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笙歌由著言易山攬著肩膀離開,在轉彎時,她還是忍不住迴頭,越過他的臂膀朝著後看了最後一眼。


    森冷慘白的燈光下,整個走廊安靜得可怕,那扇門,隔著生與死,將唐祝永遠的鎖在了裏麵。


    葉笙歌不言不語,由著言易山拽著牽著,被動的前行。


    迴到香山別墅時,她甩開言易山的手,徑直往樓上走去。


    言易山擰了擰眉,並未多做計較,隻是盯著她倉促的背影,對著旁邊的傭人吩咐道:“準備些有食欲的東西,再熬點粥。”


    葉笙歌失魂落魄的,剛到臥室,便“嘭”地將房門甩上。


    低頭,盯著手背上殘留的血漬,仿佛噩夢一場,她驚魂未定,邁開腿,直接衝進浴室。


    水花嘩嘩的衝洗,她不住的搓著手。


    眼前不斷閃過唐祝被撞飛的畫麵,他躺在地上的殘笑,葉笙歌幾乎是崩潰的,捧著水,不斷的往臉上衝。


    冰涼的水,澆醒理智。


    抬眼,含著情緒的眸子緊緊地盯著鏡子裏的自己,扣著盥洗盆的指尖摩擦著發出尖銳的聲音。


    言易山背靠著牆,一口一口地抽著煙,耳朵隨時注意著房間裏的動靜。


    地上的煙蒂積攢了三四隻那麽多,他的耐心也差不多用完,正準備掐掉煙衝進去時,房門卻突然傳來“啪”地聲音。


    他猛地抬頭,神情緊張的看著葉笙歌。


    讓他意外的,是葉笙歌尤其的平靜,臉上再看不出半點的心傷,但也沒有快樂,隻是比往日更多了一層類似冷漠的東西。


    他皺了皺眉,甚至有些忐忑,開口問道:“好點了嗎?”


    葉笙歌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地說道:“嗯,我沒什麽事。”


    言易山心裏七上八下的,小心翼翼地問道:“要吃點東西嗎?”


    誰知道,葉笙歌抬頭,衝著他嘴角挑笑,眨了眨眼睛,乖巧的說道:“好啊!”


    言易山擰了擰眉,說不上來的感覺,隻是覺得比剝皮抽骨還難受。


    顧不得是否不妥,抬手扣著葉笙歌的後腦勺,結結實實地吻了下去。


    葉笙歌並未掙紮,反倒是難得的配合,末了,她揚起臉,笑得更加的燦爛,說話的聲音,壓得低沉,“今天興致這麽高?”


    言易山捧著她的臉,並未在意她話裏的諷刺,反倒是安慰道:“難受可以哭出來,被必要憋著。”


    “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我隻是當時正好在現場,沒見過這麽大的交通事故被嚇到了而已。”葉笙歌卻仿佛聽到什麽笑話似的,忍不住笑出了聲,沒心沒肺的說道:“再說唐祝和我非親非故,最多也不過是合作過一次的利益關係,犯不著我浪費這麽多情緒,不是嗎?”


    她說話時,是仰著脖子的,嘴角微微上挑,勾出最難看的笑,眼底的光很暗,像蒙上一層陰霾一般。


    言易山看著她,並沒有說話。


    他不想去戳穿她,便由著她,自說自話。


    言易山抬手,輕輕地捏了捏葉笙歌的臉,聽不出情緒的調侃道:“膽子這麽小?”


    他說話的聲音很淡,並未去深究自己的神魂錯亂,葉笙歌反倒是忍不住長籲了口氣,反手握著言易山的手,笑著打趣道:“所以不知道這時候,金主先生是否能給你受到驚嚇的小寵物一點點小小的安慰?”


    “安慰?”言易山挑了挑眉,倏地貼近了她幾分,聲音低下去,“怎麽安慰?”


    葉笙歌微微地揚起頭,似在做著沉思,笑了笑,說道:“嗯,不知道明天esteuder亞太區品牌的代言,能不能順手幫我搭個橋?”


    言易山臉上的神色未變,替她理了理頭發,“不如讓那邊直接把代言給你?”


    葉笙歌頓了頓,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別人拚爹,我拚金主,要這麽明目張膽麽?”


    言易山點了點頭,有些認真的說道:“嗯,宣示主權的事,還是明目張膽些好。”


    葉笙歌被他麵不改色弄得有些呆住,一時半會緩不過神來。


    未得到她的迴應,言易山忍不住低笑一聲,繼續說道:“我待會就給esteuder的負責人打電話,取消明天的選拔,直接和你簽約,怎麽樣?”


    葉笙歌聞言,眉心一頓,抬手推開言易山的手,認真的說道:“不怎麽樣!”


