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夜的火車,到北京倒了車,這還是敬冠欣第一次到北京,雖然沒有在北京走走,隻是由大客車從北京站拉到北京西站,換乘從北京到塞北的火車,但敬冠欣也感到了滿足,畢竟這是自己第一次來到首都北京,還在北京經過了一下。又坐了大半天的火車,才到了塞北。塞北這座小城並不大,很快就被幾輛大客車把一起來的一百七八十人拉到一個營區裏。在沿途,敬冠欣看到這個小城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灰塵比較大,似乎所有的建築物和樹木上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層塵土,八月的時節,這個城市的顏色仿佛是初冬的色調,灰蒙蒙的。

    剛進營區大門,就聽見鑼鼓聲傳了過來,在馬路兩側白楊樹下,整齊地站著穿軍裝卻沒有軍銜的人,看的出來,他們都是和自己一樣的人,隻不過他們先來了幾天。

    到了一幢樓房前,已經有兩排人站在那裏等候了。等隊伍帶到他們麵前,就聽見站在台階上的一位少校說“現在,大家站成十六路,剩下的幾路補到前麵十六路的後麵。”說完,便指揮後邊的幾路人補充到前麵十六路的後麵。來的時候,敬冠欣他們班的人就說好了,大家還在一個班,不能分開,所以大家始終站在一起,幸好,他們八個人不是後麵幾路的,所以就不用擔心被調開了。等十六路都站好了,少校又宣布“現在各班長領人。”說完,站成兩排的中尉和少尉便來到隊伍前,每路前站一名。就這樣,敬冠欣他們班再加上三個調整過來的大學生被一個小個子少尉領到了七班,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他們就是七班的人了。來到班級,班長先做了自我介紹“我叫寧海,四川人,畢業於大連陸軍學院,步兵指揮專業,大專學曆,很高興能和大家認識,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在一起生活、學習、訓練,共同度過三個月的時光,我希望我們能夠成為朋友,在生活學習訓練上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盡管說,我一定會盡力為大家想辦法解決。現在我們開始整理內務。”整個下午,大家就雜疊被子中度過了。開始的時候,班長寧海手把手地教大家疊,可能被子是新的,不僅褶皺比較多,棉花也比較鬆軟,被子很難疊出型來,於是,班長就教大家如何去掉褶皺,如何把被子壓平。實在去不掉的褶皺,班長就叫大家用濕毛巾把褶皺一點點擦開,別說,這樣的方法還真的不錯,效果挺明顯。班長說,這可是他當兵十多年積累下來的經驗啊。當天晚上,大家也是在疊被子中度過。

    第二天,開始發被裝,讓敬冠欣沒想到的事,發的被裝竟有這麽多,不僅是現在穿的衣服,就連冬天的衣物也都發下來,整理好之後,每個人都有兩大編製袋。可能是衣物太多,很多人的衣服都不是很合身,隻能是進行調換,這樣,這一天又在發放衣物和調換衣服中度過了。

    第三天上午,進行了開訓動員。動員之後,預示著“百日集訓”正式開始了。下午,敬冠欣所在的第二輪訓隊便被帶到操場上,在隊長和教導員進行了簡單的介紹和動員之後,便正式開始了訓練。開始訓練的內容和在東昌市訓練的差不多,但要比在東昌市訓練時細得多,這樣,訓練的強度便自然大了起來,一個下午下來,敬冠欣和大家都感到有些累,身體似乎有些消受不了了。但這才是訓練的開始,以後還有更艱苦的訓練等著呢。當天,敬冠欣習慣地拿出日記本,記錄著第一天訓練的真實感受。

    在開始的一個月裏,軍事訓練主要是以單個軍人隊列為主,由於是抓基本功,訓練的很苦,加上天氣很熱,大家都變的又黑又瘦,不過軍事素質明顯比以前強多了,對部隊的一些規定也了解的更多了,看起來更像是一名軍人了。在這裏的生活,白天以軍事訓練為主,晚上主要進行條令條例的學習,周末隻在周日休息一天,主要是洗洗衣服,打打電話,寫寫信,過的很充實,也不再像剛開始的時候那樣不適應了,每天重複著幾乎是一樣的事情:早上起床,出操,整理內務,早飯,訓練,午飯,訓練,晚飯,看新聞,學條例,熄燈睡覺。生活很單一,也很充實,弄的大家連一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

