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美的身影微微側首,秀色如水的眸光,淡淡瞥在中年女子的身上,凝視良久,漠然收迴,轉身,踩在一名跪在車前做人踏的官吏背上,徑直進了馬車,不作理會。


    “呃…”


    中年女子吃了個悶雷,再次抹了抹額上的冷汗,跟到車前,心中不停的祈禱自己,可千萬別再被八殿下給盯上,那人的眼神,簡直就是一座恆古不化的冰山,逮到誰,誰就挨拍。


    跟在秀美身影之後,走過來一名手拿劍刃的青衫女子。


    她是八殿下的貼身侍衛,跟在八殿下身邊,已有多年,名喚:嘉安。


    望了眼安靜無聲的馬車,嘉安拍拍中年女年女子的肩膀,話裏話外,不無威`脅的說道:“陳大人,殿下到此一事,切勿聲張。若他日從你這裏傳了出去,你也知道後果嚴重,對罷?”


    “是,是,小人敬請嘉安侍衛放心,小人一定把嘴封上了過以後的日子。”


    陳大人點頭哈腰的在嘉安的麵前做著天下絕無僅有的承諾保證,沒有半點守府城主的官`威樣子。


    “理應如此,告辭!”


    嘉安向陳大人拱手行以一禮,就算不待見眼前的人,該尊敬的禮儀,還是要守些的。


    馬車前行,逐漸遠離守城的關卡。


    陳大人跪在地上,向馬車裏的人兒扣首伏身,壓著聲音道:“小臣,恭送八殿下福安!”


    隻是很快,便淹沒在車輪滾滾向前的嘎吱聲兒裏。


    坐在馬車上,秀美的身影悠閑的靠在小型的斜榻上,閉眸詳睡。


    墨發垂散身後,綿滑如紗,秀清美麗的容顏,潤瑩如玉。


    修長的腰身處,披著一件絲毫沒有半點雜色的純白狐裘,雍容華貴,唯美冷豔。


    在燭台火照的闌珊暗影之下,緩緩漫流出一絲奢侈至極冷傲尊貴的氣韻,寧靜,安寂的享受著馬車裏漸起的暖意,思緒裏迴返舊事,總是流連不已。


    他,似乎曾經有兩個名字,一個喚作‘玉獨卿’,一個喚作‘君獨卿’。


    但,不管是哪一個名姓相同的名字,皆是他不小心仍然活在這個世上的一個‘代號’而已,似乎沒什麽所謂。


    可哪裏,卻又偏偏生出些許不同,讓他總是意猶未盡的,想去迴味,奇怪的很!


    玉獨卿躺在斜榻上蹙眉緊擰,腦海裏一張極為熟悉的女子麵容,恍如隔世般,強烈的撲蕩過來,逼得他猛然睜開秀美的眸子!


    眸內,一汪清泉,霎時,深暗如夜!


    “殿下,您與軒轅將軍的婚事,真的就這般訂下了?”


    嘉安坐在離玉獨卿不遠的地方,手中暗暗揣摩著一隻香囊,見著玉獨卿睜開眼眸,略為擔憂的問道。


    香囊飄香,瞬間染滿馬車的所有地方。


    玉獨卿緩了緩神,撐著身子坐起,優雅的靠在榻上,秀眸清冷,冷的仿似可以讓馬車裏的氣息凝滯。


    嘉安察覺到身處的氣氛不太對,忙就著坐勢向玉獨卿低首行禮,告罪道:“殿下恕罪,是嘉安多事了。”


    “嗬嗬,嘉安,怕不是你多事罷?”


    玉獨卿瞥了眼嘉安手裏的香囊,唇緣輕勾,漫出一絲涼色。


    “這…殿下,嘉祥她也是…”


    嘉安未敢抬頭,低著腦袋,說話的口吻很是頹然,和剛剛在陳大人麵前表現出來的樣子,全然兩副模樣。


    “休要替她說話!就憑她這三年來對本殿下做的事情,就足夠,本殿下把她從母皇身邊給趕出去。你若是學她,就做好離宮的準備!”


