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天賜見到馬車裏的人竟是自己母親,頓時大驚失色,策馬追了上去,他手下的禁衛軍也從兩邊追趕,呈包圍之勢,試圖將馬逼停。眼看那兩匹瘋馬已無路可逃,卻忽然強行拐了個彎,又往來時路狂奔。

    這一下急拐彎,幾乎將馬車甩了出去,失衡之下,整個車廂傾倒在地,卻依然被馬拖著走,但因輪子沒著地,速度稍慢了下來,混亂中隻聽瑞安長公主不停在馬車裏驚唿。

    喊得這麽大聲,說明人沒事,和餘天賜也算相識一場,淼淼也不希望瑞安長公主有事,至於安貴妃,大概不用她操心。

    她叮囑柳鶯歌呆在車裏,自己則跳下馬車朝燕飛道:“飛哥兒,咱們幫個忙吧。”

    此時馬車恰好衝過他們身邊,一直在看熱鬧的燕飛迴了聲“行啊”,人便如出水蛟龍般踩著馬背蹦出老高,滴溜溜往那兩匹瘋馬掠去,手中銀光一閃,砍掉其中一匹馬的馬頭,另一匹馬不堪重負,前腿一跪倒在地上,再起不來。

    馬車一停,那十來個蒙麵黑衣人已追了上來,燕飛一聲厲斥,挽著劍花刺向離馬車最近的黑衣人。公主府的護衛和北衙禁衛還沒趕到,淼淼怕燕飛一個人對付不來,也抽劍迎了上去。

    “天賜……天賜……”

    長公主堪堪從馬車裏爬了出來,一看到周遭的刀光劍影,差點暈了過去。一名黑衣人衝了過來,舉刀砍向瑞安長公主,長公主長這麽大,哪見過如此場麵,早已嚇呆了。

    恰在此時,一個穿著綠裙的嬌小身影喊著“小心”,一下撲了過來,將長公主撲倒在地,而那大刀則劃過她的左肩胛,頓時鮮血直流。

    護住長公主的嬌小身影正是柳鶯歌,淼淼霎時驚出一身冷汗來,忙躍到兩人跟前,連刺幾劍將黑衣人逼退兩步。

    那黑衣人繞過淼淼,正想砍向倒在地上的瑞安長公主和柳鶯歌,另一名黑衣人卻趕了過來,一把拉住他低聲道:“不是她,別濫殺無辜。”

    兩人又走向倒地的馬車,看來這些黑衣人的目標是安貴妃,淼淼可沒興趣管安貴妃的死活,忙扶起柳鶯歌,點了她背後幾處穴道將血止住,“鶯歌,鶯歌,你快醒醒……你這傻丫頭,叫你在車裏呆著,誰叫你跑出來的?”

    此時餘天賜和他的手下,以及公主府的護衛都趕到了,當下和黑衣人陷入混戰之中,餘天賜跳下馬衝了過來,見到長公主平安無事,心中稍安,但一見到渾身是血的柳鶯歌,頓

    覺五雷轟頂,一把推開淼淼,抱著柳鶯歌放聲痛哭,“鶯歌……我的鶯歌啊……紅顏薄命啊,你怎麽一眨眼就死了啊,你是不是恨我壞你好事?你不是說想嫁給那個賣布的醜八怪嗎?你快醒醒啊,我不棒打鴛鴦了,隻要你不死,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你別狠心扔下我啊……”

    淼淼:“……”

    她本想寬慰他的,但見他扯著豆沙喉哭得驚天動地,轉念一想,人不到失去時也不懂得珍惜,且讓他難過一下也好,於是提劍在一旁護著兩人。

    公主府的護衛基本是些擺設,沒幾下就被黑衣人殺了個精光,隻剩了北衙禁衛軍勉強應敵,若非燕飛和淼淼在,隻怕早已不敵。但還是有兩三個黑衣人靠近了馬車,揮舞著大刀一頓猛砍,想把馬車砍破逼裏麵的人出來,沒想到這馬車外麵看著普通,實則車壁全是精鐵打造,一時竟無可奈何。

    一名黑衣人直接把大刀從車窗捅進去,不想裏麵一隻纖纖玉手探了出來,快如閃電,握住他的手腕一扭,那黑衣人慘叫一聲,整個手腕被生生掰斷,隨即手中的刀拐了個方向,自他胸口竄膛而過。黑衣人的屍體就伏在車窗上,正好擋住了其餘黑衣人的攻擊。

    慌亂中,大街上又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大隊黑衣銀甲的官兵策馬而來,前頭迎風招展的大旗上鬥大一個“北”字,正是晉王領著一隊北衙禁衛軍趕來了,看那人數足有上百人之多。黑衣人頭目見勢不妙,一聲唿哨,所有黑衣人紛紛躍上街道兩旁的屋頂,朝四麵八方散去。

    李昀一邊吩咐手下去追,一邊從馬上一躍而下,衝到馬車前將那名黑衣人的屍體扔了出去,“母妃,你如何?可有受傷?”