    訓練是單調乏味的,每天基本上都是同一個內容,開始是單兵隊列動作,以個人的軍事素質為主,之後就是隊列訓練,重點是鍛煉大家的指揮協調能力。其實,敬冠欣對指揮並不感興趣,但作為一項軍人必須掌握的內容,還必須掌握,說實話,敬冠欣掌握的也不是很好,隻不過是剛剛合格罷了。敬冠欣最害怕的就是隊列訓練了,要求每個人都要到隊列前進行指揮,每次敬冠欣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自己下錯口令,出現什麽差錯,所以,敬冠欣總是很緊張,為此,班長寧海不知道告訴他多少遍,不要緊張,可他就是改不了。敬冠欣也覺得不好意思,就在別人下口令,尤其是班長下口令的時候,注意觀察,看他們是在什麽時候下口令,如何下口令的,漸漸地,敬冠欣有了很大的進步,再站到隊伍前也不那麽緊張了。

    第二個月裏,軍事訓練相對減少了,理論學習明顯增加了。正像教導員說的那樣,我們的軍隊是共產黨領導下的軍隊,最重要的是要政治合格,之後才是軍事過硬。所以,政治理論學習顯的就很重要了,有的時候全天都用來進行政治學習,這倒挺符合敬冠欣的心理,他是學中文的,對理論學習還是比較感興趣的,學起來自然也很開心。在這個期間,進行了授銜儀式,大家都戴上了“紅牌”,雖然現在還是學員,但從戴上“紅牌”的那一刻開始,大家都成為正式的軍人,準軍官了。成為真正的軍人,大家自然很高興,訓練大隊也特意準備了會餐,還準備了一些啤酒,讓大家高興一些。

    授完銜之後,大家就成為了真正的軍人了,按照大隊的安排,幾個輪訓隊開始輪流站夜崗,由於人員相對較多,每個月每個人隻要站幾次夜崗,但大家覺得很新奇,畢竟這些都是第一次,排到敬冠欣這個班的是大隊後麵小門的崗哨,相對來說,從那出入的人員相對較少,站崗的任務也不是很重,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讓人感覺挺有意思的。大家的新奇勁還沒過,可站崗的任務就結束了。

    在部隊當過兵的人都不希望進行緊急集合,但這對於剛入伍的大學生幹部來說,這又是必不可少的科目。按照訓練計劃,這段時間就要進行緊急集合的訓練。為了防止在全隊的緊急集合中出現問題,七班班長寧海在平時就教大家在緊急集合中注意什麽,還演練了幾次,感覺還是不錯的。這天晚上,大家聽說要進行緊急集合,很多人都沒睡好,可是,直到快天亮的時候,值班的分隊長才吹響了緊急集合的哨子,大家趕緊起來穿衣服,整理背包,一時間,就聽見整個輪訓二隊的樓層裏亂作一團,大約兩三分鍾的時間,就有人衝出了房間,到外麵的操場上集合,很快,全隊集合完畢,隊長領著大家在操場上跑了一圈,就帶了迴來。迴來的時候,隊長對大家打的背包進行了檢查,發現有些人打的背包並不合格,已經散了,甚至有些人已經無法背著了,隻能抱著了。隊長讓這些人出列,準備再進行一次緊急集合訓練,其他人迴去。迴到班裏,大家發現,七班沒有一個人被留下,看來平時的訓練還是很有成效的,這讓大家很高興。

    這樣的緊急集合訓練在輪訓二隊隻進行了這一次,以後就再也沒有進行。可是,其他幾個輪訓隊就不一樣了,他們不僅進行了多次緊急集合,而且還很頻繁,有的輪訓隊甚至一個晚上進行了六次,每次都要跑很遠的距離,把大家累的不行。更讓大家難以接受的是,有幾次在吃飯的時候,剛剛坐下,就集合帶走,有些人甚至連一口東西都沒有吃到,這樣的情況在輪訓二隊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

    接下來是操槍訓練,這是敬冠欣最喜歡的,畢竟自己以前從來沒有碰過槍,現在終於有機會了。每次訓練的時候,敬冠欣總是很認真,他想把握好每次訓練的機會,好好地接觸一下槍,畢竟當了一迴兵,不能連槍都沒碰過啊。持槍訓練一個星期後,就要進行實彈射擊了,有些人在大學軍訓的時候進行過實彈射擊,他們並不感覺實彈射擊有什麽,但敬冠欣卻不一樣,在大學的時候,他沒有經曆過實彈射擊,自然盼望能夠早點進行實彈射擊了。實彈射擊的當天,敬冠欣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就連平時不戴的眼鏡也戴上了,他希望自己能夠打一個好的成績。射擊前,班長一再叮囑大家,實彈射擊的時候一定不要緊張,按照平時訓練的要領進行,這樣就一定能夠打出好的成績。敬冠欣牢牢記住班長的話,在射擊的時候,每一發子彈都嚴格按照動作要領進行,第一槍射出之後,就看靶子下麵的報靶員通過靶語顯示,敬冠欣打出的是十環。這讓敬冠欣很高興,心裏也就有底了,打起來也就很輕鬆了。一共是八發子彈,敬冠欣一共打出七十三環,這樣的成績在整個輪訓隊都是比較優秀的,這讓敬冠欣興奮了好一陣子。

