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後,逃逸在雲貴邊境的魯穀被人擊斃,中方緝拿魯穀的事情告一段落。殺人滅口的事情中方還不願意幹,顯然美方已達目的,不想留給中方口實,亦不想支付更多的資金給魯穀頤養天年。

    舒雲終日情緒低落,雖未拒絕管賢詩提出的要求,但沒有實際行動,尋找種種借口滯留在家。最近,她很少去工作室上班,閑著沒事,枯坐著練氣養性,進步神速。曹根有事沒有到她家串門,講述他結識了一個知性女孩,過了幾天又說與女孩分手了,東拉西扯一通後就離開。那天中午,門鈴又響起,舒雲以為曹根來騙吃午飯,故意拖延開門時間,問:“誰呀?幹嘛中午前上門?等一會兒,我飯還未燒好。是曹根你小子嗎?”

    門外沒有迴答,門鈴再次急促響起,舒雲慢悠悠走到門前:“猴急什麽,我來開門了。”門緩緩開啟,露出一道縫隙,“啊!是你?”舒雲驚呆地倒退一步,悲喜交加,錯愕地凝視頭戴鷹嘴啄食氈帽,身著小領斜襟長衫,肩披紫紅色坎肩,腰係花頭腰帶,下身一條黑色大襠褲,小腿紮著黑虎下山的綁腿帶,足蹬雙楞子鞋,儼然一個土族男子。來者不是別人,吳明也!

    “舒雲,我認得我了。”吳明上前摟住她,“別哭,坐下慢慢聊。我打電話去工作室,他們說你沒有上班,身體不舒服嗎?”舒雲使勁地搖頭,卻說不出話來,與原先吳明印象中詭譎、機靈和活潑的形象判若兩人,眼含淡淡淒苦,一副楚楚可憐模樣。她的臉緊貼吳明胸前鑲有一塊四寸方塊的彩色圖案上,淚灑不止。吳明憐愛地拭去她臉上淚水,軟語相款:“三年多不見,看把我的最愛變成半個淚人了,舒雲,笑一個。我曾說過,天塌下來由我抗,不要計較已經走過的坎坷和得失,我最終不是迴來了嗎。怎麽,曹根要來?”

    “不一定,我以為是他來混中飯。”舒雲總算開口了,“你穿著少數民族服裝,挺飄逸帥氣。能像以前一樣抱緊我嗎?”女人需要男人寬闊的胸部,需要可以依靠的厚實的肩膀,此刻的舒雲心中百味俱全,更渴望吳明不變的愛戀翅膀。

    “沒問題。”吳明摟緊舒雲說,“不錯,你的氣功已非昔日,若能勘破自我,嗬嗬,你呀將成‘女妖’了。我現在的身份是張家界土族人,叫張貴根。對外,吳明已無名了,不存在,隻有張貴根。”舒雲聽他講述起整個失蹤經曆,才理解他的的打扮,“老伯他們知道你迴來了嗎?”

    “還沒有,何時告知他們,我自有安排。”

    當初,吳明離開山區後,來到京城找到戴博士家。傍晚下班時分,街上車輛擁堵,迴家的人流行色匆忙,戴博士出了地鐵站,跨過兩條小街拐進小區,猛然瞥見對麵走來一個土家裝束的男子,衝著自己微笑,好熟悉的一張麵孔。哇!他停住腳步,難以置信地目視:“你是?”吳明爽朗笑道:“久違了,我是陰魂不散,去而複返,找個地方咱倆聊聊。”

    “不去我家?”

    “人多耳雜,有必要嗎?”

    他們返迴街道,進了家餐廳包間。博士局促不安坐在吳明對麵,痛苦地說:“我沒有,也做不到守口如瓶,還是帶他們找到張老伯。”吳明臉上沒有絲毫責備他的怨怒神情,寬慰他說:“你原本就是政府工作人員,科學人士,告知實情是你的職責,咱們隻能算哥們,於公於私你都沒做錯。張老伯現狀如何?”博士內疚,憋了一會兒才說:“他死了,躺在基地冰庫裏。我對不起他,沒料到會有如此結果。如今,我離開基地,在部委的一家研究所上班。需要我幫什麽忙?”吳明搖著頭說:“你能安頓沒事就好了,我不想再拖累你和你家人,來此會會你而已,順便打探一下張老伯下落。既然人死不能複活,我也就沒什麽可擔心的。原先的吳明已死了,我現在有正式的新身份,有緣我們還會再見。”

