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就是服從性。


    服從性強的團隊,往往執行力會更高,更能夠集中力量辦大事,做出來一些驚人的成果。


    鄭曉麗現在要帶領雅虎轉型,就需要一個有著強大執行力的團隊。


    美國這邊顯然不行。


    創新和服從是反義詞。


    服從就是聽話。


    創新是不聽話,別人都向右,我偏偏向左,這就是創新。創新就是對傳統的拋棄,是對權威的挑戰。


    美國這邊的社會環境,更有利於創新。


    可國內的環境,服從性更強。


    國內的各種場合裏傳承千年的酒桌文化,其實就是一場服從性的測試。服從性強的團隊,才能夠有戰鬥力。


    古今中外的軍隊裏,很重要的一個軍規就是要無條件地服從軍令。


    誰的軍隊軍紀嚴明,誰的軍隊戰鬥力就強。


    一邊是創新,一邊是服從。


    可以說是各有千秋。


    各有利弊。


    放在互聯網行業的app的開發和運營環節裏,創新性當然也很重要,可是在創新和服從之間做取舍,到底哪個更重要?


    很顯然,鄭曉麗選擇的是後者。


    周不器其實也有這樣的傾向。


    首先,後者是國內互聯網企業最強大的優勢,如果利用好了這一點,紫微星國際就足以跟微軟、穀歌、亞馬遜這些矽穀巨頭在國際舞台上長久化地掰手腕。


    其次,就是先知先覺了。


    在移動互聯網時代的蓬勃發展裏,國內的互聯網產業的發展勢頭可比矽穀巨頭強多了。隻要不是太高科技的領域,矽穀都要向國內學習才行。


    第三,如果做成了,這就是一條新路。


    國內的大環境就是那樣,各行各業各個層麵,都是以由下到上的服從性為主,創新性不足。國內的互聯網產業想在這個層麵跟矽穀抗衡,有著先天性的缺陷。


    如果能把服從性的優勢給利用起來,那國內互聯網企業就真的可以挺起胸膛跟矽穀巨頭對著幹了。


    你擅長創新,我的優勢是服從,誰強誰弱還不一定呢!


    這本來就是商業領域裏最核心的兩大管理流派。


    如果紫微星把這條路給探索出來了,那對國內的互聯網產業來說就會起到很好的示範作用和引領作用,給國內的同行們指出一個明確的發展方向。


    不過,這麽重要的事也不能拍腦門就決定,周不器問:“過多的使用服從性的團隊,會不會扼殺創新?”


    鄭曉麗直率地說:“當然,一定會,幾千年的傳統已經說明了。不過,新的時代之下有了一些新的變化。就以我的雅虎團隊來說,我不會隻使用服從性的團隊,美國這邊也有上百人的團隊呢,而且還會陸續地招入,隨著業務的擴大和用戶規模的增長,美國這邊的團隊可能在三年之內就能擴充到1000人。”


    周不器點了點頭,“創新性的團隊和服從性的團隊可以分開。”


    鄭曉麗笑著說:“一邊是美國的團隊,一邊是國內的團隊,本來就有著空間、文化和語言上的分割。而且,創新和服從並不是完全對立,美國的團隊有創新性,卻也不乏服從,隻是誰多誰少的問題。至於國內的團隊,服從性很強,這是我們最大的優勢。還有一點,我們要充分地利用起來。”


    “是什麽?”


    “數據!”


    “哦?”周不器笑了笑,“不是數據的奴隸嗎?”


    “現在是大數據的時代!”鄭曉麗說到這裏,就眼神炯炯,“大數據是什麽?大數據會是一個統治世界的科技概念,大數據就是科技時代裏的神!人本來就是神的奴隸,所有的宗教都有這樣的觀點表達。成為大數據的奴隸,也不算丟人。”


    周不器聽了,哈哈大笑。


    覺得這個鄭曉麗還真是新發掘出來的新一代的嫡係高管。


    這水平可以。


    至少忽悠人的水平,深得自己的真傳。


    鄭曉麗道:“服從大數據,做大數據的奴隸。可是,大數據是神啊,服從於大數據,可以隨時都有著來自神的指點。”


    “啥?”


    周不器都有點頭暈了。心說這個鄭曉麗來美國一年,不會是真的皈依了某一個宗教,建立了什麽信仰吧?