    自從授銜之後,每個班每周都有一個外出的名額,這讓大家確實感到很高興。由於訓練大隊是在市區裏,外出也很方便,大家便開始輪流外出,到市區裏買一些東西,尤其是一些食品,大家都說訓練很辛苦,夥食也不是很好,應該補充一下營養。在周六的晚上,幾乎每個班都在進行著小聚餐,愛喝酒的可以喝一些酒,願意打撲克的可以打撲克,總之,周六的晚上是很放鬆的時刻。在這一點上,敬冠欣所在的輪訓二隊確實要比其他隊好很多,要求的不是那麽嚴格,在達到訓練強度的情況下,從來都不加練。讓敬冠欣記憶最深刻的是一樓的輪訓一隊,他們要求的異乎尋常的嚴格,拉緊急集合的時候,每天晚上要拉五六遍,幾乎是不能睡覺;晚上睡覺前還要加練軍姿,站軍姿的時候,要站在小凳上,腳掌的後三分之二懸空,麵向牆壁,頭上還要倒頂大沿帽,手和褲子中間還要夾一張撲克牌。可想而知,他們訓練是多麽的苦,跟他們相比,輪訓二隊真的好幸福。

    第二個月的訓練快結束的時候,訓練大隊組織所有的參訓大學生進行野外拉練。這對這些大學生來說也算是一個好消息,畢竟來了兩個多月,雖然有機會到市裏去轉轉,但並沒有走遠,這次拉練,是到野外進行,這對一直呆在營區的大學生來說,是多麽難得的野外散心的機會,自然高興的不得了。可是,拉練的當天,天公並不作美,很少下雨的塞北古城突然下起雨來,雖然不是很大,但從早上開始,就沒有停下來。現在已經是深秋了,本來就有些涼意,再加上小雨,更讓人感覺到了寒冷,雖然有雨衣擋住風雨,但卻擋不住寒義,而且還要保護背著的背包,否則晚上就要蓋濕漉漉的被子了。走在崎嶇泥濘的山路,再加上不時還要進行衝鋒、攻占山頭、隱蔽等科目的訓練,雖然有些累,但大家卻感覺很新奇,覺得很有意思。原來計劃要在野外進行宿營就餐的,但由於下雨,計劃不得不改變,每個人隻發兩個饅頭,邊行進邊吃。兩個饅頭對於大家來說,根本就解決不了什麽問題,可是沒有別的辦法,隻能是挺著堅持到拉練結束了。

    當大家迴到營區的時候,身上基本都濕透了,好在大家重點保護了被子,用雨衣包裹的很嚴實,沒怎麽濕,否則晚上睡覺就沒什麽蓋的了。大隊擔心大家感冒,趕緊讓後勤處準備了薑湯,讓大家趨趨寒,但還是有不少人在這次拉練中感冒了,一時間,衛生隊忙的不可開交。敬冠欣他們班也有幾個人在這次拉練中著涼了,但都沒有什麽大事。大家議論著,說這次拉練這輩子都不會忘,有多少人能夠在雨中拉練啊。

