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照在吊椅上相擁的二人身上,入秋的清風拂過,帶來清涼的冷意。明明是溫暖的清晨,聽著楚開陽的描述,白玉衡卻隻覺得心裏沉悶擁堵。


    楚開陽的敘事來的平鋪直敘,不添加任何個人感情色彩,白玉衡卻聽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道門上萬人,死於末法時代的不計其數,她隻覺得心裏堵得慌,橫跨在他們麵前的,阻止了他們活下去的東西,叫劫數。這場劫數橫亙在他們中間,堵塞了所有的生路,而他們根本不知道劫數從何而起。


    聽完所有的過去,籠罩在白玉衡心裏的迷霧消散了一大半,她想她摸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但還不夠具體。


    它就像是有人故意捧著這些蛛絲馬跡到她麵前,告訴她,這就是你要找的真相,你信還是不信。


    “聯係這些,不難看出來背後都有五猖神的影子。”楚開陽語氣低沉,顯然是重提曆史於他而言也是一種痛苦,一種對已發生之事無能為力的痛苦。


    白玉衡搖了搖頭,目光看著遠方,眉眼間帶著悲憫:“事情沒有那麽簡單。這些線索,乍一看很零碎,實際上帶著各種千絲萬縷的關聯,環環相扣。”


    “師兄,你不覺得這一切太過巧合了嗎?”白玉衡這句話聲音輕得能被風一吹而散。


    楚開陽緩緩地打了個冷顫,以他的聰明不會想不到這些事情的詭譎之處。


    “我的母親是高緯度世界祝家的少主,天賦最高的奇才,隕落到這個低緯度世界遇見我的父親白天,並且與之相愛,誕下我和妹妹。我作為我母親的孩子,逆轉時間後迴到這個節點才激活了母親遺留的玉佩器靈,才覺醒了高緯度血脈。”白玉衡緩緩地閉上眼睛,開始迴憶著一切,“接著我突破了金丹,被阿潼告知提前開啟了靈異化,接著無為門找上了門。無為門也不是無為門,而是茅山派分出來的派別,原因是因為所謂的一卦雙象,他的卦象是讓無為門找到我解卦。”


    “無為門一開始派柳顯鷓下山是為了找到我,而柳顯鷓下山的時間就是逆轉時間後我迴來的那天。以柳寂月的修為他能算到我是逆轉時間迴來的嗎?哪怕他是元嬰期,勘破卦象情有可原,但為什麽是在我迴來的那天時他才派柳顯鷓下山,而不是應該更早。”說到這裏的時候白玉衡緩緩地睜開眼睛,“因為在那個時間點之前的我不是他們要找的人,不是解卦的關鍵。或者說柳寂月和無為門自始至終要等的人是重生迴來的我,而不是最初的我。”


    “今必傾覆,死而化劫,八十一載浩劫生,尋命宮化劫”白玉衡唿出一口氣,低吟著這句話,“我那時沉浸在無為門地處虛山上,明明虛山上不存在這個地方卻能顯現出像是南天門一般的景象。卻忽略了柳寂月所說的這句話,這是一卦雙象的卦語。”


    “命宮化劫,玉衡對應廉貞星。我對命宮之事知之甚少,但玉衡乃北鬥裏最亮的那顆,位於第五星,又名廉貞星,這個我還是知道的。而廉貞被稱之為‘殺星’與‘囚星’,亦正亦邪,不可辨別。”少女的櫻唇裏吐露出殺星與囚星二字的時候,眸裏多出幾分隱晦不明的光,“不可辨別就意味著不可捉摸,是變數。”


    “無為門一早就猜到了我是變數,所以柳寂月才費盡心思要我將茅山派曆代的所有本事盡學入囊中。接著是崔玨,崔玨的態度已經足夠明確了,如果不是我不能夠修習鬼道,他一定會讓我結鬼丹。為什麽是我不能修習鬼道,是因為我已經修行了道術嗎?”她說罷搖了搖頭,“師兄你還記得嗎,我曾經問崔玨,等末世後靈氣能否與鬼道的陰氣一起修行,會不會有衝突。雖然崔玨的迴答是也許可以,最起碼不會對你有傷害。也許可以,就是證明這不是我不能修行鬼道的理由。”