    “大哥,我……”博士情緒激動,有些哽咽,握住吳明手,“假如你們再去那裏,我願辭去工作跟隨。”吳明讀懂他的意思,安撫幾句後與他分手。

    幾天之後的深夜,吳明潛入龍脈基地,看到專家們利用那塊綠玉石的能量,連結一個龐大裝置,製造了一個時空轉移通道,一件小物體能消失在裝置端口中,位移到另一間屋裏。所見所聞令吳明明白,地基已掌握了部分超現實的科技,對地球存在能量經脈線也有較深的認知,尤其舒雲提供的重要資料。但他不理解為什麽舒雲會提供如此詳盡、隻有他和舒雲知道的信息。他不敢在基地多轉悠,時間一長極易被發覺。先前,他以強勁的意念控製守衛意識,大搖大擺進入各道關口,然後換上專家的工作服穿行基地目標地方,但沒法躲過無數的攝像探頭。見好就收,快進快出便能避免發生意外。

    有了對基地的現狀了解,吳明心中較為平靜,至少基地還未掌握造成地震的真相,還未知道自己的存在,還未探明神秘現象和文明的淵源。

    有一個地方,他必須去,有一件事,他必須做。吳明重返普陀山,獨自站在當年麵對海上睡佛的故地上,遙視洛伽山,心潮起伏。現在他可以肯定對麵的山島不僅是人間仙境,而且是一處秘境,人類心靈上的秘境!僧侶們的修行無非是追求和印證這秘境的存在或開啟。佛,就是大徹大悟的宇宙智慧,所以自稱自己“非非相”,有物質形象就不是本質和本原。吳明想要與宇宙智慧溝通,尋求自身答案,整整安坐了一個夜晚。

    夜色中的海麵,黑而深邃,海浪敲擊岸邊岩石,寧靜而寂寞的洛伽山隱沒在遠處,沒有異象呈現,沒有他所祈盼的溝通,但此處超強的場能他還是感覺到了,隻是處於靜默狀態。吳明也不強求,當清晨的旭日升出海麵,洛伽山金光萬丈,瑞氣霞光纏繞著,一道肉眼不可見的能量光射入他體內,他似乎明白自己太執著尋求所謂的答案,自身就是答案,能量就是答案,周圍的一切都是答案。其實,吳明早就應該領悟,隻是人性未變,慣性思維未變,不敢直麵,不敢相信,不敢完全否定固有的常識,總認為事實並非那麽簡單,神秘事件中隱藏眾多故事和更多答案。總而言之,執著於一個“我”字,我究竟是誰的問題。

    迴到滬城,吳明找到許多年前有過一麵之緣的客戶,他整日坐在食品批發市場租賃的門麵裏,做些維持生計的批發業務。吳明的打扮沒能讓他認出來,一番閑聊後,他隻知道吳明叫張貴根,曾經見過,但時間太久已記不起來。“朋友,你講的生意倒不錯,可是我沒有閑錢再投入,你讓我代銷可以,三個月結算一次。”這個叫屈進的小老板精怪地說,“不過接近保質期的貨必須退迴,或打二折結算。”吳明不理他打小算盤,說道:“以我眼光,你現在經營的貨品沒什麽特色,重複雷同,市場中幾乎家家都有,而我的土家醃製品,綠色環保,原汁原味,手工製作,絕對上品。我要求你成為我的總代理商,並另行注冊一家獨立經營公司,法人代表是我,具體業務你負責,你占30%幹股。如何?”

    “你不是說著玩的?”

    “如你不願幹,我可以找別人合作,考慮到你是我的故友,生意總要給自己朋友做的嘛。”

    “可以,我願意幹。”

    解決了此事,吳明就來找舒雲。“你怎麽想起做這生意?”舒雲問,“這生意風險大,很講究保質期和衛生條件呀。”吳明坦言:“一來改善土家人的生活,二來解決我自己的生存問題,三來為我們大家積累資金,為將來事業拓展留條後路。再說我已沒法再迴工作室了。”

    “你現在住哪裏?”

    “零時租了間房,條件還可以。”吳明覺得餓了,“有麵條嗎?”舒雲進廚房忙去了,吳明突然說:“你怎麽為基地提供那些重要的資料?”舒雲一愣,還是講出了實情經過,但心裏忐忑不安。吳明輕歎一聲說:“你還考慮去政府機構工作嗎?”

