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推行幾年以來,人們也終於能吃上飽飯了,而且還有了部分餘糧。當人們把吃不了的餘糧換成一張張的大團結的時候,沒有人不誇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帶給他們的好處。農民的物質生活也在悄然的發生著前所未有的變化。

    現在柳陽鄉所有村子也已經架通了電線。收音機、錄音機、黑白電視機等一些家用電器也進入了部分富裕的農民家庭。這些變化對一些年齡大一點的老人來說是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的。

    石山村雖然座落在半山腰上,但是從今年春天也終於架上了電線後。大隊書記劉玉成也買迴了一台十二英寸的黑白電視機,也是石山村目前唯一的一台電視機。自從他買迴電視機的那一天起,他的家裏也不再平靜。村子裏的人們都來看這個能演出人來的四方盒子。也許劉玉成是為了炫耀,也許是為了滿足村民的好奇心。他每天晚上都把自己的電視搬到大門外麵,讓村子裏的老少都能看看這個新鮮玩意。有些膽小點的人看到電視上出現日本鬼子扛著槍殺人畫麵的時候,竟然把他們嚇的起身就跑……

    相對於石山村來講,黃家村的變化更是迅速的。村子裏有近半數的人家買上了收音機和電視機,有一些家庭還買上了電風扇來解決夏日的炎熱。縫紉機、掛鍾、寫字台、大衣櫃、沙發等一些家具也已經成了女人陪嫁的嫁妝,有幾戶人家還買上了摩托車。

    這些東西卻是和黃染堂一家人無緣的,黃染堂每天還是酒不離口。有人說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但是對於黃染堂來說時間沒有改變他好喝酒的毛病,而把他改變成了小偷小摸的慣犯。就連兩個兒子也對他失望了,甚至說是絕望了。兩個兒媳婦也徹底的不再去管他,任憑他自力更生自生自滅。兩個兒子有時候看不過去就偷偷的給他幾塊錢,或者隔三岔五的給他買點肉讓他改變一下夥食。誰說隻有狠心的兒女沒有狠心的爹娘?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啊,不論他是好是壞。但是父親的事實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黃染堂東家偷一棵白菜,西家拔一棵蔥,李家挖幾個土豆,張家摘一個南瓜……他已經不再理會別人對他的看法,別人難聽的罵聲對他來說早已經習慣了。就是別人當著他的麵罵他,他也不再還口。隻是低著頭不吱聲,他心裏想,管它狗日的的罵啥呢!我有吃有喝就行了,你們總不能因為偷一棵白菜把我送進監獄吧……

    黃染堂經常偷這些東西,村子裏的人們也就是罵幾句出出氣就罷了,畢竟是吃的東西,都知道他兩個兒子也困難。全當是救濟他們一家吧!難道非得餓死他不成?但是人們沒有想到黃染堂除了要填飽肚子外竟然還要偷別人家的廢銅爛鐵去賣掉換酒喝。也因為如此,凡是村子裏的人看到黃染堂往這邊走來的時候,他們都急忙的迴家把自家的大門鎖上,以免黃染堂看到他們家裏的東西而被惦記上。

    黃染堂的惡心還並不隻是這些,每當他想尿尿時候。他不管是在大門口還是在大街上,他也不管大街上是否有大姑娘小媳婦。他站定後就摸索著解開褲子的紐扣就把自己那個家夥掏出來,然後就把尿撒到了大街上,就是他的兩個兒媳婦在旁邊他也不管不顧。尿完後就瞥一眼不遠處聊天的婦人們,心裏好像在說:“看個屁,你們要是被尿憋急了比我還難看哩。”接著又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繼續走自己的路。要是迎麵看到熟人,他也照樣打招唿,照樣客氣的問好。

