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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八點,風和日麗,越南共和國國旗、越南****軍旗、富國島大學校旗迎風招展。


    富國島工業大學預備軍官訓練隊正在風景如畫椰樹林邊,隆重舉行第五期軍官生畢業典禮暨授銜儀式。


    工大校長丁又鬆、特區管委會主席武安東、第四戰術區副參謀長範峰上校、訓練隊隊長鬱廣和上校、工投公司保安部副主管葉西進,同約翰-比爾等美國顧問一起在臨時搭建的主席台正襟危坐。


    第五期236名畢業生以分隊為單位,整整齊齊站在主席台和觀禮嘉賓中間的草坪上,一個個軍服筆挺,精神飽滿,士氣高昂。


    “盧勇全!”


    “有!”


    教官話音剛落,一個二十多歲的預備軍官以極為標準的動作出列,大步流星走到剛起身的丁校長和隊長麵前。


    立正敬禮,神情肅穆,從校長手中接過畢業證,讓隊長在衣領別上象征陸軍預備役中尉的一條銀色豎杠。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個說法顯然有些影響誇張,但在高等教育較為落後的越南,培養出一個機械工程學士同樣不容易。迄今為止,富國島特區仍有兩千多從歐美高薪聘請的工程師,好不容易培養出一個還可能要上戰場。


    作為校長,丁又鬆希望他能夠學以致用,進入吳記重工、頭頓機械等大公司,或許像自己一樣教書育人,去師資力量緊缺的各社區學院任教。


    下意識迴頭看了一眼範峰上校,緊握著他手問:“畢業了,有沒有想好去哪兒高就?”


    工大不是軍校,預備役少尉也不算真正的軍官,但盧勇全卻鬆手抬起胳膊,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鏗鏘有力地說:“報告校長,我決定加入第四戰術區,並已簽訂協議。後天就去芹苴報到。”


    “這麽快?”丁又鬆有些失落。


    預備軍官訓練隊就是幫“工投係”培養軍官的,眼前這些小夥子接受過從小學到大學的係統教育,全是真正的高素質人才。不是從現役部隊、保安隊或民兵自衛隊過來接受短期培訓的下級軍官。


    所以今天是畢業典禮而不是結業典禮,授予的不是預備役少尉而是中尉軍銜。


    又給各部培養出一批極具發展潛力的軍官。訓練隊長鬱廣和極為自豪,很難得的露出笑容,拍了拍他胳膊道:“中尉,陸軍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到部隊之後好好幹。別給我們訓練隊丟臉。”


    “是!”


    他再次舉手敬禮,剛捧著畢業證轉過身,前來觀禮的親朋好友們立即送上一陣熱烈掌聲。


    這樣的儀式李為民參加過好幾次,但以親屬身份坐在台下還是頭一迴。


    他們一家興致很高,陪同觀禮的訓練隊申副隊長低聲介紹道:“李先生,董事長,這個小夥子品學兼優,深得美國導師喜愛,推薦他去麻省理工大學深造,甚至幫他爭取到全額獎學金。聽說第27師急需機械人才。這麽好的機會就放棄了。”


    事實證明宣傳沒白做,否則這一期投筆從戎的畢業生中,深受“好鐵不打釘、好漢不當兵”影響的華人不可能占到80%。


    李為民很欣慰,側身道:“申隊,你們培養的人才,你們要對他們負責。要跟用人的部隊說清楚,這樣的人才一定要用好。”


    “舅舅,舅舅,爸爸,舅舅!”


