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無須慚愧,總有一天這江山重任會交到皇上手上,這一天也不遠了。”


    “皇叔這話竟像是要拋下侄兒了,可那幫大臣們各個如狼似虎,說不定哪天把侄兒給吃了。”說著說著竟還像受了委屈般垂下了腦袋。


    “朝中眾臣皆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哪有手臂吃了主人的?”漓鉞低低笑著。


    景兒癟著小嘴兒訴道:“皇叔不在,今早太和殿上那群大臣們都要上房揭瓦了。一個勁地逼著我給他們主持公道,拿主意。”


    漓鉞不在,當由姑父陳丞相主持朝議,難道就連姑父也壓不住那群大臣了嗎?竟讓他們欺負到皇上頭上。


    “他們既要皇上拿主意,皇上心中可有主意?”


    “撇去那些烏七八糟,讓人琢磨不透的理由,隻把撫州的災民當成是與我們一樣生活在這漓水大地上的人們,無論如何都該救他們。”


    “皇上仁德本心天成,是我漓國萬民之福。”


    “虛有仁德之心,又能做成何事?侄兒仍然什麽也做不了。”


    “皇上乃是天子,受萬人尊崇。天子若有心願,自有無數人來達成。”


    “可是那無數人裏,哪些人才是真心為著天子和百姓效力的?”


    景兒這般年歲,便已有了為天下百姓謀福祉的雄心壯誌,父皇的在天之靈也可以瞑目了。


    “香兒,將那畫拿出來給皇上一觀。”漓鉞突然叫了我。


    我趕忙取了畫卷,在景兒麵前展開來。


    “皇上有福了,今日能得見皇叔的大作。”我有意提示他。


    景兒起身驚歎:“皇叔畫藝絕倫,我漓國的江河山川在皇叔筆下躍然紙上,侄兒雖從未見過這些山川,但對著這畫仿佛身臨其境一般。”


    “漓國江山之壯美,這畫不及萬一,倒是辛苦你姐姐幫忙裝裱了。”


    景兒萬分詫異地看向我,“姐姐竟也習得這些高雅之趣了,當真令人震驚!”


    這小子是在損我吧!算了,好不容易才見到他,被他貧上兩句隻當是撓癢癢了。倒是漓鉞為何提起裱畫的事?我不過幫忙刷了幾刷子漿糊,也沒做旁的事,何來辛苦?


    “姐姐的氣色倒是比在宮中的時候好上了許多,皇叔這府邸果然養人,難怪姐姐往年總是樂不思蜀。”


    這小子皮癢了,竟然取笑起我來。隻是礙於此情此景,我隻能硬生生地忍下教訓他的衝動,隨即倒了一杯茶遞給他,“皇上,你今日說得太多了,喝杯茶潤潤喉。”


    “姐姐,我不渴。”他一臉嫌棄道。


    “皇上!”我板著一張臉俯視著他,很有種他若不接就要與他幹仗的氣勢。


    他尷尬地咳了咳,終是接下了,訕訕道:“姐姐說得是,我口好渴啊。”


    他一邊抿了口茶,一邊望向畫卷的左上角。“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他又轉向漓鉞的方向,好奇地問道:“皇叔,這是何意?”


    “千秋萬載,即便當權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山河還是那山河,天下仍是那個天下。曆史長河浩浩殤殤,順之則昌,逆之則亡。並非那一小撮辨不清時事的人能左右的。”


    “皇叔所說的這時事侄兒不甚明了。”


    “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皇叔的意思是百姓乃是立國之本,隻要是有益於百姓的事都應該去做是嗎?”


    “皇上聖明!”


    聽著他二人這般你來我往的對話,我心中滿是暖意溫情。漓鉞已是潛移默化將這為君之道一點一滴灌輸給了景兒,景兒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小小年紀便已有了君王的胸懷和氣度。


    他二人的關係比之一年前更加親近了。若說以往漓鉞對景兒是嚴苛的,而如今雖然仍是嚴厲,但景兒在他麵前已毫無局促之感。景兒將他當作師長一樣敬著、奉著,或許還將他當作偶像一樣崇拜著。


    景兒取了桌上的畫卷,仔細觀摩起來,“皇叔這畫氣勢磅礴,正如皇叔的胸襟一般。可否借與侄兒觀賞幾日?。”


    漓鉞頓了頓,沉聲道:“皇上有何打算?”


    景兒擰巴著小臉歎著氣:“果然瞞不過皇叔慧眼,侄兒深恐明日朝上諸位大人們打將起來,這池魚之殃怕是躲不過了,侄兒想用這畫替自己擋上一擋。”


    漓鉞沉聲笑了笑,“這畫既然皇上喜歡便拿去吧。”


    景兒起身朝漓鉞再拜:“多謝皇叔。”


    漓鉞一早便猜到景兒會向他求這畫,在他畫這畫的時候他是如何想的?他已猜到景兒處境了嗎?


    “香兒,聽說你今日為皇上備了美食,我也好生期待。”漓鉞隔著帷帳望向我,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是真的期待,還是借故支開我?


    有些事他既不想讓我知曉,我又何必徒增煩惱。


    我應聲退了出去,留了他二人在房中繼續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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