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過了九月漸漸冷了下來,安王大軍是在十月末的時候到達,和宋釗約定的時間差不多,隻是這期間楊侯爺領著兵已占了鄭州府外五十裏地。

    趙文弘在一個月內連失陣地,眼看著安王眾人就要打到都城,他是日夜不得安寢。

    是日,趙文弘跟著兵部與樞密院眾人商討鎮壓對策,被眾人吵得頭疼,一拍桌子斥道:“你們是大臣,跟些潑婦一般爭吵有何用!從南往北包圍安王,不能再任他們前進!”

    樞密使與兵部尚書同縮了脖子,樞密使道:“陛下,離我們最近的,屬於南邊的兵力都被我們調配到都城了,剩餘那些根本抵擋不了多久。”

    “那就再繼續讓各州調兵,圍住鄭州!”

    兵部尚書難得和樞密使想法一樣,為難地道:“陛下,安王的人亦是兵分兩路,從京兆到秦州的已經轉向金州,根本調不開。”

    安王自從和夏國一戰,奇怪的兵力猛增,就算夏國有俘虜,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增了一半餘。

    他們也沒有明白這麽些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聽著兩位重臣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趙文弘陰著臉道:“按你們的意思,是朕直接讓位給趙承好了!”

    “臣惶恐。”議事的幾位大臣唿啦跪倒在地上。

    趙文弘看著以前還覺得是人才的臣子,放在眼前,真是連個下巴沒長毛的青年人都不如!

    而且如今不但是都城外患,這些時間,說趙舜當年皇位來路不正的謠言也沒有壓下去。他施了厲害的手段,不讓人議論,卻不可能盯住全城百姓的嘴,總是有人會暗中私議。今天壓下去一個地方,明天另一處又起,讓他實在焦頭爛額。

    難道都城真要守不住?

    趙文弘突然就想到了宋大郎那句‘我且等著看安王如何刃了你’。

    “再調兵也隻是要一個月時間。給朕下令,這一個月內,前方將領,失三十裏地,就以軍法處置!”

    “陛下,這樣怕是會讓將士們壓力更大,壓製得太厲害了,怕是……”物極必反啊。

    兵部尚書不讚同,將頭磕了下去,趙文弘咬牙道:“將都城的士兵隻留下兩萬,餘數全派出去!增兵了,他們還守不住一個月,他們的腦袋長著也沒有什麽用處了!”

    要是這守不住一個月,那都城不是得完了?!

    眾大臣又是一

    陣喊陛下三思,趙文弘卻是意已決。

    他若是再糾結守都城的兵力,那麽安王就真的要攻進來了,那樣的局勢,才是沒有希望了。

    趙文弘並不想隻守著分寸之地做抗爭,他要的是時間,隻要等到他第二批的援軍到來,就能和安王旗鼓相當!

    都城在商議在如何抵擋安王大軍,安王一眾亦圍坐在火爐邊上議著軍事。

    安王搓著幹燥暖和的手,神色淡淡地道:“再過些日子怕要下雪了吧。”

    “今年雨水多,十一月中下旬會降雪也正常的。”他右下手的宋釗答了句。

    安王繼續道:“下起雪來,行軍就要更難。身上的棉衣重,再沾上雪水,士兵們進攻起來,成效就要打折。”

    楊侯爺也是長年領軍的人,思索了會,說道:“可以挑出一批身體素質好的來打前鋒,楊家軍長年在邊陲,那裏到了十月就天寒地凍,倒是習慣了。”

    “我們的人冷,對方也一樣,而且都是南邊調來的兵,恐怕更是熬不住凍。”

    宋大郎知道趙文弘底細,倒覺得這是對方的弱點。

    不管慶州軍也好,藏在邊陲許久的楊家軍也好,都是習慣了寒凍,打起來肯定是占優勢。

    “還是一股作氣的好。”宋釗也同意,“利用陣形,投石機能跟上,那就沒有攻不破的城。”

