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涵前腳離開,老夫人帶著崔淩霜就要迴府。張氏這期間始終保持沉默,似乎在琢磨老夫人為何要如此。


    聽說要走,崔淩霜懇求老夫人讓她與三房姐妹道別。


    “祖母,能讓孫女同姐妹們說上兩句話嗎?今日一別,再見麵不知何日,我給大姑娘準備的禮物至今還不曾送出……”


    老夫人默許了她的請求,隻見她從白芷手中接過書箱,慢慢走到崔淩月麵前。


    前幾日藍黛要看徐派作品,她讓李修幫忙去找,今日掛在枝頭的“畫簾”正是她要的那些畫作。


    李修思慮周全,讓她拿了這些畫作去找崔淩月,用以彌補雙手空空的遺憾。


    她道:“姐姐,琴課換了新夫子,畫課正在講渲染……這些畫作是我特地從書局搜羅來的徐派作品,給姐姐留著鑒賞最好不過……”


    聞言,崔淩月微微一愣。


    琴棋書畫,崔淩霜就琴技還行。這人根本不喜書畫,又怎麽會花心思去書局找徐派作品當迴禮送來?


    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情,她壓下心頭疑惑,含淚接過書箱。動情地說,“我一會兒送你出去,若得了空閑,定去水月庵找你說話……”


    “謝謝姐姐,”說罷,崔淩霜朝崔淩雪走去。


    崔淩雪對崔淩霜沒什麽好感,也談不上多討厭。想到崔淩霜會因莫須有的罪名去庵堂清修,她隱隱有幾分內疚。眼見這人走來,她別扭的側過身體,佯裝什麽都沒看見。


    崔淩霜識趣的止步不前,問道:“還記得跪祠堂那日的誓言嗎?今日我並未違誓,妹妹卻如此對我!今日之後,望妹妹一路走好!”


    堂上眾人皆不知崔淩霜對崔淩雪說過什麽誓言。


    姚溪怡記得清楚,崔淩霜說過不會同三房幾個姑娘爭搶夫婿,難道她今日所為皆因守誓?


    如果真是這樣……


    姚溪怡偷偷瞥了崔淩雪一眼,後者果然想起了這一茬,小臉紅了又白,可見心情十分矛盾。既不想領情,又不得不承認崔淩霜的確遵守誓言,並未同她爭搶夫婿。


    偷雞不成蝕把米,姚溪怡成功讓兩房關係跌入冰點。她也因此暴露了內心深處對崔府的怨恨,成為整件事的罪魁禍首。


    一旦崔淩雪想到這個,定會將所有情緒宣泄在她身上才會罷休!


    崔淩霜說完就走,崔淩月不管眾人目光,緊隨她離開了容華堂。


    當兩人離去的背影徹底消失時,崔淩雪的目光落在了姚溪怡身上。


    姚溪怡眼觀鼻鼻觀心,裝出無辜的模樣,心裏卻清楚這是三房關起門處理“家事”的時間。


    以她對張氏的了解,迴姚家是不可能了,三房不會如此便宜她。對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來說,最差的結果是被逼著嫁人。


    嫁給那種崔氏女看不上,卻又需要籠絡的人。某個行將就木的老頭,某個得勢的奴才,或者有特殊嗜好的權貴……


    不管什麽人,她肯定會在未來受盡屈辱與折磨,這就是得罪世家大族的下場。


    老夫人不喜歡待在三房,剛出門就加快了腳步,留出時間讓崔淩霜與崔淩月慢慢敘話。


    崔淩霜道:“今日多謝姐姐伸出援手,若不是你把祖母請來,我肯定會挨板子。”


    崔淩月一臉嚴肅的問:“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你為何寧願去庵堂清修也不願把事情講清楚?”


    崔淩霜歎了口氣,將事情仔細說了。


    崔淩月聽後十分憋悶,“姚溪怡瘋了?真是養不家的白眼狼,這樣做對她有什麽好處?”


    崔淩霜道:“正因為損人不利已,我們才對她失了戒心,讓這種計劃得逞。”


    崔淩月想想也是,若眾人都防著姚溪怡,四叔府上的惡犬又怎會被她輕易偷走。


    “霜妹妹,世子一表人才,將來還能繼承王位。以你的身份入府,好一點是王妃,差一點也能封個側妃,你真不動心?”


    “姐姐,明眼人都能看出淩雪對世子的心思,我又豈會不知?既已發誓不會跟你們姐妹相爭,我自當遵守誓言。”


    崔淩霜說謊就跟真的一樣,這話聽在崔淩月心中簡直比蜜還甜。隻聽後者再次說道:“妹妹,日後若有事相求,姐姐定會鼎力相幫。”


    “姐姐,三年不算太長,我們京城見。”


    京城見麵?崔淩月自以為捕捉到什麽信息,試探性地問:“妹妹今日全靠修哥兒才得以脫身,倘若他對你起了心思怎麽辦?妹妹原本的衣裙可還落在他那兒。”


    崔淩霜反問:“姐姐覺得修哥兒如何?”


    “我與他交往不多,隻曉得姚溪怡私下喊他黑魚精,說他滑不溜丟。”


    “黑魚精?”崔淩霜重複了一遍,覺得這綽號很是貼切。


    她道:“我看修哥兒前途無量,姐姐若是進京,大可住在李大人府邸,省得瞧見四嬸就心煩。”


    崔淩霜知道李修高中榜眼,對他的評價自然很高。


    崔淩月以為兩人暗生情愫,笑著說,“秋日祭之後我便上京,到時候喊了修哥兒同行……住進李府倒也清靜。對了,衣裙要我幫你討迴來嗎?”


    崔淩霜抿嘴一笑,“他是端方君子,自然會想辦法還我衣裙。姐姐若是去討,倒讓他難堪了。”


    聽見崔淩霜幫李修說話,崔淩月玩心大發,又問:“若是不還呢?妹妹嫁給他?”


    “不過是套衣裙,我若不認他又能如何……實在不行我就待在廟裏不嫁。”


    “哎……”崔淩月瞧著近在咫尺的長房大門,道:“三年清修,妹妹珍重,若有妙法度日,還望來信告知。”


    崔淩月以為,廟中清修與她入宮後的生活有著幾分相似。說來都是一個“苦”字,一個熬身,一個熬心。


    崔淩霜拍拍崔淩月的手,“姐姐掌心厚,福澤厚,熬不了幾年就能嫁入王府。至於那熬日子的妙法,自打鐵了心破罐子破摔,這世界對我而言豁然開朗。”


    破罐子破摔,崔淩月覺得這話妙極。想到崔淩霜今日在容華堂的表現,昔日那個軟糯的妹妹似乎真的不見了。


    她含淚目送崔淩霜入府,今日一別,又有誰知曉三年之後將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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