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農戶要了幾個饅頭,裹在懷裏,沒想到雨太大,還是泡了。


    “快吃吧,吃完才有力氣趕路。今日就算到不了高郵縣,也要到城門邊上,那邊安全。”她環顧四周:“這裏太偏僻,人又少,隻怕官府管不到,才賊人多。要是他們還有同夥,反應過來找我們報仇,到時候很難應付。”


    阿竹一聽再顧不上心疼主子,大口大口吃起來。


    二人棄了獨輪車,將包袱垮在身上,匕首收拾帶好,一左一右攙扶著顧少鈞上路。


    因著剛下過雨,行人稀少,不再向往常那樣避人耳目,腳程便快些。


    疾行慢趕地走了一整個下午,等到天黑,經過一家小店時,距離高郵縣不過半天路程了。


    “歇在這裏吧。”唐白指指小店:“他沒有路引,去了城門關了不說,明日也進不了。”


    阿竹叫了掌櫃的來,也是個農人,見靠近高郵縣來往人多,便將自家的宅院改了投宿的店。見了她三個,忙迎進來,熱水伺候著。


    唐白謊稱去高郵縣投親,盤纏被賊人搶了,明日一早就讓阿竹去親戚家拿銀子結房錢。


    掌櫃的心善,低聲道:“無妨,走得時候結房錢即可。”又感慨:“那夥子賊人住在山上,官府拿了幾次沒拿到,你們也是點子背。”


    “阿竹,你明日進城,取銀子迴來。”唐白叮囑:“我們就在這裏住下,等他傷養好。”


    “啊?”阿竹沒料到唐白會突然這樣安排,傻眼:“住到幾時呢?”


    “我估摸著,十天左右吧。”唐白托著腮:“磨刀不誤砍柴工。”


    阿竹見她心意已決,不再異議,答應了上床睡覺。


    第二日傍晚就從高郵縣通兌的票號兌了銀子迴來,隻對掌櫃的解釋:“親戚家出門了,銀子是問鄰居先借的。要等親戚迴來。”


    掌櫃的有銀子收,不怎麽過問,還好心請了大夫,為顧少鈞醫治傷口。


    閑下來的光景過得飛快,眼瞧著那人三日後能睜眼四顧,五日後能倚床自己喝粥。


    阿竹瞧著他臉上傷痕淡去,這才後知後覺:“小姐,這人長得真好看。”


    可惜不懂憐香惜玉。


    唐白想到他用馬鞭將自己卷起摔落的過節,心裏有些恨。


    “喂,你叫什麽名字?”阿竹又問。


    那人一口一口喝著粥,置若罔聞。


    “我們千辛萬苦救了你,你就這種態度啊?懂不懂什麽叫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阿竹很氣憤。


    “阿竹,他不想說就別問。”唐白輕聲解圍。


    督密院在百姓和百官心中,不是什麽好地方。


    他想隱瞞,情有可原。


    “我不記得了。”顧少鈞悶悶說道。


    “啊?”阿竹驚訝,迴頭看唐白:“小姐,他是……失憶了?”


    又請了大夫來看。


    老大夫摸著三羊胡子,抱著他的頭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才指著後腦勺一小塊不能輕易發覺的淤青:“這裏有淤血,堵了經絡。”


    “那還能不能好?”阿竹急著。


    若是不能好了,豈不是賴上她們了?這救人還救了個大累贅?


    “說不準,有一輩子忘記的,也有後來自己想起來的。”老大夫束手無策,看著阿竹可愛,提醒道:“莫不如,小哥給他多吃點核桃?”


    “能有用嗎?”阿竹嘟噥,沒聽說核桃是藥啊。


    “先補補腦吧。”老大夫搖頭,瞧著顧少鈞英挺麵容:“可惜啊可惜。”


    “許是他從樹上栽下來磕著頭了。”送走大夫,唐白迴想這一路的情況,作出判斷。


    阿竹指著他:“那怎麽辦?”


    “你可願意跟著我們?”唐白耐心等他粥喝完,笑著問道。


    他失憶了,那先前的不愉快就一筆勾銷吧。


    雖然他救過她,但是也摔過她。


    現在是她救了他,該他報恩的時候了!


    唐白嘴角掩飾不住的輕快寫意:“我們去山東,那裏有好吃的大餅。”


    “小……小姐。”阿竹甚少見唐白如此得意愉快,結結巴巴,目瞪口呆:“你……你不會是……看上這個小白臉了吧。”


    這麽一個大活人,吃飯要花錢,看病要花錢,走不動還得她們抬著……生生一個累贅,小姐是瞎了嗎?


    “胡說什麽?”唐白佯怒,將阿竹拉到一邊:“你穿成這樣,身上臭不臭?臉上癢不癢?”


    阿竹點頭。


    “每天往臉上抹灰抹泥巴,憋屈不憋屈?”


    “財不露白,隻能吃窩頭饅頭喝清水,鬱悶不鬱悶?”


    阿竹使勁點點頭。


    “他功夫好。”唐白抿嘴笑,想著未來的好生活忍不住心曠神怡:“有了他,咱們就能穿迴女裝,吃香的喝辣的了。”


    對呀。阿竹一拍手:“小姐好計謀!”又湊到她耳邊,頓時覺悟:“如此他還要感激咱們帶著他呢。”


    主仆二人開心大笑。


    顧少鈞拿著空碗,瞧著對麵如花般的笑顏,嘴角也忍不住揚起來。


    又休養五日,傷口便已經不大礙事。結了賬攢了藥,花了銀子跟掌櫃的求野路子得了路引,三人高高興興上路。


    “小顧小顧,你還有傷呢,走慢些。”顧少鈞個高腿長,一步抵她二人兩步,唐白勉強跟上,阿竹背著包袱就有些吃力。


    小顧聞言慢下腳步,一言不發將阿竹身上的包袱接過背在肩上。


    阿竹對著唐白豎起大拇指,靠近低聲道:“小姐真是英明。”


    身上輕鬆,話也跟著多起來:“小顧這名字也好,就是叫他好好照顧我們的意思嘛。”捂著嘴格格笑起來。


    唐白隻能跟著無奈的笑。叫他小顧,是因為在馬車裏麵,聽見他同伴這麽叫他而已。


    阿竹真是會腦補啊。


    中午的時候,就看見高郵縣城門,阿竹輕快的率先跑過去,看看城門口貼的通緝令,迴來對唐白搖頭:“沒有小顧。”


    唐白意料之中。點點頭,拿出路引,順順當當進了城。


    “好舒服啊。”阿竹在客棧裏換了女裝,梳了發髻,洗了臉化了妝,伸個懶腰左右唿和,蹦蹦跳跳的:“先前憋死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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