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是怕召迴支脈之後,世家會打著梅園繼承人的旗號,名正言順的四處征伐嗎?”東方月哽咽著問道。


    “不錯!”劉正說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對於梅園來說,召迴支脈就是那條縫。”


    劉正的話很形象,世家就像是蒼蠅。一旦梅園繼承人製度發生變化,就會給世家可乘之機。


    召迴支脈不僅關係到梅園的安寧,更會對晉國的穩定構成致命的威脅。


    世家的競爭沒有底線。一旦有人扛著梅園繼承人的旗幟禍害天下蒼生,梅園政事堂就會進退兩難。無論是處置,還是不處置,都會後患無窮。


    劉正心裏清楚,當年老三的事情,是以公孫家為首的幽州世家故意嫁禍。


    然而一場禍亂波及數以百萬計的蒼生。無論老三是否冤枉,都成了公孫家禍亂幽州的旗幟。更有超過五十萬的人口,因為那場禍亂死於非命,所以他必須要承擔相應的罪責。


    劉正覺得這麽多年了,郭穎一直都在意氣用事。她隻是覺得老三委屈,卻沒有考慮過幽州動亂中,那五十萬遇難百姓的委屈。


    事情的真相就是公孫家的人利用劉家老三的名義,弄出了禍害百姓的行動。雖然說劉家老三並沒有做什麽,但是卻有了禍害百姓的事實。


    “那你也不能冤枉老三呀!”東方月說道:“小穎這些年一直都有解不開的心結,想不到她為了老三的事情,竟然付出了生命進行抗爭。”


    “小月,很多事情不能看證據,關鍵的是要盡快的消除影響。不處置老三,難道要給公孫家留下一個繼續禍亂幽州的借口嗎?”劉正痛心疾首的問道。


    劉正也知道老三冤枉,處置老三沒有道理可言。然而不處置老三的話,公孫家就有理由隨時隨地的打出旗號禍亂幽州。


    為了斷絕公孫家的念想,處置老三就成了政治事件。這樣做不僅可以穩定幽州的人心,還可以鞏固梅園的繼承人製度。於公於私,老三的犧牲都是很有必要的。


    “夫君,既然世家可以假借老三的名義行事,咱們也可以來一迴以假亂真嘛!為什麽非要跟小穎過不去呢?”東方月問道。


    “胡鬧,幼稚!”劉正怒不可遏的吼道:“小月,想不到現在的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你當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嗎?老三的冤枉,在於他並沒有參與公孫家的叛亂;梅園處置老三,是基於公孫家冒用了他的旗號。老三的名字,成了幽州百姓的災難,不處置不行呀!”


    劉正突然覺得好累,郭穎為了替老三平反,一直鬧得不可開交,直到付出了生命。東方月為了老三的事情,竟然失去了應有的理智。


    可是誰又能理解劉正,作為老三的父親,為了顧全大局而犧牲自己的孩子。當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心中的痛又有誰知道?


    召迴支脈容易,壓製世家的野心何其困難。


    若是讓老三的後人到益州替郭穎守陵,以益州世家的複雜,老三一脈根本就沒有希望全身而退。


    “莊主!”郭嘉跌跌撞撞的衝進房屋,失聲道:“小穎,她……”


    “奉孝,鳳凰山是小穎的遺憾,她的後事你負責安排!”劉正說道。


    “夫君,守陵人如何安排?”聞訊而來的甄宓問道。


    “不必了!”劉正說道。


    “夫君!”甄宓喊道。


    “夠了!”劉正吼道:“我會親自守陵的,你們都退下!”


    眾人離開之後,劉正望著郭穎痛苦的遺容,心中像刀割一般疼痛萬分。


    孩子就是母親的命,郭穎為了老三,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小穎,苦了這麽多年,你終於可以休息了!”劉正撫摸著郭穎零亂的秀發,呢喃著說道:“剩下的那些痛苦,就讓我一個人承受吧!”


