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摩劍碑,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三台界的劍修們,結丹後會來觀摩一次,一般歷時數月到半年。元嬰後還會來一次,也許會持續數年之久。至於化神,那就不知道了,畢竟化神的世界已經不是外界能夠打探到的。


    這兩名劍修,年輕的那個剛剛結丹,第一次來觀摩劍碑。年長的那個,卻是歷練途中,遇到機緣,心中困惑,才會來劍碑這裏尋找答案。


    不同的經歷,不同的心境,兩人的表現也是完全不同。年輕的那個活躍,他努力地表現自己,期望能夠遇到一場機緣。年長的那個相對沉默,自覺能夠遇到化神前輩在此,得她出言指點,已是難得的機遇。


    且不說別的,單說這天坑裏的黑霧,讓人非常不舒服,他們在此觀摩劍碑,總要分出劍氣,將黑霧阻隔在外。而靈玉到來之後,周圍的黑霧退避三舍,讓他們節約了不少真元,能夠專心體悟。


    「不是說,三台界的大部分仙門勢力,都在天道盟和靈台教的統轄之下嗎?怎麽你們好像不關心的樣子?」


    麵對靈玉這個問題,年輕修士答道:「仙門隻是歸他們統轄,上交資源,換取庇護,真說起來,沒有太多的聯繫。隻有達到元嬰,才有資格加入天道盟和靈台教的本部,否則,進了盟教,也隻是為高階修士服務……前輩,難道您不是盟教之人?」


    年長的沒有說話,不過,他的眼神表達出了同樣的疑惑。


    靈玉微笑道:「我乃隱修之人,化神未久。」


    「哦……」兩名劍修都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難怪呢,總覺得這位前輩對三台界很陌生的樣子,連天道盟和靈台教的情況都不清楚,原來是隱修之人。


    三台界這麽大,確實有些修士對盟教之事不感興趣,潛居隱修。比如那個散仙會,不就是一批隱修之士建立的嗎?他們對盟教之爭半點興趣也沒有,但修煉到了一定程度,又離開資源的支持,所以建立起了散仙會。


    不過,聽說散仙會裏,隻有元嬰修士,還沒有化神修士。也是因為如此,散仙會根本不能和盟教相爭,隻能偏居一隅。


    「前輩,」年長的那位略一猶豫,問道,「您該不會是散仙會的吧?」


    「散仙會?隻是聽過而已。」


    年輕修士笑道:「前輩,恐怕您隱修不久了,估計天道盟和靈台教不久後都會邀請您加入。」


    「哦?」


    「是的。」年長修士解釋,「據我們所知,元嬰修士不是誰都能入盟教,但化神修士,皆在盟教之列,莫能例外。哪怕隱修之士,也會很快接到邀請,並且從來沒有人拒絕。」


    靈玉心道,晉階化神,很快就會得知盟教相爭的真相,怎麽能不入棋局呢?


    「若是讓你們選擇,會加入天道盟還是靈台教?」


    「自然是天道盟!」年輕修士毫不猶豫地答道,「天道盟以人類修士為主,為了前程考慮,當然要選擇天道盟。」


    年長修士沉吟了一會兒,才道:「無論天道盟還是靈台教,都有人類和妖修,加入哪個都無妨。當然,華道友說的有理,天道盟還是比靈台教合適些。」


    靈玉點點頭,沒再接話。


    年輕修士閑不住,接著道:「說起來,盟教相爭這麽多年了,怎麽就沒分個勝負出來呢!」


    提起這事,靈玉心中一動:「這五千多年間,沒有盟教相爭贏輸的記載嗎?」


    年輕修士搖頭:「晚輩不曾見過。」


    年長修士麵露猶豫,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閉上了。


    靈玉發現了,笑問:「尹小友似乎有不同的意見?」


    「……」年長修士看了她一眼,方道,「晚輩曾經在遊歷過程中,無意中得到一塊殘破的玉簡,上麵記錄了一些荒誕之事……」


    「哦?閑著也閑著,說來聽聽。」


    年長修士見她麵帶笑容,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便也放鬆了,隨意說道:「那份玉簡,似乎是一位天道盟修士的臨終遺言,語氣十分悲憤,言及天道盟最終滅盟。」


    靈玉的笑容頓了頓。


    年輕修士已道:「這玉簡好生奇怪,天道盟不是好好的存在著嗎?滅盟之說,從何談起啊?」


    「是啊,三台界現存歷史五千年,天道盟一直屹立,從未衰落,談何滅門?這玉簡著實荒誕……」


    話是這麽說,年長修士還是存了一分疑惑,也許正是這個原因,他剛才才會說,加入天道盟或靈台教,都是一樣。徐逆說過,三台界的劍修,從來隻加入天道盟,後輩劍修選擇天道盟幾乎是不用考慮的事情。這年長修士感情上當然偏向天道盟,但因為那份玉簡給他心裏種下了疑慮的種子,才說出了兩者皆可這番話。


    兩名劍修都認為這份玉簡很荒誕,靈玉卻心中存疑。


    三台界的情況這麽特殊,發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這玉簡你可帶在身上?」


    年長修士搖頭:「內容太過荒誕,晚輩生怕惹禍,早就銷去了。不過,晚輩還記得其中幾句話……」


    盟教相爭至今,已有兩千年,我等一次次闖過生死之關,終逃不過此劫。初時本盟氣盛,人才不絕,然而,妖修天賦逐漸升級,本盟隨之轉弱,最後數百年,勉力支撐。如今,再也無人能夠支撐,天道盟就此勢敗……嗚唿,非戰之罪,天意輪轉,奈何奈何!