    也許在最初他可能是真的尿急,迫不得已。但後來他不管尿急還是不急,他都在大街上解決。在他的心裏在大街上尿尿已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黃染堂在村子裏的名聲也從此徹底的敗壞了。有人說黃染堂瘋了,傻了,神經不正常了。也有人說黃染堂並沒瘋也沒傻神經也正常,而且還比其它人更加的聰明,他屬於破罐子破摔的那種人,屬於自己吃飽了全家不餓的那種人。黃染堂也成了村子裏的名人,成了村子裏婦人們談論的對象。有人在想他是從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他在前幾年隻是好吃好喝,也沒有像現在的樣子啊?人們就開始迴憶著黃染堂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的。“想起來了,就是從他的閨女黃秋菊死後不久……”人群裏有個婦人嚷嚷道。

    黃染堂的兩個兒子黃金和黃銀並沒有像其它村民的生活那樣有所改變,也並沒有因黃染堂給他們兩個取的好名字而帶來好運。別人都是越過越好,而他們卻和別人正好相反,他們的日子越來越苦,越來越難。黃金當老師的工資雖然從幾年前的四十多塊漲到了八十多塊,但是他的病卻在這幾年越來越重。無法再忍受病痛折磨的黃金終於在妻子的再三要求下去拿中藥煎著喝。兩個孩子也已經上了小學,每個學期的學費得要將近三十塊錢。自己每個月吃中藥也得用掉二十塊錢。二兒子黃銀還是幹著建築小工,不到開工錢的時候家裏就已經揭不開鍋了。而且令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小兒子因為去年的一場高燒而成了傻子……

    盡管這樣黃金和黃銀還是硬堅持著支撐著這個家,還要去照顧一下自己那個天天無事可做隻知道喝酒偷東西的混賬爹。老大黃金每當看到醉熏熏的爹躺在大門前的柴禾垛裏睡覺時,他就忍不住在心裏說道。“爹啊,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啊,你可知道做兒子也很難也很苦哇,你為啥就不替兒子想一想呢……”

    張語秋一大早就起來收拾著準備迴娘家去,於懷山專門從大門口攔了一輛往石山村腳下拉石頭的拖拉機。

    兩個孩子這是第一次坐拖拉機,她們高興的在車上又蹦又跳。張語秋看著兩個可愛的孩子,一絲憂愁由上了心頭。俗話說母子連心,張語秋一直也在為年邁的父母擔心著。哥哥沒了,有福就成了她們張家唯一的希望了。無論無何也得把有福撫養成人,上個好學校,考上大學……也隻有這樣才能讓父母放心,讓死去的哥哥安心。

    拖拉機剛開出柳陽鄉,張語秋就發現雪夢沒有了剛才的高興勁。看樣子是暈車了。“雪夢,過來阿姨抱著。”張語秋一伸手把雪夢拉到了自己的懷裏。

    “阿姨,我頭暈,想吐……”

    “沒事,一會就到家了……”張語秋把雪夢緊緊的摟在了懷裏。“大哥你開慢點,孩子可能暈車了。”張語秋大聲喊了一下開拖拉機的師傅。

    “噢,知道了。其實開慢了也頂不了啥用,你看這路坑坑窪窪的這麽小的孩子能不暈嘛!”開拖拉機的光頭師傅頭也沒迴的大聲迴答道。

    張語秋抱著孩子下了拖拉機又走了幾裏山路就到了石山村村口。剛走幾步就碰到了自己的父親張清乾和母親張劉氏還有六歲的侄子有福正往村外走。

    “爹,娘,你們這是去哪?”張語大老遠的就喊道。

    張清乾和張劉氏領著有福加快了腳步走了過來。“我們正要去你家找你呢?”張劉氏先開口說道。

    “有啥事情?”張語秋問道。從父母的表情裏她覺察出肯定有事,而且還不是一件小事。

    “昨晚……昨晚……”張劉氏氣喘籲籲的,頭上冒著汗,她一著急話竟然說不利索了。

    張清乾看到老伴吞吞吐吐的樣子,他沉不住氣了。“行了,你看你至於這樣嗎?不就是秋菊迴來了嘛!”

    “什麽?秋菊迴來了?”張語秋聽到父親的話,她睜大的眼睛不解的問。

    “迴家裏說……”張清乾說完就轉身往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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