    安王得了新的投石機圖紙後,命人造了不少出來,水運了十餘架,就是為了攻破都城所用。

    都城的城門都比別的州城高且厚。

    “確實這場仗打得時間越久,趙文弘喘息的時間就越長,如今南邊大部份還被他控在手裏。”他總會調兵的。

    安王沉吟著說道,敲定了繼續進攻的計劃。

    楊侯爺領著徐將軍就去準備物資,還有禦寒的衣物。

    好在先前有趙暮染命曹俊良沿途注意被征了男人的村落,這一來不少婦人為了生活,都願意為軍營幹活。

    輕鬆的種地洗衣,製衣,解決了眾人不少後勤事務。

    而這中,也有不少人與家人團聚的,那些被俘虜的趙文弘士兵,都再沒了心思,隻一心跟著安王想幹出頭。

    這都冬天了,他們家中長期沒有農作,迴去也是餓死的份,倒不如轟轟烈烈幹翻事業出來。

    楊侯爺幾人離開,屋裏子安靜了下去,安王抬眼瞥向喝茶的女婿:“染染應該是差不多

    時候動身前來了。”

    “嶽父大人的意思是想小婿勸她,讓她在京兆安心養胎?”

    宋釗聞音知意。

    他這個嶽父,等閑不願和他提起小妻子的。

    “是有這個想法。”

    “嶽父大人覺得可行?”

    安王被反問得一噎,隨後瞪了眼。他知道不可行,不然,用得著讓這臭小子勸。

    反正閨女不聽他的。

    宋釗見他生氣,微微一笑,“小婿估計染染已經出發了,她寫來的最後一封書信時間是十月二十八。”眼下已經是十一月初十,平素這個時間段,早該有一來一迴的書信。

    顯然她那已做好了準備,所以現在勸也來不及了。

    安王一算時間,才發現這個問題,皺了眉:“她慣來是個主意大的。”

    “嶽父大人也別太擔心,染染到了,就讓她在鄭州城內住著,別到前線陣地來就好。”

    “到時就更由不得你我了。”

    安王歎口氣,他可不相信女兒會那麽聽話。

    宋釗倒覺得未必。

    過了三日,趙暮染跟安王妃果然直接殺到了鄭州,宋釗雖是做好心理準備,收到消息的時候還是緊張得差點被門檻絆倒。

    安王眾人從前線趕到鄭州城渡口,船才停好,穿著白狐裘的女郎就噠噠噠在甲板上跑過,抱著肚子直接撲到來迎接的郎君懷裏。

    宋釗被她撞得往後退了兩步,心驚膽顫地穩住身形,去打量她:“怎麽用跑的,天寒地滑,這撲人的毛病怎麽還沒改掉。”

    女郎頭發鬆鬆挽在腦後,這些日子養胎,吃胖了些,瓜子臉圓了些,臉頰嘟嘟粉粉的。戴著同是白狐皮毛做的護耳,脖子上也圍著茸茸的一圈,雪白的顏色襯得她肌膚更是瑩潤亮澤,紅唇在這片雪肌中越發顯得嬌豔。

    這些日子不見,她變得更加嬌媚了,將她眉宇間那股英氣都衝淡了許多。

    趙暮染聽著他嘴裏的怪責,心裏卻跟吃了蜜一樣,笑容極甜:“你一定會接住我啊。”

    真是。

    宋釗聽著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伸手去碰了碰她托著的肚子,這一碰,愣了愣。

    這……

    安王迎過妻子後,就開始吃女兒的醋,硬是擠到了兩人間:“染染,想父王了嗎。”

    安王朝女兒笑,趙暮染點點

    頭,也給他一個燦爛地笑。安王心裏那些不爽,瞬間都不見了。

    一行人往鄭州府城內的宅子去。

    這是楊侯爺後來準備的,收拾得很好。

    而這一行跟著過來的,還有宋二郎與崔氏,宋二郎隻見到宋釗,心中免不了生著急。

    他跟著來,是想來見見親兄長的。

    宋釗察覺,告訴他宋大郎在前線,估計會再晚些迴來。

    他們準備整軍兩日,一口作氣進攻,這些日子都在軍中忙得昏天暗地。

    宋二郎聞言壓下那些迫切,崔氏也難得喜形於色,沒有再板著張臉。

    各人到了住處小歇,宋釗領著趙暮染迴屋後,關了門就開始除她鬥篷。

    屋裏早讓人生了火爐,倒是不冷。

    趙暮染被郎君急迫的舉動鬧紅了臉,抓住鬥篷的係帶:“才剛見著,你這火急火撩的……”

    宋釗解她係帶的手一頓,抬頭看到她拿眼睨著自己,明白她是誤會了。

    “我隻是想看看你的肚子!”他沒好氣地迴一句。

    他在她眼中,就是那麽急色的人?!

