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行動隊中負責爆破的兩人小組快速跑步過來,其中一人迅速敲擊了幾下鐵門,傾聽響聲估測出了厚度,用馬克筆在門鎖下方位置畫下一個長方形記號,朝著身後的爆破助手比劃出了兩根手指,又屈起一根,意思是裝藥量一塊半。


    這種炸開門救人比起炸山炸樓之類的工程爆破要危險得多,屬於消防破拆爆破,對於裝藥量的估算以及爆破部位的選擇至關重要。稍有差池,很可能就會造成障礙物是破拆成功了,裏麵待救的人也炸死炸殘了。


    爆破助手從背包掏出兩塊煙盒大小的塑膠炸藥,其中一塊用小刀切下一半,撕下兩塊塑膠炸藥的強力粘性保護膜,把這兩塊炸藥捏合在一起,往囚室鐵門上記號位置一拍,牢牢粘在上麵,再插上了雷管。整個過程兩人組配合默契,動作迅速,不到一分鍾就完成了全部的爆破預備工作。


    爆破組長點燃導火索,一邊迅速後退,一邊隔著牢門的鋼柵欄朝著蘇醫生打手勢,大聲吼叫著示意他立刻後退,躲到爆炸碎片波及不到的囚室角落裏。他的助手則雙手抱頭蹲了下去,做了一個如何在即將到來的爆炸中保護身體要害部位的示範動作,意思是讓蘇醫生照做。


    此時,出乎所有人預料的一幕發生了。蘇醫生不僅沒有遵照兩人的指令後退躲避,反倒迎了上來,把胸膛緊緊貼在即將被炸開的囚室鐵門上,雙手緊緊抓住鋼製柵欄,兩眼通紅激動大喊道:“炸啊!快炸啊!把我一起炸死好了!老子寧願死,也不會跟你們去東瀛!”


    蘇醫生知道自己雖然有著一腔書生式的報國熱血,但並不是一個意誌堅定,經受得住考驗的勇敢者。他深知自己一旦被這幫人擄去東瀛,他們有的是各種軟硬兼施的辦法對付自己,而自己也一定抵擋不住,一定會被整治得服服貼貼的賣力替他們效命。


    最終的結果必然是自己成為了自己平生最為痛恨不恥的叛國者與漢奸,自己的親人師友也將不會再以自己的優秀傑出為榮,而是會深以為恥。自己在東瀛苟活的下半生裏,每當迴想起故國家園,迴想少年時的報國誓誌,也一定會悔恨得痛不欲生!


    他早在辨明井上寬等人的來意後就想通了這些道理,那時就下定了必死之心。此刻見到黑衣人要炸門,立刻明白這是自己的最後機會,於是這個平日隻知道實驗室與書齋的知識份子在這個關鍵時刻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勇氣。


    “蘇醫生,好樣的!是個真男人!我楊小寶從不輕易服人,今天就服你!”楊小寶看到這一幕,聽到了蘇醫生的喊話,不禁大聲叫起了好。他本來一直覺得蘇醫生這種知識份子有點呆蠢,心裏對他其實並不怎麽看得上眼,此刻卻是打心眼兒裏感到欽佩。


    “好樣的!蘇醫生,是個爺們兒!”d號監區裏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喊叫狂唿。


    蘇醫生的壯舉震動了所有目睹的囚犯,他們本來與此事無關,也根本不知道楊小寶嘴裏所喊的“蘇醫生”是什麽來頭兒,那幫東瀛鬼子為什麽要擄走此人,但是他們也都被這個真爺們兒激勵得熱血漸漸上湧,跟著楊小寶叫喊起來。


    導火索還在嗤嗤燃燒著,原定的一分鍾時長燒得隻剩下半截,隻有二十秒左右了,蘇醫生還是死死把胸膛緊貼在鐵門上不肯退後。用於炸開囚室特製門鎖的炸藥威力雖然是經過精確計算的有限爆破,可是再怎麽精確計算藥量,也必然會在把鐵門炸出個窟隆的同時,也把蘇醫生的上半身炸出一個大洞。


    “蘇先生,我尊重你的所有決定,你還有十五秒鍾做出選擇。”井上寬製止了手下隊員黑衣隊員氣急敗壞的徒勞吼叫,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敬意,語氣卻依舊冰冷,沉聲讀起了秒:“還有十秒,九,八……”


    從井上寬的讀秒聲中,蘇醫生感受到了死亡逼近帶來的莫大恐懼,害怕得緊緊閉上了眼睛,雙手還是緊緊攥住牢門上的鋼柵欄,把胸膛貼得更緊了些,用盡力氣大聲喊道:“楊小寶!記得告訴我家裏人我是怎麽死的!還有,我日你你祖宗!讓你拿老子釣魚!你不會釣魚老子教你啊!”


    蘇醫生就算是一頭豬,此時也已經明白了楊小寶把自己關到這裏是想幹什麽。


    “你罵得對,我隻會捉魚不會釣魚,從小到大連一隻沙狗魚都沒釣起過,以後機會一定請教!”楊小寶自嘲的大笑著,扶著牆壁掙紮著站立起來,頭臉上的鮮血已經凝固了,小腿上的那把匕首還插頭沒撥,動一動就疼得鑽心,忍痛大聲說道:“蘇醫生,是我釣魚運氣不好坑了你,以後你爸媽就是我爸媽,你兒子就是我兒子,你老婆就是我老……是我老嫂子!”


