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勒經常會把用在交通工具上的時間用來休息,今天在客機上的他也不例外。粗略地迴想了一下香港的美麗和自己的經曆,他便靠著窗外的濃密雲霧睡去了。

    但一個噩夢卻很快驚醒了他——他夢見自己浮在海中。沒錯,深藍色,神秘的海中,旁邊有來迴的魚群,他朝頭頂看去,陽光在水中一點點地消逝,兩旁是刺骨的海水,讓他一直在發抖著。他朝四周望去,卻發現遠處的模糊處有一個黑影,漸漸地下沉著。他想動一下,身體卻不聽使喚。他感到驚慌,忽然覺得自己頭頂的陽光正在暗淡著,他在下沉!他想掙紮,卻完全沒有辦法,身子向那黑暗的海底深淵跌去,在那裏,他好像看到一個三角形……

    他就這樣被驚醒了,滿頭大汗,神色大異。旁邊的人都奇怪地看著他,走過的空姐甚至問他是否需要幫助,他當然搖手拒絕了。他還在迴想著夢中的情節,突然又是感覺到一陣頭疼。他本來已經幾乎已經忘了這種感覺,此刻的痛苦卻讓他難以承受,他也才發現自己的口袋中沒有帶上頭痛藥。一個在沙漠中急需水來延續生命的人突然發現自己忘了帶上水會是什麽感覺?

    就在這時,他的那種痛感卻一下子消失了,就那麽莫名其妙地。

    “你怎麽了?年輕人?”本來坐在他旁邊,一直閉著眼的一個老人問他。他應該是一位德國人,五十來歲上下,看起來很友善。

    “沒什麽事,謝謝了,”斯坦勒擺擺手說道,“隻是有點頭疼,一下就好。”

    “頭疼?”老人打量著他:“你好像缺少休息,是不是?”

    斯坦勒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您說得對,”他說,“生活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我總是奔波在尋找麵包的路上。”

    “就算是這樣,如果沒有健康的身體,不就等於白幹嗎?”那個老人看著他虛弱的臉和那雙失神的眼睛:“你大概需要一些幫助了。”

    “什麽意思?”斯坦勒對這個老人的言行覺得奇怪。

    “很簡單,”老人似乎看穿了斯坦勒一般,他小聲,而坦然地道,“你和現在大多數安份的年輕人一樣,為了養活自己而整天奔波,平時缺少睡眠。甚至連休息都得像這樣在飛機上小憩,要知道缺乏休息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或者——”他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斯坦勒:“如果東京之行後有空的話,建議你來我這裏看看,我收費很實惠的哦。”

    斯坦勒聽他猜對了一半,不禁苦笑著點了點頭。接過名片,上麵寫著:“鮑爾醫生的診所,如果身體遇到了小麻煩,他能幫你解決。”右下還有地址:“東京品川區汀蘭街49號,大廈2樓。”

    品川區?斯坦勒迴憶起自己昨天才看的東京地圖,和自己要去的東京大學好像是南北一邊吧?他迴憶起了自己大學時讀過的一篇短篇小說,大概是說一個品川的女子因為一隻猴子而不時忘記自己名字的離奇故事吧?他當時也有點擔心學校的後山密林裏有沒有會說話的野猴子呢。(日本文學家村上春樹的一篇短篇小說《品川猴》,收錄於他的短篇小說集《東京奇譚集》之中)這算是他為數不多的大學記憶之一,其他在自己的戰鬥生涯中大多也一一淡忘了。

    左右想了想,雖然任務確實重要,但正如身旁的老醫生所說的,近來自己的身體確實發生了一些小問題,去看看也不是不應該的。“好吧,我辦完事如果還有空,就去看看吧,謝謝了。”斯坦勒朝他謝道。老人似乎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過頭去,繼續他的閉目養神了。斯坦勒也平複了心情,想在最後的10來分鍾裏再打個盹。

    他這麽想著,睡意便馬上襲來,他又便睡去了。

    他又做夢了,這次不是在冰冷的海水中飄浮,而是在星辰四聚的璀璨宇宙之中!他就這樣在虛空中站著,身旁無處不是在地球或者火星上難以得見的絢麗星空,而在他麵前,是一顆紅色的星球。

    他自然地醒來,不是被驚醒。耳邊響起了到達目的地的廣播,他便下了飛機。在人群中,那個坐在他身旁的老醫生迴頭微笑著朝他看了一眼,隱去了。他自己走出每天人來人往的新成田機場,攔了輛出租飛行器,頂著天空的灰色,往東京大學去了。

