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鴻很糾結,雖然他一直都在糾結,但他今天最糾結。

    因為高平去了紅樓。

    他雖是大家男子,也知道那紅樓是什麽地方。當然他也知道,女人在外麵的事,他一個男子是不該管的。

    隻是怎麽想,怎麽抑鬱,還有一種恐慌。

    成親一年多了,他和高平一直未圓房,他後來又變成那個樣子,那高平對他,親昵有之,溫和有之,但怎麽看都像是對弟弟,甚至對孩子的,若是一直這樣下去……

    雖然這不是他一個男子該想的,但卻又不能不想。思來想去,他做了這碗百合蓮子粥,隻盼著高平能立刻領會,哪知他都提了兩遍了,高平卻還是沒想通。

    “小白啊,不要怕,就算你做了什麽錯事,我也不會怪你的。”

    林若鴻心中一動,開口:“什麽錯事都不怪我?”

    “恩,不要光洗左邊啊,右邊也要洗的。”

    “那、那若是以前做的錯事呢?”

    難道他是來想坦白的?高平心中暗道,有些遺憾,老實說,她覺得現在的小白相當不錯。

    雖然沒了過去的那種完全直白,但這種混雜了林若鴻本來性子的糾結,還有總是想著要隱藏偽裝的小心翼翼……總之每次見林若鴻露出那種尷尬、無措的表情,她都笑的肚子打結。

    不過雖然可惜,林若鴻若真想坦白了,她也不會阻攔,因此道:“過去的嘛……過去的既然過去那當然也沒事了,隻要不要再犯就好。”

    林若鴻沉默了片刻,過了片刻才道:“那,平平,你說,我現在長大了嗎?”

    “比起過去,自然是長大了很多。”

    “那……那……”

    高平不說話,等著他自己說,哪知道過了好一會兒林若鴻才道:“那百合蓮子粥,我、我熬了好久。”

    高平一窒,差點岔氣,正要再說什麽,突然心中一動。百合蓮子、百合蓮子……難道是她想的那樣?

    和甘草行禮的那晚,桌子上好像也擺著紅棗桂圓之類的東西,但因隻是抬舉一個通房,各方麵都是非常簡陋的,也沒人特意給她講過什麽,但如果隻取字義的話,也許這百合蓮子就和中國古

    代的早生貴子粥一樣?

    瞬時,高平也有些尷尬了起來,如果隻是小白做這種事,她可能還會出口調笑,但若再加上林若鴻……

    她

    突然不說話,林若鴻就知道她反應了過來,頓時臉更紅了,他本來發愁高平不明白,現在卻隻恨不得她真不明白才好。

    高平不說話,他自然更不會說話,隻是低著頭,將高平的頭發洗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過了多久,高平開口:“讓抱琴進來換水吧。”

    林若鴻連忙應了,抱琴等人進來,用準備好的方帕將她的頭發包了,又換了清水,將頭發上的豬苓洗淨,之後又幫她用了茵樨香,最後才用方帕來迴搓揉,到最後不再滴水了,才幫她換了件

    衣服。

    這些事抱琴等人都是做慣了的,林若鴻雖也能做,高平卻從不讓他做,畢竟這事情雖然不多,但繁雜,她身邊有這麽多使年,怎麽也沒理由指使自家夫君的。這就和做飯一樣,林若鴻給她做

    個菜,煮個粥是情趣,但

    若還要他生火砍柴,特別是在家中有仆役的情況下,那就是欺負了。

    林若鴻過去做小白的時候不明白,而現在卻是懂的,看著抱琴執筆前前後後的服侍她,心中的念頭愈發堅定。

    換上幹淨舒服的綿綢衣服,披散著頭發,高平終於開口道:“小白,過來一起喝粥吧。”

    林若鴻低著頭,但還是跟著去了。放了這麽一會兒,粥已經有些涼了,不過代州此時的天氣,喝點涼粥也是不妨的。

    高平坐下,見林若鴻沒有動,開口:“你不喝?”

    林若鴻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卻發不出聲音,高平又道:“這粥不是要兩人一起喝的嗎?”