    “我不願意,卻又迴絕不掉,你說我該怎麽應對?”

    這確實是個難題,吳明猶豫不決,一時拿不出妥善辦法,邊吃麵邊思量,喃喃自語:“事已至此,他們是不會放過的。玩失蹤,一生顛簸飄蕩,居無定所;去國外,資金不足,一切又要從零做起。舒雲,還是說說你真實的想法吧!”舒雲也未料及世界如此之大,卻無自己的容身之地,脈脈含情注視著吳明,憋了很久才說出這段驚世駭俗的話:“我寧可一無所有,也絕不離開你,願與你執手到老。其實,好希望你我能放棄這世上一切,永遠生活在地下世界的秘境中,即使不見陽光,常年黑暗,我也覺得自由和快樂。再說,萬一我們想唿吸新鮮空氣,享受陽光的撫摸,可以出來散散步,與藍天白雲、青山綠水作伴,過上人們夢寐以求的香格裏拉生活。吳明,這就是我目前的真實想法。”

    絕!她居然要過隱居生活,描繪出一幅憧憬美好的兩人世界畫麵。囂喧世界的人們何嚐不追求一份心靈上的恬靜樂土,但往往是一種疲倦時的渴望和衝動,一旦長久無事所所,麵對寂靜不語的山山水水,將做不到心若止水,又開始懷戀從前轟轟烈烈、折騰不休的生活。

    吳明長時間盯視舒雲,要讓她明白,開弓沒有迴頭箭,同時吳明也在為自己邁出這一步作權衡和痛下決心。

    一周後,舒雲忽然從人們的眼皮低下蒸發掉,管賢詩的人找不到她,曹根他們也找不到她,到她家去找她,房東說也不知道。當房東打開她房門,來找她的人見裏麵收拾幹淨,隻留下個空殼,桌麵上一張便條上寫著:“我走了,門鈅匙和當月房租金在冰箱裏。”他們問房東:“這些天,你有沒有發現她有什麽異常?或有什麽人來找過她?”房東搖頭說:“不知道。”

    當管賢詩得知她人間蒸發,他預感不妙,親臨滬城指揮調查。首先他再三詢問曹根他們,其次派人調出舒雲住宿附近所有攝像探頭的錄像,包括小區的,街道路口的,超市商店的、銀行的等等。排摸了幾天,毫無頭緒。老伯、伯母每天催著曹根去尋找舒雲,被逼得走投無路的他隻好每天給管賢詩打電話,詢問尋找舒雲的線索。管賢詩前幾天還耐心迴答,後幾日連電話都不接,並向各地交通部門、出入境口及公安係統發出搜捕令。他唯一擔心舒雲勾結國外勢力,潛出邊境。

    下班前,曹根接到一個電話,有個叫屈進的人約他在一家飯館謀麵。來到飯館包房,曹根問:“你找我,什麽事?”“我叫屈進,這是我的名片。你的朋友讓我找你,這是他給你的文件袋,你看了就明白。”屈進遞過文件袋,曹根好生奇怪,打開後取出一疊文件和一隻寫著曹根親啟的信封,撕開信封,裏麵一隻錄音筆,戴上耳麥,按下播放鍵,一段激動人心的錄音令曹根瞠目結舌。

    他情不自禁叫出:“大哥,你……”屈進見他神態如此激動,確定他倆的關係非同一般,說:“你大哥要我與你好好合作,來喝一口酒,敬我們初次相交和今後合作愉快!”

    吳明與舒雲見麵的當天深夜,他們收拾行李後便悄然離去。第二天,吳明與屈進交代完事後,讓屈進借輛普桑車,扔下五萬元押金便開走了。表麵說是押金,其實吳明是買下這輛六成新的車子。舒雲在吳明的住宿見他迴來,與他一起裝上行李,坐到副駕駛座位上說:“走吧!”

    “後座包裏,我剛買了一個假發和一套老人服裝,你化妝一下。”吳明駕著車穩穩向市郊駛去。

    “吳明,我像你的姨媽嗎?”

    “不像,倒像婆婆了。前麵就是高速公路入口,老婆婆快忙完了嗎?”

    上了滬杭高速,一路西行,到了長沙,他們找了家偏僻的私人小旅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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