    司機是個看起來老實的中年人,話不多。也正好給了他自己在後麵思考東西的空間。這段時間,他自己一人時,除了休息之外,差不多都在想東西。

    事情變得迷霧重重了,他自己也才發覺,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麽頭緒。那個黑衣人的一切都是個謎,還有南風雄邦的堅決……從卡斯頓開始,一切都幾乎偏離了原來的軌道發展,而且進入了一條不可預料的路;如果有可能,甚至牽扯到整個人類社會……而這一切完全的經曆者卻隻有他一個人,這不由得讓他心寒。而那個黑衣人,兩次和他見麵,斯坦勒感覺到的不是敵意,而是一種很難說的感覺,但無論如何,他相信這個黑衣人會是事情的關鍵所在,他和自己也絕對還會見麵的。他自己也下定決心,當再遇到他時,一定得把事情的原委搞個清楚,再想辦法解決,因為這已經不是隻和米什科爾有關的事情了,其背後可能隱藏的極大陰謀,已經不能讓他安枕。

    不知不覺地就進入了東京的市區,可能是下午的關係,即將下雨的征兆變得更加明顯。街道上已經有車子打起了燈,其他的,比如說東京鐵塔上的銀色光輝反倒變得不太重要了。斯坦勒以前因為學習而來過這裏,那時的他對這裏的一切都存在向往和追求,希望以後能在這裏工作、生活……直到司機嘶啞的聲音提醒他到了,他才迴過神來,匆匆刷了卡,下了車。在眼前,東京大學的莊嚴讓他不由自主地站直了。剛編好了一個騙保安的理由,忽然心念起,看了看表,發現現在不過4點過一刻,心想教授現在應該在授課吧?

    改變了主意,他決定先去鮑爾先生那裏看看。於是順手攔了輛飛行器,還在路邊買了本圍棋雜誌。司機是個瘦高的人,卻很健談的。斯坦勒便和他扯談起來,一邊在他曾經向往的天地中穿行,車水馬龍和高樓林立的世界,星點明燈,聽說甚能迷惑人的眼睛。如果和森原庫徹比起來,東京的一切似乎還落伍了。但每天傍晚飄落的櫻花瓣卻讓這裏比森原庫徹多了幾分淒美。他不禁迴想起那個夏天,自己唯一一次能和她在東京街頭漫步的機會,他卻沒有多說半句話。在那之後,他們從未說過話,直到分開的那時也一樣。

    青澀而遺憾的記憶被他馬上忘卻,畢竟過了那麽久,他也釋然了。飛行器在突如其來的小雨中到達了目的地,好心的司機還給了他一把傘。灰色的雨,灰色的東京,遠處的明亮隱約透著繁華,他卻看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眼前是一座略顯破舊的日本式公寓,一般居住的都是來自外地而不願每天坐新幹線迴家的打工一族或者是附近的學生,事實也正是這樣。他朝二樓的大陽台看去,那兒大概是出租用的小房子吧?

    上到二樓,他便用奇怪的理由和好奇的學生說了幾句,但當他說到自己要找鮑爾先生的診所時,那幾個學生卻很是奇怪。

    “這裏沒有什麽鮑爾先生的診所啊!”一個女生驚訝地說。

    “怎麽可能,”斯坦勒和他的反應一樣,“這裏應該是品川區汀蘭街49號吧?鮑爾先生的診所應該就在這裏的二樓。”

    “地址沒錯,”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說,“但是確實沒有這個地方。不過……”他湊近斯坦勒,在他耳邊小聲說,“如果你想找點快樂,我有一個地方……”話沒說完,斯坦勒立馬揮手說:“行,別的別說了。”他看這幾個學生的“雷”人打扮也不像是能給他們什麽有用的東西的人,這些人一般生活在他人的奇怪眼光和自我的滿足中。他不多看,便轉過頭去,在陽台上走著。

    有個學生朝他質問,叫他離開這裏,但他沒有理會他。繼續逐一在那些狹窄的房間前走著找著。而結果確實也讓他失望,這裏確實沒有什麽鮑爾先生的診所。就在他有點生氣地準備離開時,有個人叫住了他。

    他迴頭看,是一個二十來歲,穿西裝的男子。“你要找什麽地方?”他用略帶日語的口音問。

    “這裏是不是有個‘鮑爾先生的診所’?”斯坦勒幾乎已經沒什麽希望了。

    “鮑爾先生的診所倒沒有聽說過,”男子想了想,說,“不過,幾天前,有個黃胡子佬來這裏,租了一間房子,我聽見房東先生好像叫他什麽鮑爾的。”

    “是嗎?他租了哪間房?”本來斯坦勒已經對這個人不抱太多的想法,現在聽那男子這麽一說,要去看病的念頭沒有,卻覺得這件事很奇怪。一個醫生,在一棟平常的公寓中找了一間出租屋,作為自己的診所,不奇怪,對嗎?但是問題是,這個醫生居然有錢去坐飛機,那他為什麽就找了這麽一個地方?難道整個東京就沒有更好的房間提供出租?這樣一想,就不難覺得有問題了。

