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風隻一沉吟,便道:“無妨,便讓燕飛負責此事吧,傳信讓他即刻迴來。”

    那人又道:“還有一事,長安有消息,越王三天前已啟程。”

    林庭風沒有說話,在田氏身邊蹲下,抬手在她臉頰輕輕摩挲幾下,用極輕的聲音說了聲“阿顏,保重”,隨即起身離開。

    待兩人走遠,淼淼揉著肩膀坐了起身。她剛才倒下是裝的,一來就算動手她也打不過林庭風,二來不敢在他麵前暴露自己的身手,幹脆暗運內力硬受他一指,也幸好林庭風以為她不過是個普通閨閣小姐,出手時隻用了兩成功力。

    那個阿蘇爾將軍不知是什麽人,下月出兵,還指定要飛哥兒做聯絡人,淼淼隱約覺得這事有點不妙,還有,他們最後提到了越王,也讓她心感不安。

    淼淼把田氏送迴田家後,立即寫了兩封信,一封給永寧侯,告訴他偷聽到的內容,另一封給越王,請他務必一路小心。

    可惜兩封信送出後,既沒收到永寧侯的家書,也沒收到越王的消息。淼淼有點疑惑,按說她這個爹爹,一直是把她們母女倆當成珍珠捧在手心嗬護的,出發前他還千叮萬囑要她多寫信,不可能收到她的信後不迴信,除非他根本沒收到。

    又等了半個月,依舊音訊全無,淼淼坐不住了。田氏自從見過林庭風,一直沉浸在失去女兒的悲痛中,淼淼隻好找舅舅田賀山商量。田賀山也覺得此事蹊蹺,侯府的侍衛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快馬送個信迴長安頂多七八天,侯府再迴信,半個月怎麽也到了,如今已經一個多月,一點消息也沒有,太不尋常。

    兩人一合計,淼淼決定馬上啟程前往高昌見一下堂兄柳時茂,既然他在高昌任涼州長史,知道的一定比她多。於是兩天後,淼淼見到了這位西府的長兄。

    一見之下,淼淼頓時覺得柳時茂和瘦身前的柳千錦更像自家人,白白胖胖的,圓頭圓腦額頭飽滿,一看就是個腦子好使的,兩眼笑眯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喲,念兒和以前真是判若兩人了,若在外麵見到,大哥我肯定不認得你。”柳時茂一邊把淼淼迎進小花廳一邊寒暄,“二嬸嬸身體還好吧?在老家可住得習慣?我本想去探望的,奈何俗事纏事,一直不得閑。”

    淼淼心想,高昌到隴西不過兩天的功夫,他身為晚輩,若是有心,早該登門拜訪才是,他卻隻是寫了封信問候。看來西府的人還是對他們東府心有嫌隙,她笑

    著道:“母親身體尚好,就是擔心家裏情況,最近幾日都寢食不安。”

    她把情況說了一下,柳時茂也不由蹙起眉頭,“這倒是奇了,按說一個多月,什麽信都送到了。不過最近涼州不大太平倒是真的,就連官府的役使,也常常不能按時把邸報送達。念兒不用太擔心,這幾日的邸報並沒提到長安有什麽事,我猜測應是侯府送信的人出了意外。這樣,我明天就派人查探一下,這幾日你就安心在大哥這兒住著。”

    淼淼稍安,又問起越王什麽時候會到高昌,柳時茂撓著腦袋道:“說起這事,這位越王……還真是讓人不省心啊。”

    淼淼一怔,問道:“越王……怎麽了?”

    “按原本行程,越王本該上月底就到了,高昌的官員為了迎接這位王爺,早早作好準備,沒想到越王一時興起,途中居然繞道去了祁連山,說是要遊玩一翻再到高昌,你看,如今都十二月中了,連個影兒都沒見到。”

    難怪她的信沒有迴音,竟然跑祁連山去了,確實讓人不省心。可到涼州,是越王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機會,上任途中開溜跑去遊山玩水,這不太像是越王會做的事啊。可柳時茂是官府的人,他斷不會拿這種事亂說。

    淼淼覺得自己和越王是站一隊的,應該幫越王說幾句話,於是笑著道:“聽說他小時身體不好,被安貴妃拘得厲害,別說長安了,連禁宮都不大讓出的,這一下子離了長安,山高皇帝遠的,好比圈久了的狗,一旦放出籠子就想跑遠點撒撒野。”

    雖覺得把越王比喻成狗有點大不敬,柳時茂還是嗤的笑出聲來,“也是,年輕人嘛,不管高矮肥瘦,總是貪玩的。不過他這個時候貪玩,就有點不上道了。”

    淼淼奇道:“大哥為何這麽說?”

    柳時茂左右看看,見下人都退下了,這才小聲道:“月初的消息了,皇上病倒了,這會長安的臣子們正急著湊請皇上立太子呢。”

    “那……皇上的意思……?”

    “以前嘛,自然是晉王唿聲高,但是現在呢,雖沒人敢公開質疑晉王的身份,但不少人提出越王是嫡子,理應是東宮,別的皇子年紀太小,幾乎沒可能。”

    “那……大哥你怎麽看?”

