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海麵上,兩支艦隊終於撞在一起。


    不同於騎兵,真正優秀的騎兵會在擊殺敵人的同時,盡量操縱胯下戰馬,躲開撞擊,穿插於敵騎間隙,以生存下去。


    而水師戰船則完全不同。


    許多水兵更喜歡兩船相撞,然後展開接舷戰!


    這也是古冶子最喜歡的戰鬥方式。


    隻不過在田開疆這個箭嵐癡迷者的長期訓練下,燕軍水師會習慣性地在作戰之前用箭矢進行覆蓋。


    在這之後,才是貼船肉搏。


    “射火箭!把火油全部用出去!”


    兩軍相距百餘步,燕軍戰船中便射出鋪天蓋地的火箭,浸滿火油的箭矢帶著濃煙烈火,紛紛落在敵船中。


    裸露的甲板上,大部分上身赤裸隻有部分人著皮甲的敵軍水兵們,根本無力阻擋燕軍鋒利的箭矢,被射殺一大片。


    許多小船甚至被大量火箭引燃帆布等可燃物,導致整艘船都被火焰吞噬!


    濃烈的火油燃燒味道衝天而起,顯然是燕軍在不計成本使用火油。


    田開疆訓練出的水師,箭嵐已經是他們的本能。


    對於東瀛水兵來說,身穿重甲本身造價昂貴,一旦摔落下水,又隻能變成鐵烏龜沉江,所以他們隻願穿輕甲,甚至裸露肌膚。


    早在之前的水戰中,燕軍箭雨就給他們狠狠上了一課,此時再次麵對燕軍,他們隻能拚命劃船,期待接舷戰。


    “不要怕死,全部都給我劃船,接近他們!”


    “轟!轟!轟!”


    伴隨著一聲聲巨大的撞擊,無數戰船撞作一團,更有部分船隻被撞角撞斷外殼,直接沉海。


    “殺!”


    “殺啊!”


    船隻接觸的瞬間,雙方將士們便嗷嗷叫著衝了起來,殺向敵船,砍死敵人,搶走船隻,占有他們船艙中的戰利品,這就是水戰的浪漫。


    那些遠距離三聯四聯對射的,娘炮而已!


    相對於陸戰,水軍交戰更多的是憑借個人武勇,軍陣加成效果已經降到了最低,而在燕軍之中,帶頭衝上敵船的,正是古冶子。


    “殺!把這人全給我砍了!”


    古冶子手中分水刺如奪命煞器一般,在密集衝來的敵軍中,縱橫砍刺,竟無一合之敵。


    但在他占據的船隻之後,更多敵船也紛至遝來,滿臉殺意的敵軍將士跳上船隻,以決死的氣魄向他圍去。


    看著戰成一團的兩軍,阿部比羅夫眉頭緊皺,燕軍麵對自己數百戰船,居然選擇了接舷戰,他們哪來的自信?


    “吉田君,你帶本部船隊,繞過戰場,去西方深入探查,我想,我們的老朋友不止這麽幾個人。”


    旁邊船隻上,一個武將看了主公一眼,見主公點頭,才甕聲道:“遵命!”


    沒過多久,數十隻戰船便繞過此處,而剩餘的東瀛船隻,在等待一個時辰之後,終於按捺不住,全部圍向了古冶子軍。


    有大量東瀛船隻的主陣,古冶子即使實力再強,也隻能保證自己所在的船隻上占據優勢,而在這之外,更多的部下卻被敵軍以優勢兵力團團包圍,傷亡慘重!


    水麵之上,戰船縱橫交錯,但雙方已經不太敢隨便放火,因為此時放火,一旦火油失控了,可能所有人都得葬身火海。


    不知過了多久,戰況日漸焦灼,古冶子麾下甚至傷亡過半,全部龜縮在數十艘船隻上,瘋狂抵擋敵人的進攻。


    恰在此時,燕軍放棄的船隻上,許多東瀛戰船紛紛搶上其上,想要奪下敵船,掠奪戰利品。


    “快,擠進去,殺了漢人,搶寶貝!”


    局麵已經混亂不堪!


    勝利在望之時,竟然沒人想著先殺敵,這些海盜、浪人,相比於正規軍,差的還是太多了。


    阿部比羅夫卻沒有太過在意,隻要能勝利,讓他們多吃點,並無所謂。


    自家主公畢竟實力較弱,想要以弱克強,擊敗岩穀、王景興這些領主,隻能招攬這些海盜匪徒,從而擁有一支看似強大的軍隊。


    等這一戰獲勝了,再好好理清一下麾下,加強掌控力吧。


    這也是阪本與阿部比羅夫的共識,至少在這之前,他們確實獲得了一個又一個勝利,距離全殲燕軍船隊,占據這片海域,隻差臨門一腳!