    “他租的房子在哪?能帶我去看看麽?”斯坦勒問。

    “你是什麽人?”男子有點懷疑地問他。

    “我剛搬來附近,聽人家說這裏有個便宜的診所,就來看看頭疼。”斯坦勒順口一答,這種隱藏自己的話他隨口就能編出很多。

    男子大概相信了。他帶著他來到陽台的盡頭,這是一間用木門房,門是舊到掉漆了的那種。這可能隻是房東的一間雜物房吧?斯坦勒不得不奇怪了。“這是雜物房還是……”他問道。

    “本來是雜物房,但也沒什麽東西,聽說有人要租房,房東想想就清空給他了,誰叫那人要求也很低。打掃完了那人來看了一次,覺得滿意就離開了,好像是昨天的事吧?”

    男子說完便離開了。一個人對著那個房間,唯一的窗戶又從裏麵關著。他在外頭是越看越覺得有問題。輕輕一推那門,想不到居然沒有鎖!

    那一瞬間,千萬的念頭閃過,他首先捕捉到的便是危險!下意識地立刻靠在門旁的牆壁上,用手推開門。但忽然想到,這個人為什麽要害自己?他和自己不過見過一次麵,何況如果是eog的殺手,哪會用這麽沒有把握的方式來殺人?

    這樣想著,他便轉身進了去。裏麵沒有燈,漆黑一片,但開了門,還是能借著點光。斯坦勒發現,這個房間就是空無一物,什麽都沒有,大小確實是雜物房的樣子,而且看起來應該剛打掃過不久,也和那男子說的無異。現在可以看做是還沒把東西搬進來吧?但這樣一間雜物房用來做診所是不是太小了一點?這給一個人住那還嫌擠呢。就在他準備離開時,他忽然發現門背後有一團東西。他走近一看,卻是一張被捏成團的白紙。

    應該已經打掃幹淨的房間角落裏出現了一團紙,難道是打掃者的疏忽?斯坦勒立馬否決了,想到那個人昨天來過一次,會不會是他丟的?如果是,他為什麽要丟?斯坦勒也沒多想,拾起那團皺紙,打開來看,卻大感驚奇——

    白紙上寫有東西,斯坦勒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東西。紙的正上方,寫有一句英文:yellow fox is not friend without zebra。然後左下和右下分別又有兩句英文:green is red zebra和mike tap orange vulture。下方兩句話的下麵有一條長長的直線,從左到右,畫在話的下方。而在最下麵還有一句很耐人尋味的話——

    “如果事實讓你感到焦慮而無助,不如嚐試把開頭的一切倒轉吧,包括這個在內。”

    在出租飛行器上,斯坦勒一直思考著這些東西的含義,但卻想不出什麽。第一句英文的意思應該是“沒有斑馬,黃狐狸不是朋友。”一句讀起來感覺很奇怪很奇怪的話。第二句是:“格林是紅斑馬。”最後一句是:“麥克輕敲桔黃色的禿鷹。”

    這絕不會是偶然留下的,紙上的字跡還很新,也就是不久前寫的。如果把英文句子和下麵的那句類似提示的話連在一起想,好像在暗示著什麽東西,也就是這張紙的作者想表達的含義。

    三句話看起來意思各不相連,斯坦勒想了好久也想不出什麽。“沒有斑馬,黃狐狸不是朋友。”那其中的斑馬是什麽?會不會是下一句話裏的紅斑馬?但第三句話似乎又和前麵兩句完全沒有什麽關係。倒是下麵的那句“提示”更值得令人思考,“把開頭的一切倒轉”是什麽意思?還有“包括這個在內”的這個又是什麽?斯坦勒的腦子完全沒有什麽頭緒。想著想著,東京大學已經在他的漫步中到了,不過5點半多的天空已經看到了夜的羽翼,但他的頭腦還是在想著上麵的問題。一邊邁步到太空科學院去找岸田教授。

    大學生活總是有很多的話題,此刻的東京大學美麗而淒涼。路邊的櫻花瓣被雨點打落了不少,散落在地上。學生們三兩成群,或孤身一人,在校園各處穿行……但斯坦勒偏偏對這一切都沒有什麽感覺,因為他的心緒全部都在那張怪紙上了。

    這張紙的作者為什麽要把這張紙留在哪裏呢?要留給什麽人?斯坦勒忽然發現自己不應該把紙拿走,如果是留給其他人的話,那不是壞了人家的事麽?想到這裏,他又把紙拿了出來,仔細地查看著。他又發現,紙的背麵有些地方手摸上去的感覺和別的地方不一樣。他對這個發現十分驚訝,這些地方並沒有寫有什麽,但摸上去像是塗了一些東西。

    他立刻想到了一種很古老的方法——用一種在水浸或者火烤才能顯現出來的特殊物質把字寫到紙上去。一定是這樣的。

    他立刻興奮起來,找了個學生問到了衛生間的所在,衝進去。把洗手池浸滿水後,把紙泡了進去。果然,紙上麵開始顯現了一些東西,他仔細看著,發現摸起來不對的那些地方顯現出了兩個英文:“s•a”。

    “s•a”又是什麽意思?斯坦勒幾乎沒想半會兒就被霹靂打中了——

    “s•a”,“stanley•anderson”!這不正是他名字的縮寫麽?難道說,這張紙是給他的?

