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有些頭疼,她一向對眼淚都有些沒辦法,現在見林若鴻說的可憐,也有些愧疚,哄了兩句,卻沒有效果,隻有道:“小白,你隻有長成大人了才能幫我呀。”

    林若鴻瞪大眼,她歎道:“隻是哭是沒有用的,你哭了,我的傷也不會好對不對。還記得我給你講過那三個小豬的故事嗎?若是冬天的時候,小小豬不是加固房子而隻是哭,說不定它的房子也被壓倒了。你若不想我有事,就隻有長大,哪,現在不要哭了。”

    林若鴻怔怔的,過了片刻,擦了擦淚:“我、我不哭了。”

    “這才是乖孩子。”

    此時郎中已開好了方,站在外麵很是尷尬。林若鴻一說話她就知道有些不對,雖然很奇怪一個看起來這麽俊秀聰明的公子,怎麽變成這個樣子。天生癡呆的她不是沒見過,但眼前的這位卻明顯不一樣。

    不過雖然好奇,她也是不敢打聽的,這兩天的動靜,就連她這個郎中,也知道葉縣變得不一樣。

    看到站在那裏不再動,抱琴詢問:“先喻可是開好了方子?”

    她連忙道:“是的是的。”

    這聲音傳到裏屋,高平開口:“請先喻進來說話。”

    郎中進到屋內,也不敢抬頭,隻是看著自己的腳尖,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一個氣虛的聲音:“敢問先喻,我這傷,到底如何?”

    郎中鬆了口氣,連忙道:“小姐的傷雖然傷口不淺,卻沒動到筋骨,隻是小姐體弱,因此需要調理一番。”

    “那麻煩先喻了。”

    說完,吩咐抱琴送郎中出去。雖然知道銀的硬度一般,但是在當時,她隻怕傷的不夠狠,更怕葉華川反應過來僵持,因此那一下,是用盡了全力的,一下子紮到肉上,本來還站得住,有壽撐她的時候卻覺得有些暈了,迴到客棧的時候已經睜不開眼了。

    因此她也很怕這一下把自己紮出個什麽,雖說是苦肉計,可是也不能真苦到把小命賠進去。

    這邊抱琴送郎中出門,迴來的時候道:“大鑫府的通判餘上一來了,現在在門外等著,小姐要不要見見?”

    高平愣了愣,還沒說話,林若鴻已道:“平平受傷了,要休息,誰都不見。”

    高平笑了:“小白,這個人卻是要見的,你和甘草先迴自己的房間。”

    林若鴻有些不樂意,但還是應了。

    餘上一一進來,就先請罪,一揖到底

    ,口中更是謙卑的很。

    “餘大人如此,實是折殺下官。”她一邊說,一邊就起身想給餘上一行禮,因為用力太大,肩頭又有些見紅,本來發白的嘴唇更是泛紫,嚇得餘上一連忙攔住她。

    “小姐萬萬不可,小姐在大鑫府境內受傷,實是在下失察,致使有葉華川這樣的刁民竟然膽大妄為到行刺朝廷命官的地步,在下必上折請罪。”

    “餘大人說的是哪裏話,這等刁民各地皆有。下官有此一難,也是下官疏忽,且自視甚高。說來也好笑,那葉華川本是下帖子邀請下官的,帖子寫的也客氣,若當初下官去了,說不定也沒今天的事了。”

    “隻是下官想和她並不認識,當初也不知道她和李姊的關係,再加上下官雖然隻是蔭恩了一個七品內侍,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若隻因為一個地方豪紳的帖子就貼過去,卻是丟了朝廷的臉麵。”

    說到這裏,歎了口氣:“也是下官年紀小,沒經過事,這才惹出了這麽一段,說起來,也是有些對不起李姊的。”

    這番對話一說完,兩人心中都是一歎。

    高平歎的是,這餘上一好滑溜,一上來就說要請失察的罪,那葉華川在葉縣能將知縣擠成擺設,她這個通判會一點不知道?說不定還有包庇之類的嫌疑,而現在一個失察,卻是把自己洗幹淨了。

    那餘上一更是歎高平會說話。

    她又是說自己年輕,又是說自己不會辦事,好像所有的錯都是她的,但卻把所有可以下手的地方都堵住了,再拉著朝廷的麵子這麵大旗,以後無論是誰,也不能用驕橫自滿在她身上做文章了。

    餘上一又道:“那葉華川膽大妄為,按理,是要將此人轉到大鑫府的,但小姐為此事的苦主,免不了是要麻煩小姐的,此時小姐又受了傷……”

    “餘大人為大鑫府通判,自是有經驗的,下官年少無知,全憑大人做主。”

    這話一出,餘上一臉上一僵。她雖和高家關係不錯,但和錢書希那種從高家出來的不同,就算她在此事上偏向高家,她也不想做那隻出頭鳥,得罪李家、寧王的果子是好吃的?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葉縣是審不了葉華川的案子的,起碼要轉到大鑫府,但到了那裏,那就是她和錢書希主管此事了,錢書希也就罷了,她的位置卻是微妙。一個弄不好,就是兩邊受氣。

    因此,她是希望葉華川能留在葉縣的,將來若鬧大了,是進京城,還是送到巡察使那裏

    ,都是更上麵的事情了。她一個六品通判,何苦夾在兩個世家裏受累?