    在第三個月的訓練過程中,主要是進行分列式的訓練,聽說,在結業的時候,北京要來大領導觀看訓練成績,而訓練成績主要由分列式體現出來,所以,訓練大隊開始以分列式訓練為重點,每天都在進行正步訓練,踢的大家的腳都腫了,敬冠欣的腳趾也腫了起來,甚至把皮鞋都踢壞了。但無論怎樣,訓練還是要進行的,每天幾乎進行的都是隊列訓練,很單調。現在,大家對隊列訓練已經失去了最初的新鮮感,開始厭煩每天不變的齊步正步訓練了。當訓練快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初冬了,塞北的天氣雖沒有東北的天氣冷,但也有濃濃的寒意了。此時的大家,在閑暇時間裏除了照像留念,就是議論自己結業後的去向,誰都希望自己到一個理想的地方,但這畢竟是部隊,是很難以自己的意誌為轉移。有一天,輪訓隊發了一張調查表,主要是了解每個人想去什麽地方,大家知道,這張表從某種意義上說決定著自己的去向,所以填起來很慎重。敬冠欣考慮的也很多,自己當然想去省會了,那畢竟離家近一些,但似乎又不太現實,因為大家都想去那,去那的名額又是有限的,還不如選一個現實一點的地方,這樣更實際一些。敬冠欣在征求了家裏人的意見後,決定把去向所定在來時報到的地方——東昌市。又過了幾天,結業的日子到了,北京並沒有來什麽太大的領導,隻是來了一位副政委,但分列式還是要進行的。分列式進行完之後,召開了結業大會,從這一刻起,大家的集訓也就宣布結束了。大會結束後,訓練大隊依然安排了會餐,這次會餐也以往的會餐意義是不同的,吃過了這頓飯後,大家就會各奔東西了,也許再也無法相見了,所以,很多人喝的很盡興,甚至有的人還喝醉了。敬冠欣他們班的人並沒有怎麽喝,而是到他們訓練了三個多月的訓練大隊的各個角落裏走了走,算是告別了訓練大隊。此時,敬冠欣的心裏很複雜,不知道是一種什麽感受,是歡喜,還是失落,他說不清楚。要離開了,是應該值得歡喜的,這裏的三個月,是如此的艱苦,很多人都盼著早日結束在這裏的生活,如今,真的結束了,大家又有些舍不得了,其實這裏的生活也留下了許多美好的迴憶:野外拉練,半夜緊急集合,每天踢正步,練隊列,飯前的一支歌……還有許多許多值得留戀的東西。

    迴到自己的宿舍,看到其他的人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明天就要分配去向了,大家的心裏很緊張,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到什麽地方去。這個晚上大家基本上都沒怎麽睡覺,談論著將來的去向,此時的隊裏已經不再管了,任憑大家談論著,畢竟這是在這裏最後的一個晚上了。

    第二天上午,輪訓二隊全體集合,帶到平時上課的教室。來到教室,敬冠欣注意到,站在隊長教導員旁邊的是一位上尉,自己並不認識。等大家坐好之後,教導員說話了“大家注意了,現在我向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唐幹事,是從x基地專門趕來為大家分配的。下麵,就由唐幹事宣布分配命令。”唐幹事一邊打開文件包,拿出一份文件,一邊對大家說“同誌們,從現在開始,大家都是我們x基地的骨幹力量了,你們都是高素質的人才,正是部隊所需要的,你們都有理想,有抱負,希望到部隊幹一番事業。我相信,大家今後到部隊,一定能夠大展宏圖,幹出一番事業來。我想,大家此時最關心的就是自己的分配去向,我們基地的首長都考慮了大家的情況,基本上是按照大家自己填寫的意向去分配的,但由於各種原因,想讓每個人都完全滿意,那是不太現實的,那麽,我就希望大家能夠正確理解分配,大家都知道,我們作為軍人首要的就是服從命令,聽從指揮,現在也是考驗大家的時候,無論是否符合自己的意願,我希望大家都要正確麵對此次分配,用行動來體現軍人的本色。我相信,大家應該沒有問題的,是不是?”“沒問題!”大家異口同聲地迴答著。

    “好,現在我就宣布分配命令:劉天華,到東昌的89123部隊;張笑博,到陝西龍灣的89115部隊;……”唐幹事宣讀著分配命令,下麵的學員都認真聽著,當讀到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就默默記下自己的去向。敬冠欣聽到自己被分配到東昌的89121部隊時,心裏真的好一陣激動,去不了省城,他最想去的就是那了,如今正好符合自己的意願,別提有多高興了。唐幹事宣讀完畢後,會場上便像開了鍋一樣,議論起來。不時有人問自己去了什麽地方,說自己沒記清楚,唐幹事便一個個告訴了他們的去向。議論了一會,聲音漸漸小了下來,教導員這時走上了講台,說“靜一下,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自己的分配方向,現在,大家迴去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下午準備托運。各班帶迴!”各班的班長便開始下口令,集合自己的班,帶迴到宿舍,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敬冠欣早就整理好了自己的物品,一共裝了四個麻袋,一切準備好之後,便幫助班裏的其他人整理物品,下午的時候,大家便七手八腳地將班裏所有人的麻袋都運到了托運點,辦理著托運手續。辦完托運手續,迴到班級,敬冠欣覺得應該和分到一個單位的其他人聯係一下,互相認識一下,以便迴去的時候有個照應,於是,便去找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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