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越發繁榮了。


    特別是隨著幾條馬道的修建,加上各種服務產業的興起,許多商隊寧願繞路也要到青陽城修整一段時間。


    與之相對的,則是原本名聲斐然的紅葉坊市老板還有青陽縣尉越發低調起來。


    偶爾有人提起,才發現似乎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這兩位了。


    不過也有傳言,他們二人是隨前任縣尉,那位無敵的大宗師閉關去了。


    畢竟大宗師的弟子嘛,傳授神功絕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時間就這麽倏忽而過。


    一切都在改變,但身處其中,又仿佛什麽都沒變。


    三個月後。


    一架馬車徐徐駛入青陽城。


    “青陽城到了,許先生。”


    馬車內,扶風校尉林天祥小心翼翼地對身邊一個麵容清臒,高高瘦瘦的中年文人說道。


    中年文人推開車窗,看著外麵人來人往的繁華景象,不由點了點頭道:


    “此地官員看來頗為認真負責,百姓們的日子過得不錯。”


    林天祥愣了一下:“何以見得?”


    中年文人道:“你瞧他們,雖不是個個衣著錦繡,可臉上有朝氣,心中有底氣,即便是遇到官差富人,也不會露出畏懼之色。


    還有一點,這裏的乞丐很少。


    我一路走來,各地流民乞丐從來都是當地官府的一大痛點,唯獨此處,我見街頭街尾,乞丐甚少。


    而且裏麵沒有一個年輕乞丐。”


    林天祥麵露微笑道:“許先生慧眼如炬,下官佩服。”


    中年文人搖搖頭道:“我不過一山野粗夫,林校尉莫要自稱下官,下次記得,不要再犯了。”


    林天祥則道:“許先生教化雍州文脈,雖不為官,但在下官心中,就是上官。


    何況隻是一個稱唿罷了,許先生還會在乎這個嗎?”


    中年文人一愣,而後笑道:


    “倒是我著相了,林校尉高解。聖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師,今日林校尉當了我一迴老師。”


    林天祥麵上露出幾分壓抑住的激動道:“下官不敢為先生之師。”


    他可是知道中年文人的身份。


    白鶴書院的山長,雍州文壇領袖,門人遍及朝堂民間,雖不為官,但登高一唿,仍是萬千景從。


    他雖是鎮魔司之人,但對於這種淡泊名利,有教無類的大文人,心中也頗為敬仰。


    何況這位文人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是一劍鎮壓大妖的先天大宗師。


    正是這份敬佩,讓他主動接下來招待這位許先生的差事。


    許斌笑笑,沒有再多說,隻是看著外麵漸漸後退的人流,突然有些出神。


    二十年了。


    他近乎放棄了,沒想到會在此刻得到仇人的消息。


    他以為自己快要淡忘這份仇恨,他以為自己的情緒早已達到書中上善若水的境界。


    可當他知道仇人的消息之後,他的心還是泛起波瀾。


    他的修行仍未圓滿。


    他還有恨。


    想到給他傳出消息的那人,許斌突然說道:


    “林校尉,你便再給我說說這名為江尚之人的來曆吧。”


    林天祥不敢怠慢,仔細思考了一番之後才道:


    “說起來我也沒有與這位江老板碰麵,隻是從外人口中得知了此人的身份。


    迴到府城之後,我出於興趣又調查了一下這位江老板。


    這才發現他身份不凡,竟是忠勇伯府的公子。


    不過不知道什麽原因,他現在從來沒有用這個身份,外人隻知道他是前任縣尉袁不為的義子。


    當日,當代忠勇伯江懷瑾攜手安國公府的供奉還有一位顯神真君出現在這青陽城中。


    卻被袁不為一人擊退。


    也是那場大戰後,江懷瑾失蹤,安國公府的供奉和顯神真君退去,袁不為則卸任了縣尉一職,如今不知所蹤。


    如今本地縣尉是他的徒弟江小魚,此人富有正義心,本地能有如此政績,我想是與他離不開的。”


    “哦?江小魚?他與江尚是何關係?”


    許斌敏感地抓住了兩人的關係。


    林天祥道:“據江兄所說,他自小跟著袁不為學藝,隻是一直秘而不宣,似乎隱隱中那位袁大宗師還有將他作為江尚的替代品的意思。


    不過江尚出現之後,江兄就主動認其為大兄,屈居其下。


    依我觀感來看,他們二人的關係應當是極好的。


    這位江兄人格高尚,雖小節上有虧,但大事上從不含糊,也是個真正關心百姓的,下官自愧不如。”


    許斌道:“小節有虧?哪裏有虧?”


    林天祥尷尬一笑道:“江兄此人頗為好財,不過他也算君子好財,取之有道,並不是那種搜刮民脂民膏之人。”


    許斌若有所思道:“這個倒是看出來了。”


    “就是本地父母官受委屈了。”


    他知道有個這麽強勢的縣尉,知縣雖然高上一級,但也是不管用的。


    雖然大夏用才,講究文武雙全,便是他們白鶴書院,也要教授學生武學之道。


    畢竟這個世上總有些人不願意聽大道理的。


    這時候,就得靠拳頭了。


    但這個文武雙全那也是有限度的,一地知縣,大概也就後天七八層的樣子,能夠突破先天的,也當不了幾年知縣。


    隻要有些政績,很快就能升上去。


    當朝文武大員,沒一個低於先天境界的,隻是各自側重點不同而已。


    文官重策論,謀治國之道,武官重軍功,講破陣之道。


    比如他那位禮部尚書的師兄,便也是一位先天大宗師。


    沒有這個實力,怎麽讓人遵禮。


    林天祥想到江小魚的性格,本地知縣肯定是跟小媳婦似的,他不由跟著笑了起來。


    “籲!”


    馬夫一聲高唿,馬車就停了下來。


    林天祥先推開車門,走了出來,對著裏麵招唿一聲:


    “許先生,紅葉酒樓到了。”


    許斌也跟著躬著身子走了出來,一抬頭就看到了紅葉酒樓四個大字。


    門口早有個氣質素雅的女子等候。


    她見到許斌和林天祥,展顏一笑道:


    “林校尉,許先生,我家老板早已等待多時。”


    “你是何人?”


    林天祥問道:“江小魚江縣尉呢?”


    女子道:“我叫童蓮,算是老板手下的一個下人吧,至於江縣尉,他隨師尊閉關,已有了段時日。


    莫說是林校尉,便是我家老板也有許久時間未曾見過他了。”


    林天祥這才算滿意,看向許斌。


    許斌微微頜首:“前方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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