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江雨也沒能把被子扯來,他沒興趣繼續欣賞去,便鬆了手,放腿,站直了身子就對著阿糙說道:「阿糙,找跟繩子一塊兒綁了,逮了他們去見坊正。」


    「好咧,明兒遊街,大夥兒有好戲看了。」阿糙興高采烈的應著,轉身就出了門。


    樂梓陶立即離開窗戶處,乖覺的站在門邊。


    阿糙看到她,嘿嘿一笑,逕自去別的房間找繩子去了。


    等阿糙取了繩子迴來,進把老王頭和朱媒婆用床單裹了,五花大綁捆在了一起。


    「走吧。」江雨瞥了兩人一眼,抬腿往外走。


    「阿江,阿江!」老王頭垂死掙紮,拚命的喊著,「放我們一馬吧,隻要你放過我們這一次,以後,讓我們做什麽都可以。」


    江雨停了腳步,轉身看著兩人,臉色隱晦不明,好一會兒才疑惑的應了一句:「哦?此話當真?」


    「當真,當真當真。」老王頭一聽有門,連連點頭應道。


    「她呢?」江雨知道樂梓陶的目的是朱媒婆,目光一瞟,看向朱媒婆。


    「一樣一樣。」老王頭連連點頭,一邊使勁兒的拱著朱媒婆,急急催道,「你快說呀,不想死就快說呀,阿江說話一向算數的,快說呀。」


    朱媒婆一個激靈,瞬間還魂似的有了反應,她抬頭看著江雨,嚅了嚅唇。


    江雨有些厭惡的避開目光,朱媒婆平日裏濃妝艷抹的,還算入得了眼,可這會兒,披頭散髮,那不知道激動出來還是嚇出來的汗粘了發,整張肥臉煞白煞白,看起來便慘不忍睹。


    「你快說呀。」老王頭一邊催著一邊衝著江雨陪笑臉,「阿江,她答應的,她一定答應的。」


    「讓她自己說。」江雨撇了撇嘴,準備速戰速決,這夜裏巡邏的可不止他和阿糙兩個,要是遇到坊丁倒也罷了,他還有些麵子,要是遇到武侯,怕是有些麻煩,至少,樂梓陶犯夜禁的事瞞不住,而她的目的怕是也難完成了,當,他重新盯著朱媒婆問道,「我有件事想問你,你無須多說什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可懂?」


    這次,朱媒婆變俐索了,不用老王頭提醒,她便連連點頭。


    「阿陶的事,是不是你幹的?」江雨直接問道。


    朱媒婆的眼中陡然冒出一絲光芒,她死死盯著江雨,突然之間,她明白了,江雨今天來是為了樂梓陶出頭的,這樣的話,無論她怎麽說,今天這一劫隻怕也逃不過了。


    「說!」江雨皺眉,斥喝道。


    「是……是。」朱媒婆頹然的垂了頭,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麽?


    「你跟王老爺密謀了什麽?你們又給了野狼什麽好處?」江雨緊接著問道。


    「我……」朱媒婆猶豫著。


    樂梓陶在外麵聽得真切,想了想,略略探出身去,見江雨背著門口而立,阿糙倒是站一邊上,她忙沖阿糙招手。


    阿糙察覺到,匆匆出來。


    「讓她把所有事情寫來。」樂梓陶此時也知道了曝光朱媒婆和老王頭會有什麽樣的結果,她到底心軟,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倆大活人被沉塘,心一軟,便選擇了另一個辦法。


    「好。」阿糙點頭,迴去俯在江雨身邊嘀咕了兩句。


    江雨點頭,踢了朱媒婆一腳:「你,把你所做的所有事都給寫清楚了,尤其是王老爺那段,小爺要是看得高興,今晚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阿翠,快答應啊,快答應啊。」老王頭一聽,大喜過望,連連催促著朱媒婆應。


    「可是……」示媒婆猶豫著。


    「你可想清楚了,到底是你們兩個人的命要緊,還是王老爺給你的銀子要緊。」江雨冷眼旁觀,「陳糙,數算吧,數到十,他們不應,我們帶人迴去交差。」


    「好嘞。」阿糙與江雨搭檔許久,又是鐵哥們,一聽就明白了,當配合的計起了數,「一、二、三……」


    樂梓陶站在門外,抬頭看著那微圓的月,心潮起伏,她還是頭一次幹這樣威脅人的事。


    似乎到了這兒以後,她就一直在做這些以前想都不曾想過的事,打人、爬牆、跟蹤……


    而她的日子,似乎也是一直處在被動的混亂中,一大群長舌婦,一大群聞風而動的漢子們,野狼、康逸臣還有朱媒婆和王老爺……想到那一樁接一樁的事,讓樂梓陶陡然間心情低落了來。