    見小舅走出隊列。天天頓時歡唿雀躍。


    吳靜晨和吳莉君的親弟弟、李為民的小舅子、吳家四少爺吳靜旭畢業,吳李兩家當然要來觀禮。


    與寒門學子盧勇全一樣,他不打算去吳記重工幫哥哥,而是毅然投筆從戎。


    不知道是個人愛好。還是家族傳統,不僅攻讀造船專業,而且接受的是艦艇方麵的軍事訓練。所以即將被授予海軍預備役中尉軍銜,未來服務的單位不是以富國島為基地的海防部隊,就是以芹苴為基地的內河艦艇部隊。


    時局如此大動蕩,槍炮無眼。丈母娘淚水潸潸而流,生怕最疼愛的小兒子有個三長兩短。又不是沒更好選擇,吳莉君同樣為弟弟擔心,緊攥著李為民的手,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老丈人吳達遠不僅支持,而且為有這樣一個兒子驕傲。


    腰杆挺得筆直,生怕別人不知道一般,指著前麵興奮不已地說:“犬子靜旭,我家老四。今天是預備役中尉,後天就是現役軍官了……”


    坐這兒的全一樣,有什麽好顯擺的。


    李為民感覺很是好笑,見前排的畢業生親屬紛紛迴頭,連忙附和道:“內弟,是我內弟。”


    親家人丁興旺,老大吳靜晨掌管家族生意,老二吳靜棟在薄寮工業村民事法庭當法官,老三吳靜旭即將加入“工投係”的“小海軍”。


    大女婿陸全琛同樣能幹,不僅是前華青會會員,還是西貢政府的第一批國家鄉村幹部。從鄉村工作隊的一名普通公務員,一步一個腳印,一直幹到頭頓民政局副局長。二女兒更不用說了,雖然隻是一個普通音樂老師,但在國內外的知名度一點都不小,被譽為“西貢蓮花”。


    三子二女,遍及商界、政界、軍界、司法界和教育界。


    這才是大家族應有的氣象,李冠雲很是羨慕,摟著孫子嘀咕道:“天天,你要好好念書,等將來大學畢業了,爺爺也去參加你的畢業典禮。”


    一些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雖然誰也沒點明,但隻要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華人,都清楚“工投係”到底是怎麽迴事,都知道這是越南華人當家做主的一次機會。


    像吳達遠這樣支持子女從政或從軍的有許多,馬國宣的小兒子、馬安易的弟弟馬安生在第25師擔任上尉副營長,黃梓恆的弟弟黃梓徽是第四戰術區司令部作戰參謀。吳常明有三堂弟,一個在頭頓工業村管委會,一個在以色列空軍接受培訓,一個在堤岸警察局……


    越有錢越積極,在他們看來隻有掌握權力才有安全感,才能保住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這是好事,李為民樂觀其成。


    為了讓這些“少爺兵”和“少爺官”除了危機感和責任感之外,擁有更強烈的榮譽感。甚至特別給公司高管及第四戰術區高層打招唿,要求在管理、訓練和工作上不要有任何照顧,必須一視同仁。


    一百多人,一個一個發畢業證。一個一個授銜,掌聲和歡唿聲此起彼伏,不知不覺半天過去了。


    盡管富國島工業大學才成立七年,但一樣有自己的傳統。


    畢業典禮一介紹,觀禮的親朋好友紛紛拿出事先準備的水果、飲料和各種食物。在椰樹林下的草地上大聚餐。李為民最誇張,從車裏搬出燒烤爐和一籃籃食材,親自動手,給眾人烤肉烤魷魚。


    “董事長,沒想到您還有這一手。”


    武安東大快朵頤,一串接著一串,嘴巴上全是油。李為民順手拿起茶杯,擰開蓋子笑道:“主席先生,這麽多人呢,注意風度。”


    “倉稟足而知禮儀。衣食足而知榮辱,隻有把肚子先填飽才能談風度。”


    武安東與大多越南知識分子一樣接受過儒家熏陶,能寫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對孔孟之道的研究連李為民都自愧不如。加之與李為民、劉家昌共事這麽多年,現在又擔任富國島特區這個“中國城”的最高行政長官,不僅能聽懂華語,甚至會說一些,日常交流基本上不存在問題。


    他顯擺完“之乎者也”,又指了指李為民的左臉:“再說你一樣沒風度可言,一臉灰。莉君去哪兒,讓她幫你擦擦。”


