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段吵架被鍾慶然瞧了個正著,見娘和嬸嬸們躍躍欲試的樣子,他正欲上前解決此事,誰成想竟慢了一步。小嬸李氏在明氏耳邊說了幾句,明氏立刻眉開眼笑,她也不做生意了,拉著洪氏搶前幾步,如同鐵塔般擋在洪山媳婦攤前,有人貪便宜想買,成啊,先跨過她們妯娌再說。


    鍾慶然心頭悶笑不已,還真看不出來,娘和嬸子們這一合作,戰鬥力簡直飆升好幾倍,不容人小覷啊。


    不過這樣做隻是治標不治本,本來小螺就不算好賣,唱了這麽一出戲,買的人更少了。在質量差不多的情況下,誰都更願意買便宜貨,這無關道義的問題,人性如此罷了。


    鍾家人看似贏了,其實卻沒占到便宜。鍾慶然心中了然,今天鍾家可以硬頂著咬牙不降價,明天恐怕就不行。瞧,現在生意就受到了影響,大人也就那些不大在乎一文兩文的人會買上一斤半斤小螺,其他人都攥著銀子,原本想買,現在也不願意了。獨自出門的小孩還好一些,幾個人湊一塊也能買上半斤當零嘴,總體情況卻不怎麽樂觀。


    盡管如此,鍾慶然對於明氏幾人的做法卻發自內心地讚同。要是道理基本在她們身上都還壓不住人,這可就要被人看扁了。現在這麽一處理,便給眾人留下鍾家不好惹,並不怕事的印象,以後再做得罪鍾家的事,先得在心中掂量一番,看是不是劃算,再不濟,也能給鍾家提前支會一聲,不至於像現在這般被動。


    鍾慶然沒有上前,現在隻是幾個女人間的事情,他參與進去,事情便鬧大了,對鍾家沒什麽好處。


    洪山媳婦看為數不多的顧客都被明氏洪氏兩尊門神擋下,眼裏陰晴不定,又苦於單打獨鬥,不能同她們硬幹,心裏愁的不行,總不能迴家叫人來幫忙吧?那可就真徹底和鍾家撕破臉皮,這事不到萬不得已做不得。卻又不甘心就這麽灰溜溜地迴家,那醬料可也是錢,她心疼啊!眼珠子一轉,她直接收起攤子,挑著走了。


    明氏見洪山媳婦敗退,心裏嘚瑟的很,像鬥勝的公雞般,昂首挺胸轉迴自家攤子。


    鍾慶然搖搖頭,這事恐怕沒完。他從明氏那要了一隻紅鼇蝦,找了個還算熟悉的小孩,讓他跟著洪山媳婦,看看她究竟會使出什麽幺蛾子。紅鼇蝦對於小孩子吸引力很大,那孩子美滋滋地小跑著跟上。


    河灣村人多,自然村子也大。鍾家能一時把人給趕出街市,其他地方卻是顧及不到。這不,沒多大會工夫,鍾慶然就收到小孩的線報,洪山媳婦正在走村串戶兜售小螺。這一招確實毒,人不要臉起來,還真不好對付。


    鍾慶然默然,生意大家都能做,河灣村又不屬於鍾家,把人逐出街市就罷了,還追著人打,這般不依不撓,可就有理都變沒理了。更何況洪山媳婦也歸屬鍾氏一族,不管族內如何傾軋紛爭,明麵上都要維持和諧相處。俗話都說,得饒人處且饒人,洪山媳婦隻是道義上有些讓人不恥,真計較起來,她這般做法並不太過出格。


    明氏好不容易消火,對於戰鬥勝利,心裏不知道有多美,這個時候說出事實真相,無異於火上澆油。鍾慶然當然不願意見到這樣的場麵,見戰火已經消停,他留在這裏也沒什麽用,便默默帶著三個小跟班走人。


    果不其然,中午迴家吃飯時,明氏從家裏孩子口中得知了此事,把她氣了個倒仰,她見過不要臉皮的,卻沒見過這般不知羞恥為何物的,這臉皮可真比城牆都要厚了。


    童氏同鍾老爺子商量一番,黑著臉說道:“此事到此為止,大家都出自鍾氏一族,族裏最多說教洪山媳婦幾句,不痛不癢,她該賣還是要賣,有了她這個例子,估計下午又會有人跟風,為這事生氣不值當。”


    鍾慶然聽了心中不大好受,這事擱現代也沒什麽解決的好辦法,除非動用權勢逼迫對方不敢這麽做,放在河灣村,還要顧念族人的情分,這事隻能這麽含糊著過去。


    這一餐午飯鍾家人吃的都有些沒滋沒味,小螺不過仗著是現在剛出的新鮮花樣,多少都有些人捧場,就這般惹人眼紅,紅鼇蝦更賺錢,一旦村民知道他們無法做出美味的紅鼇蝦,族老們還不拿著大義迫使鍾家人交出秘方?