    非戰之罪,天意輪轉……


    靈玉聽了這番話,默默地在心裏思索。


    她本能地覺得,這個玉簡,也許並不是一個荒誕的玩笑,而是真實的歷史。


    「這麽有趣?這玉簡是何時之物?」


    年長修士道:「這份玉簡表相極新,最多也就是幾年前,想來應是哪位無聊之士仿冒的吧?」


    「最多幾年前……」靈玉心口突然狂跳,雖然還沒有抓到什麽重要的訊息,但直覺告訴她,這東西很重要。


    閑聊一番後,靈玉起身準備離開。


    年輕修士忙問:「前輩,您這就離開了?」


    「體悟夠了,迴去暫歇,幾日後還會來的。」


    「哦……」年輕修士鬆了口氣,「那就再會了。」


    靈玉點點頭,黑霧湧動分開,她悠然離去。


    天坑恢復了寧靜。


    一刻鍾後,年長修士突然道:「華道友,你當真相信,這位前輩是個隱修?」


    年輕修士不解地望著對方:「尹道兄,你這話什麽意思?前輩何等修為,無需對我們隱瞞啊!」


    「哦,我隻是覺得很奇怪而已,沒別的意思……」


    ……


    「大大大!」


    「小小小!」


    「必須大!」


    「一定小!」


    「十顆靈珠,押大!」


    「一塊靈石,押小!」


    賭這個東西,隻要沾上了,就上癮了。凡是沉迷於賭博的修士,心思再也放不到修煉上,等於斷了前程。奈何自製力這個東西,不是誰都有的。


    所以,賭場永遠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就連黑水集這個妖修聚集的地方,都不能倖免。


    黑水集賭場內,賭桌被圍得水泄不通,一群小修士、小妖修,眼睛通紅,心思百分百投入,盯著莊家手中的骰盅。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馬上開了!」莊家大聲吆喝著。


    骰盅就擺在桌上,被莊家壓在手下,想用神識探查大小,那是妄想。


    所有人押完,莊家一把掀開蓋子。


    一批人歡唿,一批人垂頭喪氣,還有人輸了不忿,破口大罵。


    莊家可不管這些,隻管把贏了的錢都收迴來。


    「你們肯定出老千!」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按住莊家即將掃進兜的錢。


    在賭場,罵娘都可以,就是不能罵出千。


    莊家眼睛斜瞟過來,看清此人,臉上肌肉皮笑肉不笑地抖了抖。


    「還道是誰,原來是錢大管事!」口中叫著大管事,語氣卻不怎麽好,「出千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錢大管事,你說是不是?」


    這位「錢大管事」,是個形容邋遢的中年男子,身上沒有妖氣,應是純正的人類修士。


    他一張臉憋得通紅,叫道:「我連押十把,十把都輸,你還說不是出千?」


    「喲,您運氣這麽不好?」莊家嗬嗬笑了兩聲,「這可不關我們的事,有輸就有贏,你輸了,別人贏了,是不是?」


    有人剛才贏了的,大聲應和著莊家的話,還有人譏笑他輸不起。


    錢大管事臉色更紅了,似乎隨時都會動手。


    「你……你敢這麽跟我說話?!」


    「錢大管事,」莊家笑眯眯道,「您是靈台教的大管事,咱得罪不起。不過賭場有賭場的規矩,上了賭桌,人人平等,隻有莊家和押家,輸家和贏家之分,哪能因為身份就輸了不認呢?大家說是不是?」


    一群賭鬼轟然稱是。


    這賭桌上的「平等」規矩,讓他們有一種滿足之感。


    人群裏,有人尖聲道:「還說是靈台教的大管事呢,才一個靈石,就輸不起了?」


    「就是就是,什麽管事,該不會就是哄我們的吧?」


    錢大管事聽著這些話,大怒:「你們好大的膽子,敢小瞧我們靈台教!」


    「咳!」莊家高聲道,「行了,錢大管事,今天輸了,下迴贏迴來,別耽誤大家。」說著,拍了拍腰間的鞭子,威脅地看了他一眼。


    錢大管事動了動嘴角,終究不敢鬧事,縮迴了手。


    敢開賭場的,都有後台,人家的修為也不比他低。


    「開局了,開局了……」莊家又嚷了起來。


    錢大管事賭性未去,摸了摸袖子,已是空空如也,隻能垂頭喪氣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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