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義蹲在邊上,黃菁菁不出聲,他不敢說話,不知怎麽迴事,在黃菁菁麵前,他心裏犯怵,垂首看著黃菁菁手裏的樹葉,舔著笑巴結道,“娘拿樹葉有什麽用處告訴我,我一定幫您。”

    見黃菁菁側目望著他,他挺直胸脯拍了拍,“娘,您信我一迴。”

    黃菁菁收迴視線,慢悠悠站起身,蹲了一會兒頭有些暈,步子打了下晃,胖成這樣子,還會頭暈,她歎了口氣,越過周士義朝外走,周士義看她不搭理自己,心頭慌了,伸手拉黃菁菁手臂,牛高馬大的男人,竟開始抹眼淚,“娘,我知道錯了,您從小就疼我,荒年時,您吃樹根都舍不得我挨餓,我都記著,娘,您別生氣。”

    範翠翠端著筲箕進屋,被周士義的哭聲驚了一瞬,心裏嘖嘖稱奇,看不出來,隻會耍無賴的周士義還有這麽柔弱的一麵。

    周士義是不顧形象了,他不怕黃菁菁攆他出門,怕他再過不上這樣的日子,他和方豔都不是會過日子的人,離了黃菁菁,不知會如何。

    哭著哭著他就跪了下來,抱著黃菁菁的腿,痛哭流涕,迴憶起從前的日子來,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哭給黃菁菁看的,越哭越傷心,一個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範翠翠看不下去,開口打破了氣氛,“娘,早飯做好了。”

    黃菁菁試著甩開周士義,奈何她肥胖使不上力,根本不是周士義的對手,冷著臉道,“起來,動不動就哭,是不是要讓桃花她們看看你這個當四叔的厲害?”

    周士義破罐子破摔,不肯,“您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黃菁菁無奈,讓周士武把他拖開,“今日我要是開了先河,往後不管誰偷懶不幹活,完了都抱著我威脅一通是不是就完事了,老四,以為我年紀大好威脅呢,你不起來也行,就一直跪著,我看你能跪多久。”

    威脅她,周士義想錯了法子。

    她如果不把周士義震懾住,怎麽震懾其他人。

    周士武常年幹活,力氣比周士義大,雙手拽著周士義肩膀往後拖,周士義又哭又鬧,雙手抱著黃菁菁右腿後扯,黃菁菁沒站穩,直直倒了下去,不偏不倚剛好壓到周士義身上,疼得周士義尖叫,“哎喲,娘啊,我的肚子哦......”

    黃菁菁本能的伸出手,手肘剛好壓著周士義肚子,難怪他疼得哭爹喊娘了。

    周士武見勢不對,鬆開手,拉起黃菁菁,指責周士義道,“四弟,你幹什麽呢,娘最討厭人威脅她你又不

    是不知道,什麽話不能好好說,摔著娘了怎麽辦?”

    周士義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身體蜷縮成一團,黃菁菁站起身,觀察周士義的表情不是作假,讓周士武去村裏請大夫,周士武站著沒動,彎腰一把拉起周士義,“娘一個人把我們四兄弟撫養成人,你就是這麽來氣娘的,娘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冷眼,讓你去山裏幹活是為了這個家好,你偷懶就算了,還踹門,哪兒來的火氣,幸虧大哥不在,不然看大哥怎麽收拾你。”

    周士義右手按著肚子,吸了吸鼻子,低頭不語。

    這是黃菁菁第二次聽到周士武說起鎮上的周士文,對大兒子,原主好似有不一樣的感情,記憶裏,原主常常罵人,哪兒不順意就張嘴罵,罵周士武,周士仁,周士義,但沒有周士文,唯一的一次和周士文起衝突是周士文第一次去學堂,周士文不肯,原主破口大罵,又罵又哭,鬧著跳井自殺,周士文逼不得已才去學堂認字,那次看似是罵,實則是原主希望大兒子讀書認字出人頭地,沒有惡意。

    說來也怪,她搜尋到的信息全是從原主罵人的話裏提取出來的,原主除了罵人好似沒有其他記憶了。

    這個大兒子是何方品行,她一點也不知道。

    不過看得出來,周士文在家裏的地位很高,周士武的話說完,周士義立馬老實了,低著頭,小聲說了句,“我錯了。”

    聲音小,屋裏的人都聽得到,黃菁菁思忖半晌,不冷不熱道,“知道錯了就好,下次再偷懶,立馬收拾包袱走人,不信的話你就再試試。”

    周士義哪敢,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這件事算是過去了,飯桌上,一家人圍著桌子等黃菁菁分配食物,黃菁菁道,“吃多少拿多少,別浪費。”

    除了周士義和方豔,其他人絲毫不覺得詫異,周士義想,估計昨晚黃菁菁就不管吃食了,不由得捋起袖子想大幹一場,雄赳赳氣昂昂的扯下一塊大餅,看上首的黃菁菁望著她,咽了咽口水,可憐兮兮道,“娘,昨晚沒吃飯,我餓。”

    黃菁菁低下頭,吃了巴掌大的一塊餅,說起自己的打算,“老二老三挑著樹葉去其他村問問有沒有需要的,待會我讓老三在背簍上編個薄薄的擋板蓋在頭頂,今日下雪,你們頭頂豎著擋板便不會淋濕,外人看到樹葉的作用才會相信你們。”

    黃菁菁話說得慢,她要思考價格,也要想想沒錢的人家,“有人買的話,你們按著比麥稈便宜點的價格算,不給錢也行,拿糧食換,這點你們自己琢

    磨著辦。”

    周士義聽出裏邊的蹊蹺,眼睛一亮,“娘,我和二哥去吧。”

    黃菁菁倪他一眼,聲音沉穩,“你去也成,挑出去多少樹葉要賣完了才能迴來,大致有多少樹葉我心裏有底,若我知道其中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不就是收拾包袱走人那麽簡單了。”

    周士義縮縮脖子,連連改口,“讓二哥三哥去吧,我去山裏割樹葉。”

    黃菁菁別開視線,凝視著周士武,“你心裏活絡,該怎麽說你心裏有數我就不多說了,別在周邊幾個村,沿著山坳往裏邊走,走得越遠越好,若有人問起,你就說走親戚的。”黃菁菁仔細想過,山裏這種樹葉多,如果去隔壁幾個村,不用周士武開口外人就知道哪兒有,肯定賣不起價,說不準生意還會被人搶了。

    這種事傳開的速度快,黃菁菁沒想想做獨份,隻是在消息傳開前,能賣多少算多少。

    周士武腦子轉得快,立即明白了黃菁菁的用意,“我知道了。”

    周士仁做的擋板拿竹竿固定在背簍兩側,擋板不大不小,四周流了些樹葉,想垂下的屋簷,能少部分擋住輕飄的雪花,有些滑稽,但確實管用。

    兩人挑著一擔子壓得扁扁的樹葉,又各背了一大背簍,走之前黃菁菁又叮囑了兩句,送兩人離開,黃菁菁也準備帶一行人去山裏幹活,隆冬臘月,周家不見清閑,反而忙了起來。家裏隻有周士義一個漢子,挑樹葉的活輪到他頭上,有黃菁菁在,他不敢偷懶,黃菁菁帶著劉氏方豔割樹葉,周士義負責挑。

    一天下來,家裏堆積了許多。

    陰沉沉的天,傍晚忽然放晴,西邊亮起了白光,不遠處的煙囪升起了嫋嫋炊煙,黃菁菁她們走到山腳,遇著從旁邊小徑拐過來的周士仁和周士武,二人見著黃菁菁,麵色一喜,“娘,真給賣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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