    玉獨卿一聲冰涼的叱訓,猶似滾開的燒油般,滴在嘉安的耳畔,燙的嘉安身子一顫。


    嘉安雖曉得這三年來,她所侍候的這位殿下主子不若以前那般懦弱不堪了,但卻沒曾想到,他會僅用一事,便提早,替所有的人,作下了狠心的決定,半分情麵不留。


    “是,殿下。”嘉安不再多想,恭順的應聲。


    時間一瞬停止,靜的發絲落在車板之上,都能聽到聲響。


    玉獨卿拈著果盤裏備著的幹果放入口中,皓齒輕咬,似是無意想起了某件事,問道:“嘉安,暗中向母皇身上下毒的那個人,查到消息了麽?”


    “迴殿下,已經查到了,那人原名叫作‘柳扶風’,本是負責保護涵昱國君主賀蘭南煙的暗影侍衛,隻是不知因何原故,他似乎與賀蘭南煙有些…不和?”


    嘉安在向玉獨卿迴複這件事的時候,眼神裏明顯帶著疑惑,她不太能理解,既然授命保護於君,為什麽倒能眼睜睜看著需要保護的君主身處七載蠱毒之苦,而無動於衷?


    玉獨卿瞥見嘉安飄晃的眼神,亦已猜到嘉安心中所惑為何事,隻不過,現在還不是談那件事情的時候。


    “繼續講。”玉獨卿忽略嘉安暫時的走神,淡道。


    “呃,是”


    緊了緊神智,嘉安接著稟道:“殿下,這件事情說來也算是奇怪,好像柳扶風潛來皇上身邊下毒的幕後操縱者並非是涵昱國的國君賀蘭南煙,而是涵昱國威名赫赫的禦大將軍,禦璟陽?”


    “喔?是麽?”


    眸色微凜,薄眸裏透出些許寒光。


    玉獨卿咬著幹果成絲,汲著果絲裏的清甜,唇上緩緩化開一抹輕笑。


    “嘉安,如此微小的一件事情,居然讓雲安國的信報暗使查了整整三年才拙有成效?是不是該招批新人來培養了?”


    玉獨卿的聲音柔軟如棉,仿佛能滴的下水來。


    縈繞在嘉安的耳邊,泛著漣漪響起,不是命令,卻比命令,更加讓人難以違抗。


    “殿下…這、這件事情,奴才哪裏能做得了主,奴才有心,卻是師出無名。若是殿下想將那傷了皇上的人給捉迴來,奴才倒是可以盡心盡力,決不怠慢。”


    嘉安嘣的一聲額頭磕在車板上,等到抬起時,腦門上,迅速飄起一塊生生砸出來的紅印。


    “嗬嗬,是麽?‘師出無名’?哈哈哈!”


    玉獨卿凝望著嘉安額角上的紅印,像是聽了天下的笑話,眯起眼眸,大聲笑著,笑的渾身打顫。


    嘉安不解自己的主子因何如此,隻能保持沉默,等著玉獨卿笑完。


    一陣張揚肆意的笑聲,隨著馬車前行,飄蕩在冷霧凝繞的山間官道上。


    玉獨卿笑罷,滿眸裏仍是笑過殘留下的餘痕。


    取了手帕擦拭唇角,玉獨卿不以為然的道:“母皇年事已高,又身中迷蠱之毒,她尋了柳扶風來,也不過是想多個人陪她去下麵快`活`些罷了。有或沒有,不都是那個意思?”


    “嗯?殿下此言何意?”嘉安費解的揉著腦門看向玉獨卿,她這一磕,磕的還真疼啊!


    “還能有什麽意思?人家柳公子可是賀蘭王罩著的人,你把他捉了,不是等同讓雲安國與涵昱國為敵?再者,本殿下能有今日,還多虧這位柳公子明裏,暗裏的出了不少力氣。本殿下倒是應該謝謝他才是。”


    玉獨卿憶起思緒裏偶爾出現的零碎片斷,撐手支著額頭若有所思,眸內隱約現出一抹深沉,暗的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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