    幸虧鍾老爺子已經將方子賣給鴻泰酒樓,到時候也能對族裏有個說辭,不然,這後果還真無法預料。希望小叔明年能高中,鍾慶然由衷如此想到。


    有了今天的遭遇,鍾慶然心態變化很大,他家本就在族裏沒多大地位,要是家人還要鬧內訌,那就不怪別人欺負上門。這要是大長房嫡支一脈當街做生意,又有幾個人敢對著幹?洪山媳婦敢這麽做,不就是不怕得罪他家嗎?


    鍾慶然重新捧起書本,可是看著那些之乎者也的豎排繁體字,真看得他腦門疼,得了,他不是這塊料,就不和科舉死磕。鍾家有那麽多孩子,每個都培養,總不可能各個都愚鈍不堪吧?


    要想讓鍾家所有適齡男孩都上家學,需要的銀子可是不菲。銀子,他需要更多銀子,晚一天,就多耽誤孩子一天。


    鍾慶然在房內不停轉悠,腦海中各種信息如雷雲翻滾,一條一條被找出,又被否定,最終被定格的隻有他最擅長的插畫,以及被他爺爺強灌了一肚子理論知識的中醫,不,更確切地說是那些藥草知識,辨認和炮製他都會,至於人工培植,咳咳,他隻會寥寥數種,其餘的還處在紙上談兵的階段,未曾實踐過。


    鍾慶然懂得怎麽養紅螯蝦,那隻是個例外,這樣的好事可不常有,能碰上一件都是走了大運,當然不能全指望於此。


    挖藥材這事急不得,原主沒有學過這方麵的知識,他總不能平白無故就懂得這些,還得先去尋本《本草綱目》這樣的藥書才行得通。


    繪畫之類就能借口天賦好而糊弄過去,畢竟養病的幾個月太過無聊,他有空就塗鴉幾筆,鍾家人盡皆知曉他畫的有模有樣,並未疑它,賺錢營生可以先從這方麵著手。


    不過賣畫目前不行,鍾慶然不擅國畫,到現在,使起毛筆來都還有幾分生澀,更重要的一點是,他沒有名氣,賣也賣不上價。


    要不就畫些簡單的動物造型,設計成可愛的樣式,讓爹娘叔嬸做成藤編或者毛絨玩具?鍾慶然盤算一番,覺得這方案或許可行,便立馬付諸行動。架勢都擺開了,他才發現隻有炭筆可用,繪畫用的各種染料那是半點都沒見到。


    這個時候,鍾慶然的繪畫興致已然被調動,腦海中不時閃現吸人眼球的各種動物造型,為缺少顏料這麽點小事就放棄作畫太過可惜。拿起炭筆,他很快就沉浸在繪畫的奇妙世界中。


    一下午時光就在鍾慶然埋頭作畫中度過,等到意識從繪畫中脫離出來,已是黃昏時分。他這才發現,外麵吵吵鬧鬧的,童氏和明氏還不時氣憤地罵上兩聲。


    不知道外麵出了什麽事情,鍾慶然顧不上看成圖,立刻推門而出。


    問了鍾磬,他才得知,剛才鍾老爺子被族老們給叫了過去,瞧現在鍾家人義憤填膺的樣子,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沒好結果,事實果真如此。


    鍾老爺子也列入族老的行列,卻是裏麵最沒有話語權的一個,這還是看在小五房的麵子上,畢竟他們這一脈子息繁盛,不給他們一個名額實在是說不過去,鍾老爺子作為小五房嫡支,自然是首選。


    鍾慶然聽到族內逼迫鍾家的法子後,也不由倒抽一口氣,這一招委實不亞於釜底抽薪。你道是為何?族老們原想著讓鍾老爺子交出烹製鮮美紅鼇蝦的秘方,族裏補償他家一些利益,誰想方子一早就被賣出去,便折中想了個辦法,讓鍾家從族人手中收購紅鼇蝦,價錢定為每斤三文。


    鍾老爺子當然竭力反對,奈何人微言輕,小五房一脈又不爭氣,堅持到後來,族長瞧著鍾老爺子想要硬梗到底,輕飄飄一句話就把他壓了下去。


    “你不同意?那就等著沒紅鼇蝦可賣吧!”


    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鍾老爺子心念電轉,他腦子清明著,知道這事還真有可能發生。隻要每家都出幾個人去捉紅鼇蝦,用不了幾天,河灣村附近紅鼇蝦就將絕跡。族長都這麽表態了,他難道還能不同意不成?一家和一族頂上,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按說族中掌權人如此做法,就不怕失了人心?他們當然不怕,民離鄉賤,若非不得已,沒誰會輕易離開故土。再者,族老們並非看上這麽點小錢,他們有各自的盤算。


    鍾老爺子家好了,就意味著小五房身份抬高,鍾氏一族格局便會被打破,誰都不想自己擁有的權力變小。瞧著以往一直被壓製的鍾老爺子這房有崛起的苗頭,正好有幾家眼紅,輾轉托到了族老眼前,便趁機壓製一二,端的是一番好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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