    而且她現在懷著身孕,他能起什麽心思?

    趙暮染眨了眨眼,知道自己想歪了,但很快又撇唇:“你連我都沒有好好看,你就隻想看寶寶。”

    有了寶寶就不要她了麽。

    女郎控訴著,宋釗頭皮一麻,趙暮染卻是直接先解了鬥篷,還順帶解開了大袖衫,直接露出貼身的小衣與微微隆起的小腹。

    宋釗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被她拉著貼到肚皮上:“看在寶寶也想你的份上,且原諒你一迴好了。”

    手心間傳來比他體溫更暖和的溫度,宋釗又是怔愣,好半會才輕輕用大掌摸了摸。

    “他怎麽好像長得有些大。”和書中記載,一般孕婦三月懷胎時的情形不太符合,難道是他想的那樣?

    趙暮染就得意地笑,揚著下巴道:“醫工說是雙生胎!我厲害吧!”

    果然是雙生嗎?

    宋釗眼中閃過喜悅,可是下刻目光又沉了下去。

    她這是頭胎,懷了雙生胎,會不會太辛苦了,而且女人生產……一胎都冒著風險。

    宋釗想得手一抖,趙暮染沒有察覺他過多的擔憂,貼著他手背跟他一起摸肚子。

    “我都沒有想到,而且

    他們很乖,我就沒有害喜過。”

    這些她在信中說過,宋釗再親耳聽到,提高的心微微降下一些。

    染染一直很健康,肯定會一切順利的。

    “好了,快穿好,別著涼了。”宋釗從又喜又驚的複雜情緒迴神,要給她攏好衣裳。

    哪知女郎直接握著他的手,往上移,很認真地道:“這也長了。”

    宋釗握到極柔軟的地方,溫軟細膩的肌膚,他曾經喜歡流連的山巒之地……

    宋釗隻感覺渾身血氣都往頭頂上湧,腦海裏也空白了一下,下刻就聽到趙暮染呸他一口:“你不是不想我的麽!口是心非,假正經!”

    說罷丟開他的手,轉過身自己將衣襟攏好。

    宋釗手心還遺留著那細滑的觸感,被小妻子調戲得耳根發紅,口幹舌燥。

    待趙暮染重新係好衣帶迴身的時候,正好看到郎君掏出方帕,捂了鼻子。

    趙暮染怔住,旋即大笑,被人撩撥到淌鼻血的宋釗:“……”肯定是這些天吃了羊肉鍋子補的!

    兩人笑鬧了一會,趙暮染窩在身體僵硬的郎君懷裏,很快就湧起困意,靠著他迷迷糊糊地入睡。

    宋釗握著她手,輕輕摩挲著她的指尖,摸了著摸垂目一看,指甲有些長了。他看了幾眼,想到什麽,抱起她將人塞到被窩,去除了她的鞋襪。

    抓住她白皙的腳一看,也是有些長。

    他抬頭再看看她,見她睡得挺香,輕聲下了榻取來銀剪,先將她手指甲給修短修圓滑,再到榻尾抱著她的腳細心修甲。

    趙暮染睡了有兩刻鍾就醒來的,郎君正坐在床前看書,她起身摟著他脖子就吧唧親一口。

    宋釗小心扶著她的腰,避開她顯懷的肚子,“怎麽這就醒了。”

    “最近都這樣,睡得少一些了。”

    她其實精神都蠻好的。

    宋釗低頭迴親她,在她紅唇上還輕輕咬了口,這些日子以為的思念就得到了蔚籍,滿足得直想喟歎。

    “辛苦了。”

    趙暮染舔唇,又湊了前去,含糊地說不辛苦,就翻坐到郎君身上,與他唇舌久久糾纏著。

    宋釗扶著她的腰,一顆心在她的熱情中都要融化為水,喜歡極了她的甜美。到最後也不知是誰失控在先,兩人衣襟微敞,宋釗的吻已從她唇轉遊移到細白脖頸間,眼神迷亂。

    趙暮染唿吸極促的仰著頭,墨發在她身後散開,引得郎君又極愛惜的伸手輕撫。

    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吮出一朵朵紅梅,宋釗終於勉力從溫柔鄉中抬頭,控製著自己的唿吸,去碰了碰她唇角:“不能再親了,你夫君定力越來越不好了。”