    鄭曉麗笑著說:“我舉個例子。隨著互聯網基礎設施的發展,現在的直播行業逐漸地興起,國內也有了,很受網民們的歡迎。”


    周不器點了點頭,“國內就yy唄,我看有幾個做遊戲直播的主播,都成網紅了。”


    鄭曉麗接著說:“美國這邊有電視購物,都出現幾十年了,做得一直挺好,這個行業每年都有數百億美元的產值。如果用美國人這邊的思維,就可以有行業創新了。有人就可以把電視購物和網絡直播聯係起來,從而推出利用互聯網的直播購物平台。”


    周不器笑道:“這很有可能會是一個趨勢,日本分公司的那個niconico視頻網站,不就開通了購物功能,up主可以在自己的視頻切片或者直播裏帶貨。這是一次很大膽的嚐試,效果還算可以,京淘那邊的數據每個月都在增長。”


    鄭曉麗道:“沒錯,就是這樣。國內的團隊要有強服從性,可能就很難像美國的團隊這樣有這麽強的創新性,但也沒關係,隻要服從於大數據就好了。在直播的過程中,主播會接廣告、會接單生意,在這個過程中,一定會有主播自發地做一些直播購物的行為。這個過程中,就形成了數據。如果直播購物的相關數據處於連續的增長過程,這機會不就來了嗎?這就是大數據的指引,就像神的指點。服從於大數據,跟著大數據的指引,就可以把直播購物這個新產業給發掘出來,就相當於變相地完成了創新。美國人可以拍拍腦門想出直播購物的模式,國內的團隊可以通過大數據分析判斷出直播購物的發展趨勢。過程不同,結果一樣。”


    周不器目瞪口呆。


    還能這樣考慮問題?


    呃……


    還真是這樣的道理!


    數據就是客觀世界的現實反饋,無中生有的創新當然也有,但微乎其微。大多數的創新,都是對現有市場的升級。


    怎麽升級?


    一定得是先發現現有的某一個項目,然後去重點突破,進行升級。


    就像喬布斯把功能機升級為智能機一樣。


    可怎樣找到這樣一個項目?


    美國人那邊是一拍腦門,靠著某一些的靈感上的奇思妙想,可能就想出來了,然後就一腔熱血地開始創業了。


    國內在這種奇思妙想上差了一些,卻可以發揮服從性的優勢,服從大數據,由大數據來給我們帶來指引!


    由大數據來把這樣一個項目給找出來!


    鄭曉麗道:“美式的這種創新,更多地都是來自主觀判斷。如果順著大數據的指引來做事,這就是客觀選擇。我不認為向數據屈服有失尊嚴,相反,這恰恰應該是國內的互聯網產業屹立於世界之林要牢牢把握的優勢。服從大數據,然後由大數據來引導著我們來創新。”


    許亮傑緩緩地說:“這個春節,我跟曉麗就這個話題聊過很多次,開始還有些困惑,可越到後來,越覺得她的這個產品思路可行。紫微星國際就算分拆出來了,可是在用人做事方麵,我們終究跟美國人少了一層關係,不可能像穀歌、微軟那些本土公司做得那麽好。想要有長期的更長久的競爭力,就一定要充分地利用好國內的優勢。”


    鄭曉麗接下來的話就更出格了,毫不掩飾地說:“老板,我很尊重你。紫微星過去這些年發展得這麽好,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你的創意。幾乎所有的項目,都是由伱的創意而成功。你是紫微星的大老板,我們每一個人都服。”


    周不器擺了擺手,“就事論事,不說這個……”


    鄭曉麗道:“我說的就是這件事,雖然你帶領紫微星取得了這麽大的成績,可我通過數據分析,漸漸地發現了一些問題。”


    “嗯?”


    “最近兩年,你的創意數量,比之前的五六年裏,平均少了68%!尤其是海外市場,你幾乎沒提出過什麽太好的創意項目,snapchat、shopify、evernote等項目都是我們從外部收購來的,還有一些項目,也都是模仿其他市麵上的產品。還有奈飛、spotify、pinterest、square、paypal等公司,也都是對外部公司的投資,而不是由你原創。”


    “說的好。”


    周不器沒有覺得她這話無禮,而是覺得說得太準了。


    為啥?


    先知先覺啊!


    紫微星剛創業的時候,他腦子裏的優秀項目有一大堆,那當然是創意無數,可以給團隊帶去各種各樣的奇思妙想。


    尤其微點安全衛士、校內網、朋友網等項目,幾乎都是他的個人原創。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先知先覺的作用越來越弱,創意當然就會越來越少。


    至於國外,那就更顯而易見了。


    他的先知先覺在海外的覆蓋麵很窄。


    想讓他在海外有什麽創意,那就太難為人了,去投資、收購過來一些優秀的項目,那就已經是巨大的成功了。


    歸根結底,周大老板本身在互聯網行業裏的創意,並不是來自他本身。


    他不是個創意家。


    他的優勢是先知先覺。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先知先覺的作用就會越來越弱。


    等到十年之後,就會徹底喪失。


    到了那時,周不器的“創意”枯竭了,再也沒法以一己之力為紫微星在無數的選擇中準確無誤地指出最正確的那條路了,怎麽辦?


    鄭曉麗提出的這個“服從數據”的思路,就有可能是一種解決方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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