    林若鴻更是尷尬,但還是拿了碗,自己盛了一些。

    高平吃了兩勺,開口:“明天,我給家裏去封信,請父親幫我們定個日子。”

    去信,告訴高老夫君,定日子,這就是相當正式了。林若鴻猛地抬起頭,先是驚異愕然,再是羞愧憤怒,到最後,都成了感激。

    她知道,她竟然早就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了,但卻一直不說,不逼迫不勉強,還是和過去一樣的溫和。

    想到自己這段日子小心翼翼而對方早就知道,他也有幾分氣惱,但再想到這人一直以來待自己的心意,又覺得這麽一點不動聲色又算的了什麽?不說是他先隱瞞的,就算她真是存了心地

    捉弄,這點捉弄,也是無傷大雅的。

    他還要說什麽,高平已摸了摸他的頭:“好了,粥也喝了,迴去睡吧。”

    林若鴻又囧又羞,站起來走了,走前還不忘對她道安,但那步伐,怎麽看也有點匆忙。

    高平喝著粥,嘴角慢慢的勾起,笑了。

    第二天,她寫了封家書,經過一年多的勤學苦練,她的字總算是能拿出來看了,雖說不上什麽風骨,但一手簪花小楷,倒也不算太丟臉了。

    她先說了玻璃鏡子的事,又提了一下林若鴻的事,其實高老夫君前幾封的信中也多有提到。

    當然,高老夫君的那時說的不是林若鴻,而是甘草,很含蓄的詢問甘草那裏是不是有動靜了,又很明確的告訴她,她最大的任務就是開枝散葉,雖沒有直說,但那意思也很明白了,若

    甘草那裏還沒動靜,就要她再找幾個侍夫。

    高平自覺現在思維模式已經很接近這個社會了,但要說再找幾個侍夫,那是絕對謝絕不敏的,因此一直就當做沒看到,不過她也知道,這種事拖不久的,再拖下去,高老夫君很可能就

    直接派人過來了,甚至有可能將她揪迴去。

    不過就算她能接受圓房,生女……

    當然,這裏的男人懷孕不會大腹便便,但一想到由男人孕育孩子,她還是覺得有些怪異。

    她揉了揉額頭,再一次告訴自己這裏是女尊女尊,男人生孩子是天經地義的。

    她這邊才寫完信,那邊就有人拿著木蘭和朱寧的名刺來了,這兩人倒不是一起來的,隻是正好遇到了一起。兩人都是久經曆練的,也不覺得尷尬,隻是都知道,今天恐怕是沒有什

    麽收獲了。

    高平對這種情況也有些無奈,朱寧是幾代海商,家中必定是有好東西的,而且她也一直對海運很有興趣,並不介意和這人合作,木蘭那邊更是早和高太尉說過的。

    結果兩人一起來,她倒一件事也辦不成了,不過還是要打起精神招待,因她有心和這兩人合作,倒也不能草率了,因此還留兩人一起吃了飯。

    這兩人都是知趣的,一見這樣,就知道合作有望,因此也不覺得鬱悶了,三人一起用了飯,又閑話了一陣,木蘭道:“說起來,我那裏過兩日會到件有趣的東西,不知高姊是否有興

    趣一看?”

    “是嗎?能被木蘭說是有趣的,那倒要去看看了。”她也不問是什麽,兩人均知道,那有趣的東西在這裏絕對不是重點,甚至是否存在都不重要。

    她這麽一說

    ,朱寧也順勢邀請了高平,高平自然不會推辭,這一次會麵,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送走了兩人,高平見天還早,剛吃了飯,又不想迴屋,就慢慢的在府裏轉。論布局大氣這院子自然是無法和高府相比的,但南國自然有南國的風情,不說別的,植物也不同於京城。

    來到一個院前,她停下來,想了下,還是往裏麵走去。

    院子小,也就沒有那麽多規矩了,自然二門和前門還是有專門的使年丫鬟看著,但各個院子之間就沒有再另設門房。

    “主子啊,你就主動一下又有什麽?”

    她還沒有走到房前,就聽到一個聲音,那語氣雖是急切的,聲音還是有些軟綿綿的,高平雖聽的不多,也知道正是甘草身邊的暖風,果然,下麵就聽到甘草道:“暖風,不要亂說了。”

    “主子,這次暖風卻沒錯。”另外一個聲音也加了入進來,“雖說小姐現在待您好,又讓您管家,但說句誅心的,這都不能算是長久的,您最能長久依靠的,還是孩子,可您這麽久…”

    停了停,那聲音又道:“就是去送碗粥,也沒什麽的,小姐若願意,自然就明白了,若不願意……不願意也不過是一碗粥。”

    高平停在這裏,僵了下,然後慢慢的,轉過了身,向外麵走去。

    來到外麵,她搖搖頭,順著路開始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她並沒有忘了甘草,可是對於這麽一個人,她有時又會下意識的忽略。

    在她的心中,一直有個概念,那就是,真的結了婚的才是夫妻,當然,她和甘草也是夫妻,在她心中,對甘草也是有敬有喜歡的。隻是一個人,要同時對兩個人都很好......

    她搖搖頭,把這些問題都拋開,若甘草真的送那百合蓮子粥來了,她也隻有喝了,隻是需要再和林若鴻說一下,畢竟現在的林若鴻,已經不是過去的小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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