    生火時不小心碰上的,李為民搖頭笑道:“我跟你不一樣,我是來觀禮的親屬。你是特別邀請來的政府官員。”


    “小氣,不吃了。”


    武安東掏出手絹擦了擦,遙望著被預備役軍官團團圍住的第四戰術區副參謀長範峰,不動聲色地說:“昨晚我去醫院,美國專家說手術很成功,劉總起色看上去也不錯。但我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畢竟手術成功不等於就能康複。”


    這確實是一件令人擔心的事。


    李為民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地笑道:“放心吧,家昌身體好,抵抗力強。小時候我動不動去醫院,他呢,跟阿成一樣連感冒都很少,不會有問題的。”


    “真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


    “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動手術。”


    正說著,秘書孫寧裕匆匆跑了過來,背對著李冠雲和吳達遠,氣喘籲籲地說:“董事長,東先生,今早七點半左右,建和省長阮玉草在去西貢開會的路上,遭遇南解遊擊隊伏擊,阮玉草身中六槍當場身亡,司機和兩個護衛無一幸免。琰總統剛通過電台對南解進行嚴詞譴責,對阮玉草及隨員的不幸遭遇表示沉痛哀悼。”


    越g遊擊隊伏擊阮玉草,李為民怔了怔,旋即反應過來。


    阮玉草深得吳廷琰兄弟信任,甚至視為其家庭成員,且身居高位。如果他是北越間諜,吳廷琰豈不是有眼無珠,琰政府豈不是無能之極。如果真相公之於眾,必然會成為一個大笑柄,必然影響到政府有且僅有的那點威信。


    所以伏擊阮玉草的必須是越g,隻能是越g。


    省長遇襲身為,這個消息太震撼,肯定能上今天的頭條。


    武安東尚未完全消化,孫寧裕接著道:“同樣是今天上午,直接聽命於軍援司令部的一個別動營,在新安附近的一個村子裏,成功抓獲去年潛入南方專門負責西貢地區反間諜活動,以及西貢地區地下組織建立和運行的北越公安部副部長阮文才。”


    這是桂青山通過“平小組”送給中情局的大禮,阮文才落網李為民並不意外,而是從執行該行動的部隊中突然意識到,阮玉草遇襲真相恐怕吳廷琰並不知情。因為他們兄弟的政治立場近期存在很大問題,美國佬不信任他們,完全可能單方麵行動。


    武安東不明所以,竟自言自語地說:“北越公安部副部長可是一條大魚,他們暗殺我們一個省長,我們抓獲他們一個副部長,算扯平了。”


    “東主席。不是扯平,而是贏了。”


    正如李為民所預料的一樣,孫寧裕不無興奮地說:“同樣是今天上午,西貢警察局和堤岸警察局配合中情局西貢站。一舉搗毀越g及‘華-運’在市區和堤岸的十六個秘密據點,當場擊斃越g及‘華-運’分子17人,抓獲167人,繳獲一大批槍支和爆炸物。


    與此同時,國防部情報局、第一戰術區、第二戰術區、第三戰術區及憲兵。配合中情局官員在西貢、順化、峴港、邦美蜀、西寧和頭頓等十幾個地方同時行動,抓獲滲透進****各部的越g分子30多名。”


    中情局在西貢有300多人,算上本地雇員超過600個。


    機構龐大,戰果卻不盡人意,過去這些年鍋不動瓢不響,大把大把美元花出去,都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


    武安東感覺很不可思議,將信將疑地說:“中情局這麽厲害,難道他們一直在放長線釣大魚?”


    厲害個球!


    一幫對東南亞一無所知,來越南前僅接受過幾周培訓的愣頭青。一到西貢就搖身一變為“越南事務專家”。用大筆大筆美元,以農村開發之類的名義,到處發展線人,花錢買情報,結果買到的大多是假的,遇到的大多是騙子。


    李為民差點爆笑出來,強忍著問:“還有嗎?”