    而高平這個姿態,卻是表明無論在哪裏,她這個年少無知的,都是不管的。

    “這位高家小姐倒也……”

    餘上一時也不知道是該說高平奸猾,還是說她沒有擔待。正這樣想著,高平又道:“自然,李姊那裏,下官是會去請罪的,隻是其他事還要麻煩餘大人了。”

    餘上一一愣,抬起頭,就看到高平臉色蒼白的看著自己,那神態是虛弱的,表情確實誠懇的。

    她在心中暗歎了聲,這世家中出來的,果然不同,她不想管此事,就是擔心夾在中間受氣,而高平剛才的話卻是說,李家那裏就由她來應付了。而除了李家,這個案子其實還有什麽好審的?就算裏麵別有乾坤,但上有高平的傷口,下有付成的作證,還有這酒樓的掌櫃、夥計,再包括縣衙中的小吏,在知道高平的身份,又有她這個通判來審的情況下,哪有還敢為葉華川說話的?

    這個案子既然定了,其他的,也不過是小事了。她是想將這事拖到其他地方,而在高平想來,自然是想將此案早早定下。

    這位高家小姐,一步跟著一步,卻是步步不給別人喘氣的機會。

    她心中思忖著,其實卻是高估高平了。高平願意將李家那邊擔了,並不是怕案子拖,她暫時還沒有想到拖久了會變成什麽樣子。她之所以願意擔當李家那邊,隻是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是繞不過去的。

    與其半遮半掩,倒不如一開始就撕擄開。何況這裏麵還有銀礦一事,她倒也不怕李如藍能怎麽樣她。

    當然,得罪是一定的了,可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既然如此,又何苦讓餘上一在中間為難呢?

    餘上一並不知道她的想法,隻想著這位高家小姐年紀不大,手段已經如此了,下任高家家主說不定就是她了,她並不知道高家的本家已有兩人上京,也不知道高平此去是打算另開局麵。隻想著若趁此機會,倒也可以結個善緣。有高平擋著李家,她這也是舉手之勞了。

    因此道:“高小姐放心,此事在下一定會秉公辦理。”

    在高平昏迷的時候,關於此事的經過,已經是連夜送到了京城。高家那邊一份,李如藍那邊卻收到了兩份。

    一份是葉華川自己寫的,猜到高平的身份後,她不敢耽擱,就派人給李如藍送出了信。

    一份卻是高平寫的,知道

    葉華川背後站的是誰後,她就命劉欣寫了兩份信,一份是給自家母親的,一份卻是給李如藍請罪的,說不知道葉華川的身份,沒有應邀前去,實是得罪。

    這兩份信,幾乎是一前一後到的,說起來,倒是高平的信更早到一些,她手下護衛的騎術自然是要比葉華川派出的人好的,拿著高家的腰牌,也可以在驛站中換馬。

    因此李如藍先接到這份信還有些莫名其妙,再接到葉華川的信後又急又氣:“那個混蛋,她好好的給人家下帖子做什麽?高平要買地就讓她買啊,那個地方離大葉村遠著呢,她就算買下那些地也不過是湊個數,難道還真能天天住到那裏不成?”

    李如藍是在葉縣長大的,自然清楚附近的環境,在她想來,高平要在那地方買地,純屬就是瞎鬧,就和她在京城附近買那塊荒地一樣。

    不同的是,京城那塊地怎麽說也和高老夫君本來的莊子相連,而且也還算有點景致,而那個地方,卻是除了黑就是髒,出去一趟迴來就要洗兩次臉,高平就算買了地,也不過是個擺設,怎麽也不會住到那裏的。

    心中雖已氣急敗壞,麵上卻不露,隻是道:“她給高平下什麽帖子?”

    送信的道:“小的不是太清楚,隻是隱約的知道……”

    說到這裏,那送信的停了停,李如藍冷然道:“說!”

    送信的吞了吞口水,開口:“家主聽說那高、高小姐的馬不錯……”

    李如藍的臉都青了,正要開口,那邊有家人來報:“小姐,寧王家的李管事來了。”

    李如藍連忙起身:“快快有請。”

    一邊說著,人已經迎了出去,李管事見了她,也沒怎麽寒暄,徑直道:“李大人,王君讓我給您帶句話,高家的那位大小姐被您在葉縣的那個家人給刺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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