    這又讓他疑惑了,誰給他的?飛機上的那個鮑爾先生?可是他又怎麽會知道自己真的會去他那裏?從而留下了這團紙?況且留下的方式也忒奇怪了一點吧?旁邊的學生們用奇怪的眼光看著他,他卻沒有一點感覺。

    如果真的是給他的,那他上麵寫的那些東西又是想表達些什麽東西呢?想告訴他東西的話,何必那麽拐彎抹角,搞得別人一頭霧水?莫不是什麽惡作劇?

    等等,斯坦勒在一瞬間想到了一點。鮑爾先生用這種方法留下給他(假設給他,他還沒有確定,但幾乎已經肯定了,雖然還不知道是為什麽。)的謎語般的信息,顯然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別人是什麽人?如果他的信息不加掩飾而給一個和他們都毫不相幹的人看到——比如說剛才的出租車司機?那會怎麽樣?那應該不會怎麽樣,因為那個人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也不會記在心上。但如果是給特殊的人看到,他或許就會理解到信息的含義了。鮑爾先生這般掩飾自己的信息,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一些特殊的人看到。

    否則,會有麻煩。對嗎?斯坦勒的背脊不免一涼。

    他沒有辦法找到鮑爾先生,因為關於他的信息,斯坦勒隻不過有一張算得上是騙人的名片罷了。但始終有個問題,鮑爾先生為什麽就那麽肯定自己會去他那裏?他們不過隻有一麵之緣而已!

    問題都奇怪到了極點。斯坦勒還是沒有多想下去,這些問題已經可以讓他苦思冥想上一個月也不止了。自己現在這樣沒有頭緒地胡想也不會有什麽結果的。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收起字條,繼續朝太空科學院走去。他想,到了那裏,除了米什科爾的事情之外,還有一些別的問題。

    太空科學院就像一個大蜂巢,據說是日本最大的拱形蜂巢建築群。位置在大學的擴建部分——一座人工的小山上。在大學時代時,岸田教授曾經給到東京來交流學習的他上過一節課,他的談吐幽默而不失睿智;鼻梁的眼鏡是很特別的飛鏢型;還有一頭稍卷的銀發,讓斯坦勒印象很深。此番拜訪,他已經在香港就提前通知了岸田教授,多年不見,岸田教授不知是否還記得當年的斯坦勒否?

    來到門口,斯坦勒用了個假名騙過了保安,這自然是昨天通電話時約定的。保安還給他指了岸田教授的辦公室在哪裏。

    蜂巢裏麵就像是個太空博物館。天穹頂上不斷旋轉的銀河係,四壁上的星空,讓人眼花繚亂之餘,都差點騙過了斯坦勒,讓他一下子也忘了方向。找了一個看起來很老實的研究生,問他:“你知道岸田教授的辦公室嗎?”

    “你找岸田教授?你是什麽人?”老實人眯著眼,看了他好一會,才斜著眼問。

    “難道教授沒和你說嗎,我是他上海的朋友,今天來拜訪他。”斯坦勒迴答。

    老實人給他指了方向。他穿過了全息影像的太陽係,後麵是一條通道,旁邊還有幾間辦公室。斯坦勒來到了盡頭的那間——門口上貼有太空哨卡圖片的辦公室。

    “有人嗎?”他敲了敲門,大聲問道。

    “你是誰?”裏麵傳來了有點蒼老卻不失活力的聲音,斯坦勒知道,那便是岸田教授的了。

    “推銷東西的。”斯坦勒打起了昨天約定的暗號。

    “什麽東西?冰箱?”岸田教授也用暗號迴答。

    “不是,是飛船的配件!鍋爐引擎和蒸汽機!”暗號被編的牛頭不對馬嘴,自然是為了讓別人摸不著頭腦。

    “進來吧——薩先生。”那門鎖“滴”一聲,開了。

    斯坦勒推門進去,辦公桌前正對他的,便是依然一頭銀發,戴著飛鏢狀眼睛的岸田淳夫教授了。“歡迎來到東京大學,薩先生——不,安德森先生。”他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夜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劍銘三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劍銘三生並收藏夜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