    “三……”


    “二……”


    “一!”


    井上寬讀秒讀到了最後又過了兩秒,蘇醫生以為馬上到來的爆炸和死亡卻並沒有發生,哆嗦著睜開眼睛,隻看到了井上寬手裏扯下的半尺導火索和他的沮喪臉孔。


    原來這不過是井上寬使出心理壓迫戰術,他故意大聲提前讀秒,以為可以逼得蘇醫生承受不住死亡逼近的巨大壓力,在最後時刻憑著求生本能退縮迴去,從而在不傷及他性命的情況下炸開牢門。


    可是蘇醫生並沒有後退,他是很害怕,可還是沒有後退!


    當前的局麵既驚險危急,又透著古怪和尷尬:一個被關在鐵窗裏的文弱書生,竟然隻用自己的一己之軀抵擋住了一幫兇狠惡煞荷槍實彈、連炸藥都用上了的亡命之徒,使得對方奈何不得。


    一個黑衣隊員被屢次的挫折弄得失去了理智,拿起手槍伸進鐵窗頂住蘇醫生的額頭,用一口別扭的中文拚命怒吼:“退後!馬上退後!”


    “你們這幫東瀛鬼子是不是腦子有坑啊,真他媽逗!都這份兒上了還拿槍來威脅我?你他媽到是開槍啊,不開槍是我孫子!哈哈哈!”


    蘇醫生就像碰到什麽超級可樂的事情一樣,大聲狂笑起來,腦袋頂著槍口用力朝前拱,居然把那人的手槍硬生生頂了迴去。


    d號監區裏的所有囚室都跟著發出了狂笑,都在盡情嘲諷著這幫氣急敗壞,已經技窮的東瀛鬼子。


    “東瀛鬼子們沒招兒啦!”


    “哈哈,他們急得腦筋都不清楚了!”


    “有種來炸老子的門啊,老子跟你單挑好了!”


    井上寬無暇理會這些口舌,保持冷靜看了一下手表,揮手發出命令:“上氧割,割開牢門!快!”


    氧割是預備方案。兩個背著工具包的黑衣隊員立刻卸下背包,拿出便攜式氣罐和氧割槍迅速組裝完成,順手扯掉蘇醫生鐵門上粘著的兩塊炸藥扔在一邊,擰動氣罐開頭,點著了氧割槍。隊員調節好氧割槍的火焰溫度,立刻開始切割鐵門,仍然從門鎖處下手。


    哪怕是厚達寸許的精鋼牢門也抵擋不住氧割槍的高溫火焰,焰尖舔舐之處的鋼鐵漸漸軟化,很快破開了一個小口子,然後隨著氧割槍的移動慢慢擴大。


    精鋼牢門後麵熱浪騰騰,根本存不住人,蘇醫生終於不自禁地後退離開了門邊。他可以憑著血氣之勇不怕死,但做不到把自己貼在滾燙的鐵板上把自己活活烤死。


    勝利在望,不會再有什麽意外了,井上寬這樣想著,嘴角浮起了笑意,最好華國駐軍的直升機再晚兩三分鍾到達。


    忽然,一個背著專用加密通迅裝置的黑衣隊員抬起了頭,急切報告道:“時間不夠了,我們必須馬上撤離!華國駐軍直升機增援還有半分鍾就到!在東邊外圍警戒的二號直升機發來了警告,敵人已經不到十公裏了!”


    難道就這樣放棄麽,絕不!


    井上寬稍一猶豫,立刻下了決心,搶過那位通迅員手裏的通話器冷靜下令:“二號直升機,立刻迎上去,與敵方直升機接觸後設法將其引開,再為我們爭取十分鍾時間!一號直升機,下降到低空盤旋高度,用最大火力清除壓製周邊地麵敵人,五分鍾後降落。”


    “是。”通話器裏,兩架直升機駕駛員同時應聲領命。


    聽到這條指令,現場行動隊員心裏都打了個突,他們都明白一號直升機是犧牲對象。為了爭取更多的撤離時間,一號直升機作為一架臨時緊急改裝的民用直升機,被命令去引開華國軍方武裝直升機,那一定是死路一條!


    井上寬又發出第二條現場指令:“重光,竹下,稍後由你們負責將蘇醫生和那個受傷的華國軍方特勤送上一號直升機。”


    他停頓了一下,寒冷的目光掃視諸位下屬,厲聲道:“此次突擊行動的意義,就不必我再強調了。眼下關鍵時刻,諸位如果不成功,那就陪著我一起成仁!為了東瀛複興,諸君努力吧!”


    這個時候,氧割槍終於將囚室牢門的整個門鎖部分切割了下來,被指令搬運蘇醫生的重光獰笑一聲,一腳踹向還在發燙的鐵製牢門。


    咣當一聲,鐵製牢門被重重踹開的沉重撞擊聲迴響在整個d號監區,震蕩在現場所有華國人的心頭,不論是混充的獄警楊小寶,還是犯下了盜竊罪、搶劫罪、殺人罪以及不管什麽罪的近兩百號囚犯。隻要是華國人,每個人從心底裏湧起同一個無比強烈的念頭:不能讓那幫東瀛鬼子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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