    言易山盯著在麵前耍小性子的女人,沒有惱怒,反倒是氣定神閑的看著她,心情說不出有多爽快。


    葉笙歌的目光有些沉,咬牙切齒的說道:“我隻要一個公平的機會。”


    這樣,她才可以靠實力,狠狠地羞辱迴去。


    她不是軟柿子,隨便什麽人都可以來捏。


    言易山看著她,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夜裏,晚風漸起。


    書房的門緩緩合上,林摩站在黑暗裏,壓低著聲音,“爺,那名公交車司機,也死了。”


    言易山手裏的煙在黑暗裏明滅的閃著,語氣冰冷的說道:“什麽原因?”


    “急性心髒病,當場死亡。”林摩的神情有些嚴肅,淡淡的說道:“據蓮城警方方才的調查結果,司機是為保車上的乘客安全,臨死前被迫逼停,才往保護杠撞,否則,整輛車會直接與翻入河裏。”


    言易山聞言,眉目間的神色頓時沉了下來。


    林摩繼續說道:“這條新聞現已經在網絡上在瘋傳,眾人開始追封這名司機。”


    言易山看著窗外濃密的黑色,淡淡的說道:“繼續查下去。”


    滴水不漏的作案手法,藏在這片黑暗裏的人,到底是誰?


    各種證據皆指向同一個方向,但是否,太明顯了些。


    ......


    葉笙歌第二天很早就醒了,爬起來,剛準備下床,就聽見旁邊傳來一陣不滿的聲音,“你起這麽早做什麽?”


    “嗯,起來準備準備。”既然已經將對方吵醒,葉笙歌索性也不顧及了,站起來,窸窸窣窣地穿起衣服來,“今天要去參加esteuder的代言選拔,需要好好收拾。”


    “是你的,就跑不掉。”言易山聞言,頓時眉頭皺了起來,拽著她不肯放手,“現在才六點,沒必要折騰自己,再陪我睡一會兒。”


    葉笙歌性子拗,雙腳用力摳著地毯,硬是和他來起了拔河。


    言易山想用力,又怕扯傷她,抬手揉了揉眉心,終究還是妥協了。


    葉笙歌見狀,立刻撒丫子似的往浴室裏衝。


    言易山坐起來,黑眸沉下去,緊緊的盯著臥房裏躥來躥去的女人。


    等到葉笙歌收拾好準備出門時,卻見言易山玉樹臨風的站在門口,看著她,淡淡的說道:“走吧,我送你。”


    葉笙歌想也不想的迴絕,“不用了,漠北已經在外麵等我了。”


    言易山不動聲色的看著她,說道:“看來是不想拿下今天的代言了!”


    葉笙歌擰了擰眉,不滿的瞪著他,“這是威脅麽?”


    言易山衝著她挑了挑眉,“威脅你讓我當司機?”


    見她愣在原地,言易山忍不住歎了口氣,將臂彎裏的薄衫輕輕地搭在她的肩上,順勢握著她的手,牽著就往前走。


    葉笙歌被拽著,慢悠悠的往前走。


    她琢磨不出言易山的心思,隻得用最中肯的方式說道:“其實天色還早,你可以再休息休息,沒必要刻意送我。”


    言易山拽著她的手,踩著晨曦朝露,開口,嗓音清朗的說道:“你不在,我睡不著。”


    葉笙歌猛地抬頭,目光怔怔地盯著他的後腦勺,一時間,從身到心皆在發顫。


    這是什麽意思?


    一路上,葉笙歌都沉浸在這種頭昏腦漲的恍惚裏。


    tina的形象,在言易山心裏竟然已經到深入骨髓的地步了嗎?


    漠北在旁邊吧啦吧啦說了一堆,這才發現麵前的女人正魂不守舍,立刻拍了拍她的肩膀,“魂丟了?”


    葉笙歌被嚇了一跳,抬頭,看著他,問道:“怎麽?出什麽事了?”


    “這句話該我問你吧?你怎麽了?”漠北雙手環抱於胸,靠著化妝台,目光帶著些省視,問道:“昨天和官驍吃個飯,還能吃到車禍現場去!”


    說到車禍,葉笙歌的眉心頓時一凜。


    “你別胡思亂想。”漠北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唐祝那場車禍的報道已經出來,司機心髒病發,為拯救全車人的性命,被迫逼停,他不過是運氣不好,歪打正著。”


    葉笙歌聞言,臉色大變,猛地站起來,“你說什麽?”


    漠北被她這一驚一乍的樣子嚇了一跳,立刻安撫道:“這可不是我說的。”


    說著,他立刻摸出手機,點開社會版頭條,說道:“你自己看看,蓮城警方都已經出了調查結果,隻是個意外而已。現在整個蓮城的市民,都還準備給這位去世前忍痛救一車人的司機開追悼會呢。”


    葉笙歌猛地奪過漠北的手機,盯著通篇報道的新聞,眉心緊皺,“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漠北見她一副盛怒的樣子,立刻點開新聞內頁上附著的照片,小聲地說道:“你看看,這上麵還有法醫證明,那位司機是真的心髒病突發死亡。”


    葉笙歌盯著屏幕上由蓮城司法鑒定開具的聲明,眉心擰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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