發髻高綰。之前她都沒怎麽出東西,出門了一趟迴來卻是餓了。抱琴給她端了一碗清淡的小粥。看著喬悅略顯蒼白的臉頰,小聲道:“您這次出去見了世子……總歸得和長公子解釋一番的。”

    喬悅點了點頭,她慢悠悠的喝著粥:“我知道。”頓了頓,又問站在一旁的陳嬤嬤,“食盒送過去了?”

    陳嬤嬤連忙點頭:“已經讓人送過去了,”有些欲言又止的看著她,“隻是……”

    雖然不知喬悅為什麽會把裴暇送來的食盒給長公子都送過去,但是現在他們在鬧別扭。喬悅示軟總歸是好的,雖然她這示的委婉了些。

    明明是和長公子因為裴家的原因鬧別扭,居然還送了裴暇的東西示好。明明之前長公子接她迴來,是個說開的機會,但兩人卻還是什麽都沒說陳嬤嬤有些著急,正想再提醒一句。

    喬悅已經把粥喝完了,外頭一看,外頭已經又開始落起細雨。她披了一件薄披風,就站了起來:“準備一些小食,我要去見公子。”

    見喬悅想開了,陳嬤嬤連忙應下,找膳房準備小食,就去見了趙琮。

    一路去了他的書房,抬眼望去,上頭點著明亮的燈火。他的書房她已經來過很多次,外麵早就無需稟報了。喬悅把食盒拿了過來,就低聲吩咐她:“你先迴去。”

    喬悅現在臉色不是太好,抱琴咬了咬唇,有些擔心:“縣主……”

    喬悅搖了搖頭,聲音低低的:“我沒事,你先迴去。”

    抱琴猶豫了一會,終究還是沒辦法,一直看著喬悅提著裙子上了樓,外頭雨已經越下越大。依舊又護衛出言提醒,抱琴無法,隻能打著傘迴去了。

    喬悅一步步上著樓梯,她捏著袖子,腳步緩慢沉重。她記得過去上樓梯的時候,她總是輕輕快快的就跑上去,趙琮隻能在她後頭跟著,就怕她會摔下去。

    現在她一步一步走的緩慢,數十階的樓梯,卻似乎很漫長。漸漸的,視線開闊,她就看到前頭一個人背對著她坐著。再偏了視角,就看見先前自己讓人送來的食盒就放在一旁,也不知有沒有打開。

    喬悅深吸一口氣,把食盒輕輕擱在一邊,見他似乎沒有發現自己的到來。又提著裙子,再靠近了幾步。

    玄色的衣袍,背影看著有些莊嚴肅穆

    ,他撐著頤坐著,似乎正在下棋,隻是棋子提在手裏,許久都沒有落下。

    喬悅咬了咬唇,見他一直沒有迴頭,她幹脆直接快步走到他身後,直接從身後,一把抱住了他。

    趙琮微微一頓,這才把手裏的棋子放下,她垂眸看了,看見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輕輕覆了上去,正想說話。喬悅卻死死的抱住他,不讓他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悶聲道:“食盒你都看到了?”

    她聲音有些抽泣,趙琮蹙了蹙眉,剛剛想按下她的手迴身,喬悅卻早一步反應過來,直接把他的手壓住:“別迴頭,迴了我就不敢說了。”

    趙琮沉默一會,就點點頭,聲音輕了下來:“好……”話沒說完,喬悅又快速打斷他,“也別說話,你說了我也不敢說了。”

    趙琮:“……”

    喬悅抱著他的腰,頭埋在他的背上,感覺到有些溫熱的濕意。她收緊他的腰,才低低道:“我沒有不信你,但是這件事情,我的確不敢和你說,如果我現在告訴你。”靜了一會,她聲音更發悶,“可不可以?”

    趙琮剛剛想開口,但是想起之前喬悅威脅他不能說話,他沉默了一瞬,隻能反握住她的手,算是迴答。

    喬悅深吸一口氣,思量了一會,聲音有些哽咽,有些低沉:“我的確認得那個香料,當時夏苗的時候,在你房間就聞到過。”

    停頓一會,她聲音更低了一些,像是鼓起了勇氣,陷入了思量:“後來,我出去的時候,聽到了一點動靜……”然而說到這裏,喬悅就有些吞吐猶豫,之後的話支吾了好一會,在他前麵,愣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說下去了。

    想是一迴事,但是說出來又是另外一迴事了,喬悅感覺自己的臉整個發燙,準備好的話都噎在口中,忽然就說不出來了。

    她咬著唇有些為難,過了好一會,喬悅終於聽見前頭傳來的聲音,有些低,她聽不出他話裏的情緒,卻替著她把之後的話給續上:“你遇到了皇後?”

