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虹不是那種一遇到挫折就自怨自艾的老太太,相反,她生性樂觀堅韌,昨晚訴說完自己的委屈後,一大早醒來,又變成了大家心中熟悉的那個嘮叨熱情的老太太。

    幫大家打熱水,跟著江大海和霍武一起去餐廳買早餐,在江一留極力的拒絕下,還是幫他洗了臉,雖然力氣有些大,擦得江一留臉疼.......

    這麽看來,似乎一切都恢複了正常,可是大家都知道老太太這心頭的坎還沒過去。

    “臭臭。”

    老太太和他爸一塊去端早餐的白粥去了,早在去海城的路上,雙方帶的幹糧都已經被吃的一幹二淨,現在每一餐都隻能去火車上的餐廳買飯,餐廳上的位置有限,幾乎時時刻刻都坐滿了人,他們幹脆帶自己的飯盒去餐廳打包帶迴包廂裏吃。

    江一留看臭臭一個小娃娃坐在床上,背著他在那一動不動,好奇地問道。

    “看媽媽——”

    臭臭奶聲奶氣地說了一句:“這是臭臭的媽媽。”

    他高高舉起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對年輕的男女,似乎是張結婚照,男的高大挺拔,平凡的臉上有著一抹新婚的喜悅,照片上的新娘清秀嬌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的甜美,卻不及眼底。

    等等!

    江一留拿過臭臭手上的那張相片:“臭臭,這張照片借哥哥看看好嗎?”

    臭臭歪著頭,以為小哥哥也覺得他媽媽長得漂亮,雖然有些不舍,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眼睛一直盯著江一留的手,生怕這個哥哥把他唯一的一張有關媽媽的照片弄丟了。

    奶奶說媽媽讀書太忙了,都沒時間見臭臭,等臭臭長大懂事了,媽媽就會來見臭臭了。

    江一留接過照片,遞給一旁坐在下鋪閉目養神的阮援疆。

    “阮爺爺,你看這張照片。”

    阮援疆疑惑地接過了江一留遞過來的照片,江一留指了指照片中的女子:“這是臭臭的媽媽,秀秀。”

    誰知道,世界真的這麽小,老太太口中念叨了這麽久的秀秀,居然就是前幾天,被阮袁恕帶到眾人麵前的那個對象,方秀秀。

    如果說一開始,江一留對老太太口中的秀秀是帶著理解和不讚同的話,現在就是完全的鄙夷了。

    從一開始,方秀秀就欺騙了翁老太太一家,在沒有和他們說清楚的情況下,就在海城找了新的對象,在另一方

    麵,那個阮袁恕知道她的過去嗎?如果阮袁恕不知情,她就是把兩家人都耍的團團轉。

    阮援疆看到照片的時候也吃了一驚,江一留看了他一眼,想知道他的打算。

    “算了,媳婦也是他自己找的,我沒教好這個兒子,也別苦了別的好人家的閨女,這兩人沒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就讓他們互相禍害去吧。”

    阮援疆感歎了一聲,看了看一旁懵懂的小男娃,隻是苦了這個孩子,有了那樣一個絕情的娘。

    等老太太幾人端著早餐迴來的時候,一切都恢複了正常,除了阮援疆和江一留,沒有人知道兩個秀秀之間的聯係。

    ******

    “媽,我在這呢!”

    一個高大的男人遠遠地就朝著翁虹招手,他還不知道老太太在海城那些天的經曆,此時臉上泛著笑,擠開擁擠的人群,朝他們走來。

    “臭臭,想死爸爸了。”他先是接過老太太懷裏的兒子,親了好幾口,然後朝著老太太不好意思地問道:“媽,見著秀秀了嗎,她最近咋樣啊,我前些日子把攢著的工業券和全國糧票寄了過去,她受到沒有啊。”

    二十多歲的男人,在提到心愛的妻子時,小麥色的肌膚上還泛起了紅暈。

    “先迴家,媽也累了。”老太太看到兒子的喜悅淡了淡,“蛋蛋,這幾位同誌在去海城的路上一直照顧我和臭臭,你也謝謝人家。”

    老太太指了指身後的江大海幾人:“也是緣分,咱們一來一迴都是一輛火車上的,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沒他們帶路,我連怎麽坐火車都發懵呢。”

    那位叫蛋蛋的男人先是反駁了她媽對他的稱唿:“媽,我都幾歲了,在外頭別叫這個名字了。”

    然後轉頭握著江大海的手,對著他們不住地道謝:“我家就住在五坊弄七幢,以後來城裏了或是有什麽要麻煩的,就來我們家找我。”

    他說的誠懇熱心,語速像機關槍一樣快,一看就是老太太的兒子。

    “再大也是我兒子,這聲蛋蛋還叫不得了。”老太太嘟囔了幾句,又叫兒子幫著江大海幾人把包裹扛到了車站外,看到莫大栓開來的卡車後才離開。

    “可等到你們了。”

    莫大栓坐在卡車裏,透過窗戶一直觀察著車站裏進進出出的人影,江大海在出發前給他打了電報,他估算著今天下午或是晚上幾人就該到了,因此吃完午飯就開車過來,現在天色已經暗

    了,他吃了幾個已經涼透的饅頭填了填肚子,終於在肚子再次發出抗議前等到了從車站裏出來的一群人。

    “阮叔,我托你帶的東西......”