    楚開陽隻覺得籠罩在他們麵前的迷霧越發濃重,重得他快唿吸不過來。如果五猖神不是真相,難道真的如白玉衡的母親祝嬈所言,這些事情遠超出他們能夠理解的範疇嗎?那是什麽樣的真相才能讓一個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低緯度世界上的修道者才能說出來的話。


    少女伸出手,掌心翻湧起不同的元素,天邊漸漸凝聚出了一團烏雲,在初晨升起的藍幕之上顯得格外突兀:“我一直在想,這個低緯度世界的修為評判真的和高緯度一樣嗎?如果一樣,那高緯度世界的人為什麽會將一個化神境界的祝嬈,我的母親,奉為天才。我沒忘記,阿潼說的,在高緯度世界的修為標準和古法時代相似對應,但也沒說隻對應這些。那麽,我們真的能信誓旦旦覺得古法時代和現在一模一樣嗎?末法時代以後究竟改變的是整個世界還是隻改變了修道者?”


    “說遠了,迴到前麵的話題,我們大婚當日你的二爺爺才第一次遠赴大洋彼岸來到華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感覺到你身上出現了和鬼丹氣息不一樣的陰氣,至邪至惡。”白玉衡握緊了手掌,那團烏雲刹那間化為幾點水珠消散於空中,“而我突然想起了母親生前行為怪異,一個修道者是不會去向西方的耶穌祈禱的。我們順藤摸瓜來到了大教堂,發現了大教堂建築的不對勁,斯蒂文·艾利略同你我訴說了我母親的心中遺憾之處,在那個時候我們遇見了克裏斯蒂安·諾爾德。”


    “我在去鬼村的那個夜晚有用精神力探測了大教堂看。”白玉衡語出驚人,楚開陽聽到更是下意識握緊了白玉衡的手掌,“放心,我沒事,能讓我有事的存在不多了。”


    “你看見了什麽?”楚開陽也是關心則亂,緊張了一下後放鬆了身子接著聽白玉衡說話。


    “消失了。”白玉衡的聲音再度放輕,她淺淺地歎了口氣。


    “消失了?”楚開陽咀嚼著這三個字,一時之間沒聽懂什麽意思。


    少女輕輕從他懷裏站起來,俯身彎腰,雙手捧著楚開陽的雙頰,動作輕柔地緊貼著男人的額頭。


    楚開陽眨了眨眼,在他這個視線隻看到了不該看的但是又一覽無餘的風光。


    “嗤,師兄,專心點,閉上眼睛。”白玉衡看著俊逸的男子喉結輕動,哪裏不清楚他又想到了什麽,“一大清早的,談正事呢。”


    “咳。”楚開陽被噎得嗆了一下,接著輕輕地笑著應了一句,“嗯。”


    他閉上了眼睛,任由白玉衡龐大的精神力入侵了自己的意識海,眼前瞬間出現了一座在黑暗中依舊屹立不倒的教堂,教堂頂上是一個巨大的十字架雕塑。


    楚開陽瞬間意識到這是以白玉衡的第一視角進行的記憶迴放,周邊陰森森的,遠遠的聽到了喪屍的嘶叫聲。


    #末世來臨的那個夜晚,在解救完別墅內的所有人,目送著洛流光帶領無為門弟子前往占據富人別墅區後,白玉衡隻身離開了大部隊。


    她站在偌大的廣場上,凝視著麵前這個龐然大物,它靜靜地躺在這裏,沒有燈火,沒有人聲。


    教堂前那個巨大的耶穌雕塑還是保持著緊閉雙眼的姿勢,他被釘於十字架上替他的世人承受著苦難。但距離教堂幾百米外的地方,那裏的世人正在麵臨著前所未有的恐懼與苦難,而雕塑是對世人的痛苦無能為力的。


    廣場原本有著一個燈光噴泉,現在隻聽到嘩嘩的水聲,教堂的燈光像是被人走的時候關了個精光,偌大的教堂竟然安靜得能聽到遠處的嘶吼聲。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是白玉衡當時內心所想的,同步著記憶的楚開陽甚至聽到了白玉衡的心聲。


    走廊鏡麵可以看見路過少女的長發半挽,一身白色長裙,頭上隻簪了一支帝王綠簪子,素淨得宛如出塵絕豔的仙子,隻是臉上帶著生人勿近的寒霜。


    少女站在落了鎖的教堂大門前,伸手按在房門上,接著一道柔和的白光融入大門,霎時間門鎖哢噠一聲掉落。


    她環視著黑燈瞎火的教堂大殿,在黑暗裏她的視力依舊是清晰可見,白玉衡看著布局和之前來時一模一樣的教堂,一路摸著牆來到了雕塑的背後。


    教堂內部太過安靜,平時哪怕是深夜,教堂也會亮著燈,意味著讓迷途的世人有一處可以去的地方,讓心不用迷茫,主會一直庇佑著你,哪怕是給予你一處避雨的屋簷,也是主的光輝照耀。