    劉正抓住郭穎的手,此刻的心中格外的痛恨世家。隻不過當初那些並肩戰鬥的夥伴,如今都成了蓬勃發展的世家。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對於老三的事情,劉正的心中有太多說不出口的恨。不召迴支脈守陵,他隻為老三一個人痛。倘若召迴支脈給了世家搗亂的機會,他就得為更多的梅園血脈痛了。


    “小穎,對不起!我還是不能召迴老三的後人,原諒我!”劉正哭著吼道。


    郭穎並沒有動彈,似乎對劉正的請求不屑一顧。


    劉正很珍惜這最後的與郭穎相處機會。此時無聲勝有聲,他總算是找到了與她心平氣和的說話白機會。


    這最後的一次談話,凝聚了太多劉正說不出口的顧忌。


    “小穎,你放心。解決世家亂國的問題,就從益州開始!”劉正平靜的說道:“我總是幻想著世家可以配合我走得更遠,卻沒有想過世間諸事皆有代價,既然如此,那就來一場不破不立吧!”


    在郭嘉的安排下,郭穎的葬禮轉到了金龍場,墓地選址就是當初的鳳凰山戰場節點。


    劉正在陵墓邊上蓋了一座院子作為守陵之用。


    眾人離開之後,劉正靠在墓碑上麵,含糊不清的說道:“小穎,鳳凰山破蜀之戰你沒有參與,肯定會覺得遺憾。這迴在鳳凰山吹響對付世家的號角,你總得與我並肩戰鬥吧?為了咱們的老三,你肯定會無條件支持我的,多謝了!其實我不應該跟你說這個謝字的。隻是覺得有些對不起你,情不自禁就說出來了。要是覺得見外的話,你得替我多擔待一些。”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劉正每天都到郭穎的墓前說說話,順帶著思考抑製世家的辦法。益州世家的複雜性,成了晉國研究新策的試驗田。


    鳳凰山的寧靜,給了劉正潛心思考的機會。


    “世家還真是貪得無厭哪?”劉正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已經給了他們競爭五相的機會,想不到他們居然得隴望蜀,竟然想要修改梅園繼承人製度。世家為了一己之私,居然可以拿國本開玩笑。”


    劉正很痛心,晉國給了世家光明大道,世家依舊想要得到更多。長此以往,終有一天會滿足不了世家的胃口。


    麵對孤零零的郭穎墓,劉正總算是覺悟了——梅園既然打算抑製世家,就得有徹底的站在世家對立麵的思想準備。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拉一批世家打一批世家,終於一天會無法滿足追隨者的利益訴求。


    世家對百姓盤剝之後,受過的卻是梅園。既然如此,為什麽要對世家心慈手軟呢?


    世家發展到了瓶頸就會衝擊現有的秩序,這樣的弱肉強食是劉正無法改變的自然規律。


    梅園已經拿出五相製度供世家博弈洗牌。現在看來,世家並不滿足於這樣的利益格局。世家已經不滿足於參與牌局了,而是想要取代梅園當一迴莊家。


    “小穎,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新的辦法,那些世家隻有參與牌局的資格。”劉正冷笑道:“誰想要坐莊的話,得問我手中的梨花槍!”


    劉正認為,世家的存在,有沒有反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具備造反的能力,就得打擊誰!至於世家釋放的煙霧彈,根本就不用理會太多。誰忽略了這一點,誰就隻能迎接滅亡。


    劉正終於想明白了——咬人的狗不叫,暗中蓄力的世家才是最危險的。特別是借助國戰蓄力的世家,更是不可饒恕。


    “看來多路進攻益州是很有必要的。把所有的後勤保障交給一個世家統籌安排,肯定會挨上致命的一刀哪?”劉正的手指劃過墓碑上的名字,咬牙切齒的說道。


    山下傳來了馬蹄聲,打斷了劉正的思緒。


    劉正起身,彈了彈衣角上的草籽,搖搖晃晃的朝著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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