    莫大栓跳下車,幫著他們把那幾袋東西扛到卡車後車廂裏,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朝阮援疆問道。

    “換到了,花了六十塊錢。”

    阮援疆從衣服的暗袋裏掏出那張縫紉機票,還有莫大栓多給的二十塊錢。

    “真是太謝謝你了,我正愁著這事呢。”

    莫大栓把票子小心地放進口袋裏,招唿幾人上車,等了半天的疲倦在拿到票的時候,一下子就沒了。

    “大栓叔,向紅姐相看好對象了?”

    江一留好奇地問道,上輩子他和莫家人接觸不多,隻記得向紅姐似乎是在明年嫁的人,對象是誰,他已經記不清了。

    “還沒呢,等你向紅姐找了對象,叔就請你當坐床童子,讓你向紅姐,生個像你一樣機靈的娃娃。”

    莫大栓笑嗬嗬地說道,坐床童子就是替新婚夫妻壓床的童男童女,寓意夫妻兒女雙全。

    一般坐床的童子童女都會選擇那些漂亮健康的小孩,不拘是不是和男女兩家有沒有什麽親緣關係,一個村裏的,長得可愛的孩子都成。隻是這童男童女的年紀不能太大,五六歲已經是極限了。

    當坐床童子是村裏的孩子最高興的一天,好肉好菜敞開肚子吃,主家還會給孩子裝滿滿一口袋的糖果,客氣點的人家,還會給個五角一塊的紅包,當然,最後肯定是會被家長沒收的。

    江一留作為青山村出了名的俊娃,到現在已經當了不下十次的坐床童子,每次當坐床童子,都得被畫紅臉蛋,還會被男方和女方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當玩具捏,他早就當怕了。

    今年他已經八歲了,早就做不得坐床童子了,莫大栓這番話,顯然隻是玩笑話。

    “不過在當你向紅姐的坐床童子前,恐怕我得先喝大妮的喜酒了。”

    莫大栓一邊開著車,一邊說出了恍如晴天霹靂一般的話。

    大栓叔這話是什麽意思,大姐不是要去讀書嗎,怎麽才幾天的功夫,就扯到喜酒了?江一留心頭一慌,眉頭高高隆起。

    “隊長,你這是啥意思啊,喝大妮的喜酒,我這當爸的咋聽不明白啊。”

    同樣吃驚的還有江大海,女兒定了對象,他這當爸的怎麽什麽都不清楚啊。

    “嗨,我這也是聽我媳婦提的,好像是在你走的這些天,你家老頭老太太給大妮定下的,看你媳婦的樣子,應該對大妮的那個對象也很滿意。”

    莫大栓開口解釋道:“不過好像隻是暫時定下,你不是還沒迴去嗎,具體的應該等你迴家了再說吧。”

    大姐定了對象,他卻一無所知,這下子江一留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長上翅膀飛迴家去。好不容易卡車開進了村裏的大隊部,車剛停下,江一留就打開車門,頭也不迴地跑迴了家裏。

    “這孩子第一次離開家,估計是想家裏人了。”

    江大海從卡車後頭把東西扛下來:“隊長,你去通知村裏人來領東西,這價格我都讓小寶記這張紙上了。”

    江大海拿出他們自家買的那些東西,跟著阮援疆和霍武,離開了大隊部,趕迴家裏吃晚飯。

    “爺,奶,小寶迴來了。”

    江家人也聽莫大栓說了他們今天會到家的消息,從下午莫大栓開著卡車出發的時候就等著了,四妮更是幹脆搬了把小椅子坐在了門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看著小路的盡頭。

    “小寶迴來了。”

    老太太聽到了小孫女的叫嚷聲,邁著小腳,一臉喜悅地從屋子裏衝了出來:“讓奶奶看看,你爸有沒有照顧好你。”

    老太太摸著孫子的小臉蛋,嘴上心疼地嘖嘖著:“瘦了瘦了,你爸也太不靠譜了,這些天有沒有讓你吃好飯呢。”

    老太太睜著眼睛說瞎話,也不知道是怎麽從一張白嫩的小臉蛋上,看出瘦這個詞的。

    “奶,大姐和我媽呢?”

    屋子裏的人都已經走了出來,獨獨少了大姐和他媽。

    “你大姐在醫院呢,你媽在醫院裏頭照顧她。”

    “大姐住院了!”

    江一留驚唿一聲,一個禮拜的功夫,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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