    趙暮染眸光似水,媚意瀲灩。她的杏眸直勾勾看他一會,又親了上去,宋釗喉嚨裏發出難耐的悶哼,她雙手探到了腰間,扯鬆了他的腰帶。

    軟軟的手就包裹著他,宋釗被突來的歡愉感激得打了個顫,輕哼一聲。

    這是趙暮染首次主動,讓郎君興奮得頭皮發麻,脊背竄起一陣又一陣的酥麻快意。

    “娘親說,其實過了三個月,偶爾也是可以的。”她閉著眼,臉頰滾燙,低聲說。

    宋釗身體更加緊繃起來,但理智尚存,自然不敢亂來,怕傷著她和孩子。隻是反包住她的手掌,用動作引導,告訴她這樣就夠了。

    可是到最後,宋釗發現自己並不滿足這一些,就著她腿根又舒緩了一迴。

    趙暮染被他扶著腰,手緊緊摳著被子,身子還有著他將才特殊疼愛後的餘韻,最柔軟的地方會不時再被碰到,讓她總是想起先前荒唐的一幕。

    怎麽還可以那樣呢,她居然還覺得喜歡……

    趙暮染越想臉越燒得滾燙,宋釗在幫她清理的時候,她拿著被子捂著臉,怎麽也不願意讓看到現在的表情。

    宋釗也隻能是由了她,將自己也打理好後,抱著她躺在床上說話。

    到了晚上,楊侯爺跟宋大郎從前線迴來,眾人聚在一起用晚飯。

    趙暮染笑吟吟地與楊侯爺問好,楊侯爺見到出落得越發水靈的兒媳婦心中也是歡喜,可是在發現她腹部似乎不太對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第一想法是,兒媳婦懷孕了。

    第二個想法是,怎麽肚子都顯出來了,什麽時候懷的?

    似乎上迴見她的時候,還沒有聽說的。

    第三個想法是轉頭去看兒子,眼中有著驚色——這是不是你的?!

    宋釗被他那種質疑的目光盯著,差點就要跟他動手,隻是怕嚇著妻子,忍了忍道:“染染有孕三個月,這是雙生胎,所以看起來月份大。”

    楊侯爺霎時鬆了口氣,宋釗氣得一句話都不想跟他再說。

    有這樣當親爹的?!

    晚間宋二郎也在席

    上,就坐在宋大郎身邊,兄弟倆總是相視無言,滿場就數兩人相處最尷尬。

    宋釗瞧見,就上前坐到了兩人對,以茶代酒舉了杯:“這一杯,我們兄弟三人早該喝了。”

    有了宋釗前來緩和氣氛,宋二郎也放開了些,恢複往日那種少年人的爽郎,舉杯先與宋大郎碰杯,再和宋釗碰杯:“以後要兄長們多多照顧了。”

    宋大郎抿了抿唇,在仰頭喝過茶後,快速側頭。

    他動作極快,宋二郎在拿著筷子要給他布菜,宋釗倒看見了,注意到他微紅的眼角。

    宋釗險些沒忍住要笑出聲,抬手用袖子遮住了假裝咳嗽,然後離開,讓兄弟倆好說話。

    散宴的時候,趙暮染踏出屋,驚唿道:“下雪了!”

    眾人聞聲抬頭,果然見夜空中飄著絮絮雪花,不大,落地就化了。

    但確實是在下雪。

    “你可真是神了。”楊侯爺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宋釗還在氣先前的事,麵無表情側頭去看他。看了好一會,才深吸口氣,不計較先前之事,說道:“正好,我們一家人賞賞雪吧。”

    楊侯爺想到仆人的迴稟,今天她睡了半日,這會應該是有精神的。

    “好。”

    楊侯爺與安王夫妻低聲說了幾句,宋釗那已讓人取來油紙傘厚底鞋,給趙暮染換了鞋後,扶著她腰慢慢往府裏的南邊去。

    “去哪兒?”趙暮染好奇四周看看。

    這宅子不算大,但是處處精致,每十步就亮有燈籠,一眼望過去就像走在星河間。

    宋釗低頭朝她微笑,沒有迴答。

    趙暮染疑惑著,看到楊侯爺腳下生風,居然已經快要看不到他身影了。

    等進了一處明亮的院落,趙暮染抬眼就見到位極美的婦人。那位婦人素麵紅唇,烏發垂肩,站在廊下,纖細的雙手從鬥篷中探出,去接飄落的雪花。

    她看得心頭一動。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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