    “我?”柳時茂摸著下巴咂了咂嘴,這才道:“要說才幹,晉王自然是東宮首選,越王雖占了個“嫡”字的優勢,但你想,皇上若看中這個嫡字,早就立越王為太子了,何必等到現在?那些說要立越王的人,

    都是因為之前那個謠言,其實就算他們不提,皇帝自己心裏也有想法啊不是。說起來,那個謠言的殺傷力可真是不小,皇帝這次的病沒準就是心病,你想啊,萬一晉王真是……那啥……如謠言所說,那皇帝可真成怨大頭了。”

    “所以,大哥你認為,越王勝出的可能大些?”

    柳時茂高深莫測地看她一眼,又道:“這就要看越王在涼州的表現了。”

    淼淼懂了,皇帝放越王到涼州,說白了是對他的一次終極考核,考核通過,立越王為太子,考核不通過,立晉王為太子。

    原本對淼淼來說,他們倆誰當太子無所謂,晉王無論是皇帝的種、還是章敬太子的種,反正都是姓李的,這天下照樣是李家的天下,對老百姓來說都一個樣。但私心來說,她既然選擇了越王,自然不希望越王被比下去。

    再想深一層,安貴妃之所以希望晉王娶自己,是為了得到永寧侯的助力,但若越王的表現讓皇帝失望,立晉王為太子,那永寧侯對安貴妃來說便沒利用價值了,永寧侯一直懷疑她的身份,以她那錙銖必較的性子,待晉王登基後,極有可能找個借口把永寧侯滅了。

    隻有越王登基當皇帝,永寧侯府才不會有後顧之憂。這麽一想,淼淼開始著急了,簡直恨鐵不成鋼,這越王實在太不懂事了,這種關鍵時刻,他怎麽能到處亂跑呢?

    急歸急,除了在心裏罵幾句,她也沒辦法,“對了大哥,最近突厥人可有異動?聽聞他們有個叫阿蘇爾的將軍,準備這月攻打涼州?”

    柳時茂吃了一驚,“阿蘇爾將軍?沒聽說過啊?自去年起,突厥賊一直搶掠,百來人一夥,神出鬼沒,搶光殺光就跑,防不勝防,讓朝廷很是頭痛,但突厥賊一直沒有大規模進犯,你說的阿蘇爾將軍,打哪兒冒出來的?”

    淼淼一時猶豫,沒準那天她聽錯了?無論如何,沒有異動是好事,她敷衍說是路上聽人談論的,或許是聽錯了。這時有下人進來,在柳時茂耳邊小聲道:“二夫人說她有點胸悶,問大人您什麽時候過去?”

    柳時茂一聽,幾乎就站了起身,屁股離了凳子才想起淼淼還在,隻好小聲吩咐,待他事情完了就過去。

    淼淼奇道:“我竟不知原來大嫂也在,她不舒服麽?我去瞧瞧她。”

    柳時茂老臉一紅,沒想到淼淼耳朵這麽尖,但她似乎把關鍵字聽漏了。他一時不知該怎麽說,搓著手道:“那啥,這個大嫂不是長安那個大嫂,念兒啊,大哥我…

    …來高昌後又娶了位夫人……”

    淼淼眼珠子瞪得老大,“什麽?大哥你居然納妾了?大嫂她知道嗎?”

    柳家將門世家,柳時茂的妻子同樣出身將門,舞得一手好槍,單手就能把腿粗的木柴劈斷,平時對柳時茂管得嚴,別說妾,近身伺候的下人連個丫鬟也不多見,全是男仆。涼州局勢不穩,大嫂沒跟著上任,和女兒留在長安了,沒想到柳時茂這頭才鬆綁,馬上就膽兒肥了。

    柳時茂怪不好意思的,“呃……不是妾,說好了是平妻。”

    這下淼淼不但眼珠子,連嘴巴都合不上了,“什麽?還平妻?”怪不得剛才下人稟報時說二夫人,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大嫂居然同意你娶平妻?可是,這麽大的事,我和娘親怎麽都沒聽說?”

    柳時茂連連擺手,白胖的臉上滲出細汗,“念兒,此事你可一定要替大哥保密,若是被你大嫂知道了,我可完蛋了。”

    就說呢,原來大嫂並不知情,淼淼嘖了一聲,“醜婦終需見家翁,大哥既然娶了人家,莫非還打算藏一輩子不成?就算我不說,大嫂遲早會知道的,除非大哥這輩子不打算迴長安了。”

    大嫂那麽生猛強悍的一個人,這個大哥也敢在老虎頭上捉虱子,也是心大。淼淼正想著,忽聽一把嬌滴滴的聲音自簾後傳來,“相公,聽說長安的妹妹來了?”隨即簾子一動,一位身姿婀娜,渾身珠光寶氣的窈窕美人踩著蓮步進來了。

    “難得長安有人來,相公也不知會妾身一聲,叫人知道了,會怪我失禮的……”

    那美人原本滿臉堆笑,卻在看見淼淼的一瞬間明顯愣了一下,剩下的話也忘記說了。淼淼其實也很詫異,幸好她認得那聲音,所以臉上保持神色不動,待看清這位新嫂子果然是舊識時,心裏直喊日了狗。

    這不是自稱菩提閣第一美人兼自己的死對頭——毛火火?

    作者有話要說:兩件事:

    1、我又肥來了!

    2、我又改了書名,完全控製不住我季幾!希望你們喜歡《千斤貴女》這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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