    “有。”


    孫寧裕下意識看了看管委會方向,低聲補充道:“中情局昨天來了兩個人,今天一早要求特區警局協助其行動,抓獲‘華-運’分子6人。南解分子17人,搗毀‘華-運’和南解在特區的地下組織,繳獲一部電台和五把手槍。


    越南通訊社記者範春安,董事長或許不熟悉。東先生肯定認識。他也被抓了,在東陽化工三期工程竣工儀式上被抓的,暫時羈押在我們的監獄,據說不但他是北越間諜,連他妻子都是。”


    越南通訊社是官方通訊社,隸屬於陳金宣的政治文化及社會調查局。而政治文化及社會調查局其實就是秘密警察部門,記者隻是掩護,秘密警察才是其真正身份。


    武安東對範春安太熟悉了,這段時間他經常來富國島采訪,想到範春安去美國留學,好像是蘭斯代爾幫著爭取的“亞洲基金”獎學金,不禁脫口而出道:“如果證據確鑿,那他就是雙重間諜!”


    孫寧裕點頭確認道:“我剛才打聽過,監獄方麵說中情局第一個審訊的就是他。而他呢,也挺痛快,居然大大方方承認幫北越收集情報,但就是不交代其他人,不管中情局那兩個家夥怎麽威脅。”


    武安東最恨這種吃裏扒外的混蛋,冷冷地說:“對於這種人,不能講人權。到底是不是真有骨氣,用用刑就知道。”


    李為民把烤好的肉放到盤子裏,一邊示意孫寧裕嚐嚐,一邊鄭重其事地提醒道:“我的東主席,您治下的富國島監獄可是模範監獄。而且範春安不同於一般間諜,他去美國留過學,會說英語,又在官方通訊社工作,有許多外國記者朋友。李察遜不是傻子,不會搬石頭砸自己腳,不會把他搞得半死不活。”


    那家夥活動能力很強,不但認識許多外國記者,還交了許多在特區工作的外國朋友。


    想到他居然滲透到特區,居然肆無忌憚跑到管委會采訪,能夠接觸到許多“工投係”機密,武安東就是一肚子火,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


    再想到那些淨幫倒忙的國外媒體有可能施壓,有可能把他描繪成一個無足輕重的南方民族解放陣線同情者,西貢方麵如果頂不住輿論壓力,如果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把他作為一個******而不是一個間諜處理,武安東咬牙切齒地說:“不行!”


    “什麽不行?”李為民一臉疑惑地問。


    “暫時羈押就意味著範春安遲早要被押解到西貢,不能讓中情局或其它什麽部門的人把他帶走。他在特區進行間諜活動,又是在特區落網的,所以特區警察局、特區檢察官辦公室和特區法院對該案擁有無可爭議的管轄權。”


    李為民樂了,忍不住笑問道:“安東,你打算從中情局手裏搶人?”


    老虎不發威,當特區管委會是病貓?


    像這樣的北越間諜必須嚴懲,必須讓北越、南解及“華-運”知道富國島不是誰想來就能來,誰想搞破壞就能搞破壞的,既然敢來就要做好被嚴懲的心理準備。


    上任以來,一直和和氣氣。


    武安東決定拿這件事立威,一臉嚴肅地確認道:“不僅範春安,隻要是在特區進行非法活動,隻要是在特區落網的,都要由特區檢察官辦公室起訴,都要接受特區法院依法審理。涉及到司法管轄權,董事長,這件事你一定要支持我。”


    同樣當傀儡,有的傀儡是徹頭徹尾的傀儡,沒任何尊嚴,對美國佬言聽計從。


    李為民不想當那樣的傀儡,“工投係”不能當那樣的傀儡,要是處處聽他們使喚,由他們瞎指揮,別說接管政府了,恐怕連下六省都保不住。


    武安東這番話讓他意識到在一些問題上不能妥協,至少不能太過遷就,一口答應道:“你放手去做,中情局那邊我跟李察遜協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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