    在兩人滿腹野心之時,戰場西方,終於出現了一支陌生船隊,此船隊已經出現,其前方十餘艘飛翼快船便急速駛來。


    其速度之快,竟遠超之前古冶子軍中的速度。


    在他們如次迅猛衝擊下,吉田統領的小型戰船,甚至根本無力抵擋,被一衝而散,那些快艇已經來到了河口上遊處。


    阿部比羅夫突然大吼道:“主公,不好,對方竟然一直在藏拙,他們的船速度如此之快,是高級戰船!”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些漢人竟真的如此陰險,之前在馬訾江口被大漢和東瀛領主聯軍圍攻,他們都隱藏了主力戰艦的速度,直到此時處於絕對劣勢才暴露出來。


    決定勝負之戰,他們都沒有用全力,難道早就知道了這第二戰?


    此時的東瀛軍,已經不複之前的井然有序,變得極為混亂,已經很難有效抵擋那些高速駛來的敵軍。


    飛翼快船,這時候才第一次展現出真正的速度,船頭劈波斬浪,攜著萬鈞之勢而來。


    看著援軍抵達,古冶子放聲大笑,大吼道:“哈哈哈,兄弟們,撤!”


    此時阪本才發現,這些燕軍看似在飛蛾撲火,在自己大軍包圍下垂死掙紮,實際上他們一直都在圍著自己的船隻,從沒有離開過!


    趁著援軍抵達,那個身材壯碩的武將更是依靠之前強行占據的外圍幾艘船隻開路,帶著他的部下逃出了包圍圈!


    怪不得他總是拚命搶奪船隻,原來是為了這一步逃走!


    此將竟然一直在掌控局勢?


    在他們北方,飛翼快艇已經放下許多載滿火油的小舟,在船夫拚死劃動之下,船借水勢,急轉而下,大火燃起!


    田開疆出現的時機,正是北風吹起之時,憑借飛翼快船的速度,天時地利,皆能完全把握在手。


    火船如一條條火龍,強壓向東瀛船隊。


    衝天火光之中,許多東瀛船隻想要逃走,卻發現被他們視作功勳爭搶的那些漢軍船隻中,竟然也載滿了火油,隻要被火船碰到,就極其容易被點燃。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這一帶海麵竟然如同火山爆發,烈焰衝天而起。


    隻有田開疆目中含淚,為了擊敗這支東瀛船隊,掌控製海權,古冶子麾下萬餘水師將士,先是經曆血戰,又要扛過在這片火海,也許能活下來的十不存一。


    他們都是燕鎮的英雄!


    不過在他們以生命為代價下,燕軍終於重創敵軍,一片混亂之中,已經進入了收割的時候。


    ...


    青崖關,自從田牧新招募的武將秦開來到此處後,整個關城的氣氛已經完全改變。


    本來閻柔的防禦方案是加固防禦工事,甚至想在關城兩邊增設戍堡,以加強防禦。


    但秦開到來之後,便撤下一切防禦,反而抓緊練兵,廣撒斥候於關外,並要求百姓迅速搬離此處,以免遭池魚之殃。


    看他這個勢頭,即使是閻柔也有點疑惑,他竟然有想要主動攻擊的意思?


    青崖關西北200裏處,鮮卑族宇文界正率領本部三萬騎兵,穿過太白道,向東方前進。


    這次遼東大戰,對於鮮卑宇文部來說,無異於一次天賜良機。


    漢人自相殘殺,燕鎮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應該損失慘重了吧。


    而他們等待的,就是這個時候。


    穿過太白道,進入蓋馬山東草原,然後殺進燕鎮!


    田牧雖然迴歸,卻帶兵進入遼東的群山之中,與公孫度等人混戰,漢人果然還是更喜歡內鬥啊。


    “大人,我們的斥候已經與拓林部遊騎匯合,並沒有發現漢人蹤跡,他們應該已經全部進入南部山中了。”


    聽到斥候的話,宇文界輕輕一笑,道:“很好,令大家全速前進,明日傍晚,我要到那個青崖關!”


    “遵命!”


    在他的催促下,萬馬奔騰,所有族人都一臉興奮之色。


    自從田牧斬殺他的堂兄宇文莫石後,他就把田牧當成了仇敵,為了這一天,他苦練武藝,一日都沒有停歇過訓練部落青壯,才重新拉出這三萬本部騎兵。


    為的就是這一天!


    半日之後,他便來到草原深處,這一片草原是蓋馬山與狼林山之間難得的草原,原本是烏丸人的地盤,但自從田牧那個混蛋擊敗烏丸人之後,這裏甚至都沒有人敢來牧馬。


    真是白白浪費如此豐美水草!