    偌大的洛京城,縱然是天子腳,但,泰若坊不過是幾百個坊中的一個,而她樂梓陶,更不過是其中的一粒塵埃……


    樂梓陶正胡思亂想間,阿糙推門出來,拿著一張紙遞到了她麵前,她忙接過,借著月光細細一看,上麵倒是寫得詳細,從王老爺請朱媒婆說媒開始,到如何策劃抹黑樂梓陶的事,寫得清清楚楚。


    字跡雖然扭斜,但作為一個媒婆,能寫會畫的已經相當不錯了。


    樂梓陶看罷,點了點頭,把紙還給了阿糙,朱媒婆還算識相,知道江雨為了樂梓陶出麵,無奈之,便很光棍的重點挑了樂梓陶的事說,把一切責任全都都推到了王老爺身上,但她也怕被報復,所以,其中隱去了王老爺和野狼幾人的名姓。


    隻不過,這樣的事,有些人一看就明白,有了朱媒婆這張紙,樂梓陶今天的目的算是達成了一半。


    江雨果然說話算數,拿了這紙就直接和阿糙幾人出了門,無視了老王頭在後麵喊著讓他解繩子的聲音,甚至,他連門也沒給關,就這樣大刺刺的敞著。


    樂梓陶一迴頭,就能看到那洞開的裏子,兩人綁在一起的情形。


    「明兒有好戲看了。」阿糙頻頻迴頭,語帶興奮的說道,「等天亮,對門的門一開,嗬嗬嗬~~~」


    阿糙笑得猥丨瑣,惹得江雨連連翻了幾個白眼。


    「這樣一來,他們不是還得被沉塘?」樂梓陶皺了皺眉。


    「我係的活結,這會兒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他們若兩個時辰還解不開那個結,被人發現……那也不算是我們說話不算數了。」江雨淡淡的應了一句,把紙遞給了樂梓陶,「朱媒婆幹了無數缺德的事兒,你用不可憐她,倒是苦了老王頭……唿,這個,你怎麽處置?」


    「你說,這個貼出去,能不能闢謠?」樂梓陶也無頭緒,她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把這個貼出去。


    「沒用。」江雨搖頭,他混於市井,見慣了這些事,也深知其中道理,眾人現在談得高興,也是坊間無趣事,但一旦有另一件事曝出來,樂梓陶的閑言碎語很快就能掩過去,「這張,你留著,以後也有個傍身的依據,至於消息……我們另想辦法。」


    「什麽辦法?」樂梓陶驚訝的問。


    「以牙還還。」江雨側看著她,微微一笑,「我先送你迴去,不早了,遇到武侯你就麻煩了。」


    樂梓陶點頭。


    三人轉了方向,往坊門處走去。


    阿糙有心,快步走在了前麵。


    「野狼什麽時候來找你了?」沉默著走了一段路,江雨突然低低的開口。


    「就前幾天呀。」樂梓陶不以為意,她並不知道江雨去找野狼的事,「那天我來找朱媒婆,在這邊遇到他們三個,還好我機靈,把他們甩開了,對了,他是什麽人?」


    「你以後夜裏莫要出來了,遇到別個,總是不好。」江雨嘆氣,「有什麽事與我說就是。」


    樂梓陶古怪的看看他,不說話,她就是不想麻煩他呀,都知道他是什麽心思,她哪敢沾惹?可偏偏,他幫了她無數次,她便是有心挑破話題也不好意思了。


    「阿陶……」江雨放緩了腳步,側頭看看樂梓陶,手垂在兩側虛握成拳,攥了攥卻又鬆開,似乎是了什麽決心般,目視前方低低的喊道。


    「啊?」樂梓陶正想著怎麽還江雨的這些人情,被他一喊,意識的迴頭,卻看到他這模樣,心裏不由一突:不會吧……


    「如果……」江雨依然看著阿糙的方向,垂著的手握了又鬆、鬆了又握,好一會兒,他才艱難的吐出一句話,「如果這事兒解決不了,我……不介意的。」


    「啥?」樂梓陶一愣,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樣,不過,她卻沒聽懂,什麽事解決不了他不介意?


    「我知道你很好,不論他們怎麽說,我都不會介意。」江雨一滯,終於鼓起勇氣轉過頭看著樂梓陶,凝眸說道,「讓我保護你,好麽……」


    呃……樂梓陶沉默了,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怎麽拒絕,她想過無數次怎麽拒絕的話,此時此刻,竟都消散的無影無蹤,他並沒有說喜歡她,他說的是保護……


    說實話, 這讓她心裏多少有些感動,來到這兒的日子裏,她獨居,獨自撐著豆腐鋪,獨自麵對那些閑言碎語,獨自出沒在黑夜裏,一向養尊處優的她,如何不累?


    前世的她,雖然出沒在各個鄉村追吃,可那時,他們住著賓館,著飯館,手中有著無上限的卡,何曾像現在這樣過得這樣艱難?


    他說保護啊……雖然知道他想保護的不是她本人,她還是心軟了,不忍心去直接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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