    安貴妃此時方從馬車裏幽幽探出身來,拍著胸口一臉的惶恐狀,“昀兒,我沒事,我的天,方才真真嚇死了。快看看你姑姑,她可無恙?”

    李昀見她沒事,這才放下心來,扶著她走到瑞安長公主跟前。瑞安長公主猶驚魂未定,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安貴妃半跪在她身側,一邊摟著她,一邊喊著她閨名哽咽道:“阿慈,你沒事吧?你沒被傷著吧,你別嚇嫂嫂啊,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如何向皇上交待啊?”

    淼淼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果然是奸妃,明明自己功夫了得,卻一直躲在馬車裏不出來,這也算了,明知外麵兇險,卻不阻止長公主爬出馬車,分明是想讓她當自己的替死鬼,這會卻哭得梨花帶雨的,這演技,快比得上梅花雅苑的玉鳶姑娘了。

    瑞安長公主終於迴過神來,摟著安貴妃嚶嚶哭了起來。那邊廂,餘天賜仍抱著柳鶯歌,扯著豆沙喉放聲痛哭,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瑞安長公主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打了他一個耳光,“臭小子,老娘還沒死呢,你哭啥哭?”轉眼看到他懷中抱著的柳鶯歌,這才想起剛才危急之中,是柳鶯歌救了自己,忙道:“哎喲,方才若非這孩子救了我,死的就是我了,可憐的孩子啊,你且安心去吧,我一定會請安國寺的慧心方丈替你超度的……”

    淼淼看不下去了,想從餘天賜懷中搶迴柳鶯歌,不料他抱得死死的,她隻好道:“我說餘校尉啊,你的眼淚還是先省省吧,咱家鶯歌福大命大,才不是什麽短命鬼,她隻是暈過去了,不過你要還是這麽勒著她,沒準她一會兒就被你勒死了。你還是把她交給我,我得馬上送她迴府醫治。還有,男子漢大丈夫,你得說話算數,她醒來後,你記住你方才說的,別再糾纏她了,就讓她安心嫁給周公子吧。”

    餘天賜一聽柳鶯歌沒死,不由大喜過望,一把將柳鶯歌打橫抱起,警惕地看著淼淼,生怕她把人搶了,大聲道:“鶯歌是我母親的救命恩人,於我來說就是恩同再生,我餘天賜什麽人,最是知恩報德的,我要把她帶迴公主府,當菩薩一樣供著養著。誰要攔我,老子和她拚命!”

    話音一落,他的人已抱著柳鶯歌飛身上馬,得兒得兒地一溜煙跑了,剩了一眾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燕飛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十分地豔羨,“嘖嘖,有權有勢就是好啊,不做一兩件仗勢欺人的惡心事,都辜負這大好年華了。”

    長公主臉上扔掛著淚,心裏挺不是滋味,低聲罵道:“有了心上人就沒了娘,白養這不孝子十六年了。”

    晉王此時方有空顧及淼淼,朝她打量了幾眼,見她無恙,這才放下心來,臉色卻不怎麽好看,繃著一張萬年冰霜的俊臉道:“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到處亂跑?”

    那意思是,都快嫁人了,不是應該乖乖呆在家裏學規矩的?咋沒事人一樣逛大街?

    淼淼正想說若不是她到處亂跑,方才兩匹瘋馬還不知把你娘和姑姑帶到哪去了,卻見晉王已朝燕飛拱手道謝,“我已聽手下說了,方才若非燕公子及時出手,那兩匹瘋馬也不知把我母妃和姑姑帶到哪去了,燕公子仗義,本王感激不盡,他日定登門拜訪,以謝今日相助之恩。”

    燕飛趕緊客氣了幾句,晉王又道:“柳姑娘出嫁在即,實在不宜出門,還請

    燕公子馬上送她迴府。”

    淼淼心裏頗不爽,“我妹妹的傷還不知如何呢,我怎麽放心迴去?”

    晉王卻道:“她受的隻是皮外傷,你放心,天賜自會讓宮中最好的禦醫替她療傷,也會命人到她家裏報信。你這個當姐姐的,若真的關心妹妹,就該以身作則多在家中學學女紅,成日介的到處亂跑,成何體統?”

    這人就愛對她說教,比她娘親還愛管她,淼淼憋著一肚氣,轉身就走。卻聽那邊瑞安長公主正和安貴妃訴說著劫後餘生的感慨,原來今日是十五,她們微服出行,相約到安國寺上香,半道卻遇上黑衣人行刺,末了長公主心有餘悸地道,幸好臨出門前丹陽鬧肚子沒跟著她們一起出門。

    迴去的路上,淼淼仍迴想著之前的情形,“飛哥兒,你覺得方才那些黑衣人,是些什麽人?”

    方才沒來及逃的黑衣人皆服毒自盡了,身上也沒有任何標記,燕飛搖頭,“不好說,但絕不是菩提閣的人。”菩提閣的路數,他們再熟悉不過,況且菩提閣的人才不管會不會傷及無辜。

    想到方才瑞安長公主的話,淼淼心裏一跳,有個念頭一閃而過,讓她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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