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陽光正好。隨著蘇宇的傷勢漸好,蘇府眾人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迴京。

    即將迴到闊別三年的繁華京都,就連哪些從京裏來的下人都隱隱有些激動了起來,以前在時不覺得什麽,如今看來那繁鬧的夜市,市列珠璣,戶盈羅琦,當真是讓人想念的很啊。

    張姨娘坐在台前梳妝,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身邊的丫鬟也是討好的說道,“依奴婢看,姨娘戴這碧玉釵最好。”

    這碧玉釵是蘇平昨兒賞的,其實也就是個普通玩意兒,但在五少爺挨罰、太太受冷遇的當頭老爺獨獨賞這麽個東西給姨娘,別的不說,這後院的風向標卻是隱隱有些變了。隻不過是礙於太太的高壓手段不敢說出口罷了。

    翠玉是張姨娘的丫頭,自是期盼著主子好,此刻又在房中,膽子自是大了三分,一邊給張氏梳妝一邊說道,“老爺如今對六少爺是愈發重視了,依奴婢看,姨娘的福氣在後頭呢。”

    是啊,如今這院裏誰不知道五少爺在孝期碰了丫鬟,惹得老爺大怒,這不傷勢才好就要啟程迴京,倒是六少爺這段日子頗受老爺寵愛。

    張姨娘隻淺淺笑著,“那就碧玉釵吧。我本也愛這種素色的首飾,”看丫鬟打扮的差不多了,起身道,“走吧,是時候給太太請安了。”

    丫鬟謹聲應是,心裏暗道這張姨娘就是懂規矩,難怪老爺寵愛,倒是更加忠心耿耿起來。

    到了吳氏所住的盈和院,一行人隻見蘇平是怒氣衝衝的走了出來,視幾人於無物,大邁步往書房去了。

    院內一片寂靜,很快,石嬤嬤走出來,言太太今個兒身子不好,張姨娘今個就不用請安了。

    “病了依奴婢看是心病吧,”待兩人迴到院子,翠玉小聲嘀咕道。

    “說什麽呢,太太也是你我能編排的嗎!”

    滿以為能得到姨娘的誇獎,卻不料是斥責,翠玉有些懵。張氏見狀,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隻這些事於咱們身份是不合宜的,都說禍從口出,這些日後還是不要說了。”

    原來姨娘是擔心自己,翠玉心裏十分感動,“奴婢知道了,多謝姨娘提點,日後姨娘有什麽事奴婢定萬死不辭。”

    張姨娘笑了笑,看了眼院邊池塘綻放的初荷,小荷才露尖尖角,當真是別有一番風景。

    書房裏,蘇平看著兄長的來信,順手將其遞給了站在一旁的蘇醴,“這是大哥的

    來信,你且看上一看,有什麽想法但說無妨。”

    蘇醴小心翼翼的翻開父親的來信,這已經是父親所來的第三封信了,京中局勢當真已如此危急了麽,看到後麵,這眉頭已是有些忍不住的皺了起來,“依小侄看,這封信比起前兩封卻是有些不同。”

    “哦你且說說看。”不出意外,侄子將是未來蘇府的當家人,蘇平也是有意識的培養蘇醴的判斷能力。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有些事還是要親自磨練的好。

    聽了叔父的問話,蘇醴不慌不忙的開口道,“父親前兩封信雖也是催叔父早日進京,可這第三封言說祖父的次數卻是多了不少,若僅僅是思戀之情父親大可直接說出來而不是表達的這般隱晦。這說明祖父定時有什麽事是瞞著父親或者說是父親暫時弄不明白的。”

    蘇平點了點頭,“你說的是,但有一處卻是忽略了,”說著手指指向一個信中看似不經意間提起的名字名字,蘇醴望去——驃騎將軍沈創。

    見侄子有些疑惑,蘇平解釋道,“六安地處皖西,交通極為不便,若是這位沈將軍隻是簡單的登門拜訪你父親又怎會特意提及,且還是這般隱晦。”

    就如古畫中的留白,往往一封信中卻是隱晦的東西越是重要,那是不好讓外人看出來、隻能小心翼翼提及一星半點,可誰又會知曉那一星半點的火花最終可以引起怎樣的燎原之火。

    蘇醴點了點頭“謝過叔父教誨。叔父一言,當真是勝過十年書。”

    “好了,你還年輕,這些事經曆的多了自然而然的就懂了,我們就要啟程迴京,你也要快些準備起來才好,等待我們的可能是一場硬仗。”

    蘇醴點點頭,和蘇平告別後原本要迴房的他不造突然想起了什麽,倒是往弟弟的院子蘇耀那邊去了。

    侄子走了,蘇平揉了揉有些疲累的眼睛,苦笑了一聲,其實他倒是喜歡這裏的安寧日子,隻家族不許,他的子女也不能在這裏蹉跎下去了。

    “啟稟老爺,張姨娘求見。”

    聽到門外的通傳聲,蘇平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便想說不見。腦海裏突然閃現出妻子的話,頓了頓,說道“請張姨娘進來。”

    張姨娘笑著進來請安道,“大半夜的妾知道是叨擾老爺了,隻聽安哥兒說最近老爺勞累的很,妾也幫不上什麽忙,隻熬了些銀耳蓮子羹,老爺吃些補補身子才是。”

    這話說的極為妥帖,還在不經意間替蘇安刷了下

    好感度。蘇平點頭,“放哪兒吧,辛苦你了。”見張姨娘似是就有了要離開的樣子,就仿佛真的隻是前來送羹的樣子,蘇平有些猶豫的開口道,“近日這太太身子有些不好,宇哥兒那裏又要人在路上伺候,你也前去幫忙把把關,給太太遞把手才是。”

    聞言,張姨娘的眼睛亮了亮,恭敬的應了聲是,便帶著丫鬟退下了。

    身後,蘇平挑了挑眉,以前倒是沒發現這張氏這般定力,若是個好的,倒是個可以用起來的。

    倒是盈和院裏的那位聽說了這件事病又重了幾分,每日裏張氏前去請安也是沒少受委屈,更是有一天被罰在院子裏跪著,從而不慎暈倒。

    倒是讓恰巧前來的蘇平碰了個正著,向來乖巧的妾室如今人事不醒的躺在自己懷裏,蘇平自是發了火,拂袖而去。

    “怎麽迴迴老爺都來的這麽巧呢”

    內室裏,吳氏似笑非笑的說道。女人一襲青色紗衣,瑩白的膚色在燈光下愈發亮堂,顯得氣色極好,又哪裏是傳說中重病不起的樣子。

    蘇平卻是有些尷尬,臉色變幻不定,心裏倒是仔細迴憶起自己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這幾天自己都在書房籌劃著以後迴京的事兒,這些瑣事字是不在意的。倒是今個兒聽丁成說了一句,道是盈和院這邊的荷花開的甚好。原本不覺得什麽,聽他這麽一說頓時感覺有些疲累,想著順路去看看兒子,便往這邊過來了,不曾想卻看了這麽一出好戲。

    丁成小時候便是他的玩伴,後來又跟著自己讀書,這幾十年走下來雖是主仆,但那情分也著實是有幾分的。如今這事倒是有些蹊蹺起來。

    迴想起前幾次自己似乎也是因為幾句偶語動了去張姨娘那裏的念頭。蘇平心裏有些複雜,這麽多年下來,丁成已儼然是他信任之人,如果可以,他是不想也不願去懷疑這麽一個人的。於心,他倒真心希望這不過是個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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