    不過這裏倒是適合我族繁衍生息啊。


    宇文界剛想到這裏,就看到前方三萬餘騎兵策馬奔來,看他們的裝束,果然是烏丸人。


    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漢子已經大笑起來。


    “宇文界,沒想到數年不見,你居然代替宇文莫石掌管了族中軍隊,真是後生可畏啊。”


    聽到宇文莫石這個名字,宇文界心中一跳,卻是強壓下那種奇怪的情緒,說道:“拓烏老哥,莫石哥的仇,我一定會親手去報,這次還是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其語氣雖然平淡,但聽在拓烏耳中,卻有一種別樣的殺意。


    “好,不愧是宇文部的新一代掌軍人,你們部這次主力到哪了?還是你伯父統帥嗎?”


    拓烏提到的伯父,自然是宇文部真正的掌舵人,族長!


    “伯父已經進入了太白道,我部十萬精騎,已經盡數匯聚而來,這次一定要把燕鎮殺盡搬空!”


    見宇文部殺性如此之重,拓烏卻是雙眼微眯,難道我拓林部來的人少了,別到時候搶戰利品搶不過他們。


    在他看來,這次兩部聯手,全力進攻燕鎮,肯定能大有斬獲,基本不存在失敗的可能。


    畢竟宇文部作為鮮卑三大部之一,這次可以說是傾巢而出,兩部聯手,二十萬大軍,又是趁燕鎮遭到圍剿之時出手,沒有失敗的可能!


    他正要繼續說話,卻見一個斥候急速奔來,神色驚惶道:“將軍,南方出現一支陌生騎兵,大約有三萬騎,正全速奔來,看起來敵意很重!”


    敵意很重?


    兩人同時扭頭,卻見數萬陣型嚴整的騎兵正衝鋒而來,其數量之多,竟然有三四萬人。


    來得竟如此之快,話說,這是哪來的騎兵?


    隱隱約約能夠看到,那些騎兵都騎在奇怪的巨型禽類坐騎上,沉重的腳步聲咚咚傳來,卻依然不影響他們行動如風,電掣而來。


    能禦使異獸騎兵的,隻能是燕軍。


    燕軍又從哪裏搞來了異獸騎兵?


    “整軍,迎戰,一定是燕軍,把那些騎肥鳥的燕軍全給我殺了!”


    在宇文、拓林兩部慌忙整理軍陣之時,秦開已經帶著麾下狂衝而來。


    漆黑如墨的氣息籠罩全軍,在這道氣息的包裹下,所有將士皆感到一種被重水環繞之感,即使是那些原本沒騎過戰馬的翼蛇族戰士們,也感覺騎在浴火金鴕身上,凝滯之感大降。


    仿佛自己天生就該生活在金鴕背上一般。


    這是百騎適性與秦開的隱藏屬性相結合,才能產生的效果。


    當初秦開向東拓地兩千餘裏,每戰皆穩紮穩打,以泰山壓頂之勢橫掃東胡,而在神啟世界,他的特點依然是穩。


    而他的穩不同於皇甫規,是一種進攻之中,軍陣嚴密,兵勢厚重之穩。


    三萬金鴕騎兵,在他的統帥下,陣勢絲毫不顯淩亂,已經強壓向異族騎兵。


    在宇文界、拓烏的催促下,兩部騎兵勉強列陣,雖然稍顯混亂,但作為遊牧民族,他們本就沒有太多軍陣講究,全靠主帥的戰場統帥能力。


    “放箭!快放箭!”


    隨著一聲聲大吼,密集的箭矢向著燕軍攢射而去,不少著甲率不高的翼蛇甚至金鴕都身中箭矢,同為三級兵種為主,夾雜四級兵種的軍隊,這些箭矢已經有了足夠的殺傷力。


    鮮血噴濺!


    但以燕軍這些原本都是步卒的翼蛇族戰士來說,讓他們騎金鴕作戰已經算是開掛了,再進行騎射,已經根本不是他們能做到的。


    所以他們的選擇極為簡單。


    “拔刀,繼續衝鋒,準備近戰!”


    麵對草原騎兵的衝鋒,原本是步軍的戰士們下意識露出了不安的表情,沒有列陣,反而衝向敵人,對於他們來說,再怎麽勸說自己,也無法一時間扭轉意識,自己現在已經不是步兵,而是騎兵了!


    瞥見周圍部分金鴕騎兵的恐懼,秦開卻是毫不動搖,依然故我地控製軍隊,直衝而去。


    想讓部下改變心態,隻能依靠一次次戰鬥,一次次勝利,僅此而已。


    而對此,他有足夠的自信!


    騎兵衝鋒,以那些烏丸人的箭術,不過一兩波箭雨而已,他們很快就會知道自己麾下騎兵的實力!


    “殺!”


    正如他的預料,相當一部分烏丸人隻是來得及放出一支箭,就看到了燕軍猙獰的表情,尤其是翼蛇族粗糙的鱗片,配合胯下腦袋不大卻殺機畢露的金鴕,竟然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不過,許多草原的騎兵們都在疑惑,這些怪鳥看起來炸唿唿的,但你們又能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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