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睨了平西王妃一眼,聲音低沉,顯然是對平西王妃不主動接話有些不滿了。


    “說起咱們府裏的姐兒們,如今都大了,也該是知事的時候,特別是蓮兒和梅兒,已經及笄該是說親的年紀了,卻對後宅中饋一事萬事不知的,總不能等出嫁後由著婆母教管家吧。聽說昨兒王妃帶著四丫頭在迴事廳待著呢,可是正式開始學管家了?”


    平西王妃放下茶碗,笑道:“迴母親的話,梨兒確實是和兒媳在迴事廳待了兩天了,也不算是學,隻是在一旁聽兩耳罷了。這不是徐娘子告假,梨兒上午沒事可做嗎,我這做母親總得盡些心吧,所以就帶在身邊看著些,省得她不省心再弄出幺蛾子來。”


    太夫人看了老老實實坐在末坐的薑梨,眉頭一皺,“這馬上要臘八了,幾位先生都該休假了,到時蓮姐兒幾個是不是……”


    平西王抬手放在嘴角壓著喉嚨輕嗯兩聲,打斷太夫人的話。


    “母親,當初府裏的姐兒都說好是了養在各自姨娘那,蓮姐兒更是由您親自撫養,這都十多年了,如今再讓王妃帶在身邊教導怕是不妥。再說,幾位姨娘都是有本事的,母親雖是年紀大了不能受累,但蓮姐兒身邊的楊嬤嬤是個能人,以前也管過府裏的事務,對蓮兒又一向忠心,有她在蓮兒不會吃虧。倒是梨兒這丫頭,這些年王妃忙著府裏的事務,對她一向疏於管教,萬幸沒有長歪,如今知道上進,能學進去就讓王妃帶一段時間好了。”


    平西王這樣一說太夫人也隻能眨眨眼了,她是典型的傳統婦人,以前相公在的時候,一門心思地打理後宅事務,相夫教子,後來相公去了,便一心守著兒子。看著平日裏府裏她最大,可一旦平西王發話了,那平西王的話必須放在第一位。


    平西王妃嘴角的笑深了兩分,“母親這話也是提醒兒媳了,等臘八後先生們告假了,到時蓮姐兒幾個就把各自院子裏的事兒管起來好了,先從自己院子裏的事開始管起,這管家之事一通百通,能管好自己的院子了,也就會管其它的了。梨兒那裏沒個年長的媽媽,就由我親自帶著好了。”


    太夫人抿了抿嘴,到底沒有說話,於是這管家風波就這樣定了下來。


    薑迎春最是淡然無所謂,她對管家一事壓跟就沒生出過想法,隻是略帶可憐地看著薑梨,估計在她眼裏,每日上午被拘在迴事廳是件極為仇大苦深的事吧。


    薑浣蓮垂著眼瞼,暗暗摳斷了指甲,父王不同了,以前的他不是這樣的,什麽楊嬤嬤是個能人,再是個能力不也隻是一個奴婢嗎?再說她都多少年沒管過事了,府裏的媽媽們認得的又有幾個?這府裏進進出出的她又從何處知道。


    什麽能管自己院子就能管其它的了,管一個蓮馨居怎麽能跟整個王府相提並論呢?難道她以後要嫁去的人家隻有一個蓮馨居那麽簡單嗎?王妃這樣睜眼說瞎話,父王難道聽不出來嗎?還是嬤嬤的話對,有了後娘就會有後爹,這府裏她誰也靠不住,包括一向與她親近的太夫人,關鍵時刻一點用也頂不上。


    薑雪梅嘴角的笑淡淡的,若不細瞧幾乎看不出笑容來,可見這消息對她也是很有震撼的,她這麽多年處處討好,到頭來卻是什麽也不成。姨娘說得對,她隻能靠自己,想要什麽隻能自己去拚搏。


    掐著時辰,由太夫人領著,一起往府外走去,送平西王父子。


    薑晟睿落在後頭,趁人不注意地時候遞了個荷包給薑梨,“這些銀子拿著用,別虧了自己。”


    薑梨一愣,抬頭呆呆地看著薑晟睿,不怎麽願意伸手,上一次不得已收了,本想著找個時候還迴去的,可買首飾時用了一部分還沒攢夠呢,這又來一個荷包,再收了那欠的債得還到什麽時候去呢。


    薑晟睿看著薑梨一臉糾結的樣兒,笑道:“怎麽了,這荷包帶了刺兒呀?”


    薑梨眼角餘光四下掃了掃,怕別人注意到這,忙伸手接過,“那謝謝大哥了,其實你上次給我的還沒用完呢。”


    “別省著,不夠隻管跟我說,快過年了,給自己多添些衣裳首飾,你今年還沒怎麽添置呢。”


    薑梨抬了抬手,露出手腕處的珊瑚鏈子,又指了指發間的簪子,“呐,前幾日出門跟二姐三姐一起在千珍閣買的,一整套花了一百兩銀子呢。”


    薑晟睿看了那白皙的腕間一眼,垂了眼瞼遮住幽幽目光,再抬首時又恢複了往日的清明,“銀子大哥有的是,隻管大膽地用就行了。”


    薑梨咬了咬唇,忍了又忍還是說了出來,“大哥有銀子也要存下來才是,以後大嫂進門了,你總不能讓大嫂用嫁妝養家吧。這銀子妹妹就先幫你存著,等以後大嫂進門再還給大哥。”


    薑梨說完就樂嗬嗬地笑了,覺得自己終於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她注定是沒辦法去迴應薑晟睿這份畸形的感情,就算兩人不是兄妹也沒辦法。既然迴應不了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各不相欠。


    可是一想到以前原主用了這人那麽多銀子,不由得頭疼起來,深深地懷疑到自己離開的那一天能不能還得清。


    因薑梨陷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有注意到薑晟睿冷清中帶著探尋的目光。


    半晌薑晟睿才道:“別整日裏胡思亂想了,母妃讓你學著管家,你好好學著就是,以後我的銀子都交給你打理。”


    薑梨愕然地抬起頭,卻隻看到薑晟睿一個後腦勺。


    一旁的顧鶯輕聲催促道:“小姐,王爺要上馬了。”


    薑梨收拾起心情,往前走去,與眾人一起送走了平西王父子。因是武將,父子六人都頂著寒風騎著馬往南趕。


    薑梨定定地看著薑晟睿的背影,不敢確定最後那句話是真的還是她的幻聽。心裏卻逃避地想著,一定是幻聽,一定是幻聽。


    薑晟睿迴頭看了一眼,對上薑梨的目光,嘴角不由得深深地勾起,一掃先前的頹廢。還有兩年時間,他一定會籌劃好,到時候天高海闊,哪裏都是他們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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