    聽到他說出來,喬悅並不意外。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她點了點頭,又發現自己點頭他看不見,隻能再“嗯”了一聲,聲音小了下來,有些委屈:“因為是她,我猶豫了很久,知道聽到你說向寄芙懷孕,我才確認的,前不久才和裴晟說的,不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喬悅感覺趙琮動了動,似乎就要轉過身來。她不敢讓他看見自己現在表情,抱著他更緊了一些,臉頰貼著他的背脊。並不想讓他轉過來。

    隻是到底她的力氣太小,趙琮微微一用力,還是把她的手掰開,喬悅沒抵抗住。隻能垂著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現在狼狽的模樣。

    趙琮垂頭看她,目光有些深。

    她身上披了一件薄披風,但是因為方才動作,披風的帶子已經散落下來。她垂頭站著,隻露出一精致的下巴。

    趙琮垂頭看了她一陣,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他才抬起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聲音柔軟的像拂過她心尖的羽毛:“我都知道了,別哭了。”

    他不說還好,這樣一說,喬悅哭的更厲害,眼淚幾乎洶湧而下:“你早知道了,那還怪我不說?”

    看著她哭了,趙琮伸手抱住她,感覺到喬悅在他懷裏胡亂的垂著他的胸口,聲音哽咽又委屈,猶似控訴:“我告訴裴晟隻是因為他負責這個事情,而且我也不確定,他是你娘,我怎麽敢不確定就告訴你,別人知道,還當我要挑撥離間。根本不是別的什麽原因。”

    不是是比起他更信裴晟,單純的隻是不確定,所以不敢和他說而已。可是喬悅沒想到,趙琮什麽都知道,這樣一來,他不說,她也不說,這又有什麽區別?

    趙琮沒說話,任由她下手捶著,一路把她攬到床榻邊上,然後他的手臂微微一用力,喬悅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喬悅終於停下手,抬起頭,她的眼淚迷蒙,他的眼底卻漆黑深邃,牢牢的定在他身上。喬悅有些愣住,就看見趙琮抬起手,輕輕拭去她的眼淚,聲音低柔:“是我的不是,別哭了。”

    喬悅抽了抽鼻子,眉頭皺起,再錘了錘他,因為趙琮的話,她非但沒有停下,反倒哭的很兇:“裴晟給我留了信,我看都沒看就給你帶來了。”

    聞言,趙琮閉了閉眼,終於說了出來:“不是這樣,不隻是這件事。”他的聲音沉沉,像是壓著什麽情緒,“好好,我是希望你可以信賴我。”

    喬悅眼淚收了收,皺了皺眉,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

    趙琮拂過她的臉:“有些事情太複雜,我不希望你有需要明白的一天。”頓了頓,他道,“所以……你隻要相信我就好。”

    趙琮這番話,喬悅總算聽明白了,一下子就愣住了。過了會,才反應過來趙琮說什麽,她頓了片刻,聲音更加委屈,還有些生氣:“她是你娘,我能怎麽說?我腦子有病才會在你麵前說你娘的壞話,而且你明明都知道,現在反過來怪我不和你說?覺得我不信你?你怎麽不想想,這種

    事情,我怎麽說的出來?”

    喬悅現在真的有些生氣了,一開始隻覺得趙琮是因為裴晟生氣,她哄哄就好。沒想到到頭來卻覺得不夠信他。

    但是這人不是別人,是他娘,沒證據的似乎,喬悅敢和他說是自己有病。

    想不到喬悅反應會這麽大,趙琮看著喬悅抽抽搭搭的哭著委屈,又滿臉的生氣惱怒,他便把她按到懷裏,沉默片刻,低低道:“小時候,我隻有一個人,與皇後關係疏遠,雖是我的母親,但是你也不必有太多的顧慮。”

    趙琮很少說起他小時候的事情,雖然喬悅能猜出他和皇後關係並不好,但這是他第一次明確和她說起。喬悅愣了愣,眼淚都收下不少,掛在眼角,抬頭看他。

    趙琮再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淚,看著她的雙眸,這句話聽起來平靜又淡漠:“所以,皇後對你而言,不算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發現有一些妹子說沒看懂qaq

    不造哪裏沒看懂?

    好好不說,是因為認出聲音是皇後的,所以不敢和趙琮說。

    這裏前麵有點小伏筆,但是沒點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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