    少女敲打牆壁的聲音在大殿內迴蕩,一時之間隻能聽到咚咚咚的聲音。白玉衡嚐試著釋放精神力,卻像石沉大海般融入了牆壁之中。


    她麵色未變,和她初來時化神期修為感受的東西不一樣,在成為渡劫期後,她清楚地感受到了這些牆壁的材料外表形似這個低緯度尋常的材料,實際上卻是一種在陣法裏融合會有奇效的材料——月曜石。


    在月曜石上附加陣法,可以吸取在月曜石包圍的範圍內施法者的大部分能量,而驅動的能量則是以施法者釋放的能量為基礎,實行借力打力的陣法。不是什麽高深的陣法,隻是月曜石的特殊性會讓陣法的氣息被掩蓋。


    可以說施法者越強大,這個月曜石上的轉換陣法就越克製施法者,越弱的人進來反而什麽影響都不會有。


    如果沒有感受到月曜石的特殊之處,會很容易將它和石英混為一談。


    而月曜石的特殊之處就在於沐浴月光而生,隻在常年溫度抵達負三十度的寒山上才會存在,每年開采量都不到一噸。入手寒涼,外表如月光般瑩潤,帶著透手的光澤,是不可多得的寶石。白玉衡能感知到隻有在外麵的一層上月曜石,可想而知是新增進去的。


    這個轉換陣法說特殊不特殊,說不特殊的確也很特殊,原因無他,因為轉換陣法是高緯度世界法陣的入門學。


    而無為門作為茅山派的現存力量,茅山派曾經相當於站在了這個低緯度世界裏道法的頂端位置,轉移陣法卻是連茅山派都不曾記載過的陣法。


    若是茅山派都不曾記載陣法,出現在了其他人的手裏,那麽就值得深思了。懂得轉換陣法借力打力,又懂得月曜石的特殊之處加以輔佐掩蓋陣法氣息。種種跡象都表明著,斯蒂文·艾利略並不簡單。


    畢竟,給教堂每一寸地方鋪上月曜石並不是一件能夠輕鬆掩人耳目的事情。能夠有資格對教堂的裝修動手腳的人,隻有斯蒂文·艾利略。


    要想破除陣法其實也簡單,就是拿出火曜石,便可以破壞月曜石身上的寒涼氣息,從而找出陣法源頭進行破壞,轉換陣法便可以一舉擊破。


    但,問題就在於白玉衡沒有啊。火曜石隻有在火山噴發地帶的地層下才有可能自然形成,自然形成的概率比月曜石還要低。


    那能咋辦呢,她也不能現場去一趟火山,倒也不是不可以去,就是沒有必要。白玉衡對自己有著絕對的自信,隻是比起月曜石和對應火曜石的克製法,她更在意的是,這些對應的克製關係,以及轉換陣法,都是在她修為抵達渡劫期的時候才獲得的記憶。


    來自母親祝嬈留下來的修煉法則裏隨著白玉衡修為的增加,這些高緯度世界的入門法則才解開了籠罩在上麵的禁製。


    她一向心思細膩,這種現象是不是可以被她理解為,渡劫期才是踏入高緯度世界修行他們法則的基礎,才配學習入門的陣法。想到這種可能不禁讓白玉衡毛骨悚然,若是這樣,那麽她能在罪惡混沌的手裏活下來,算不算她走運?


    如果是這樣,那她能活下來,不僅是走運,簡直是命中閃著大大的金手指。


    白玉衡不免被自己驚世駭俗的想法給刺激到沉默了,但是她感受著某個存在一句話不發,她突然覺得她距離真相無比接近了。


    少女的身影一路摸索到巨大的雕塑像背後,敲擊的咚咚咚的聲音也變成了清脆的噔噔噔的聲音。


    她眼睛都亮了起來,少女用力地推動牆壁,牆壁紋絲不動。


    白玉衡沉默了,她忘記了,月曜石上的轉換陣法不僅針對精神力,是所有的能量都會被用來以力卸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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