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謀反,被蕭隱一箭致命,而合謀的明安,惠妃被判了斬刑,身首異處,這件事足以震驚梁國,但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梁國皇帝趙軒竟然也離開了皇宮,臨走時召集百官,令他們聽命於蕭氏,而蕭隱,陳懷安等人自然是成了輔佐大臣。

    一時朝內朝外議論紛紛,這幾日奏疏更是如同雪片一樣飛入了通政司,再入內閣,通過內閣,又落到了蕭氏的手裏。

    她看得頭疼,以前旁觀趙軒,不覺得批奏疏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而今才發現,這有多疲累!更何況,這是一場涉及到她本人的沒有刀劍的征戰。

    怎麽不是呢?擁護趙家江山的都在叫嚷著要求立齊王,或瑞王為太子,有些膽子大的甚至已經開始說難聽的話,好像趙軒是被他們逼迫著離開京都的。蕭氏起先是煩悶,但後來越看越是惱火了,這些人怎麽就不曾想到蕭家的功勞?

    沒有蕭家,梁國根本就沒有太平之日,而所謂的趙氏皇族,一代又一代都在利用蕭家,誰得蕭家的支持便是誰當皇帝,他們的位置坐穩了,蕭家呢?死的就剩下她一個侄兒,就這個侄兒,都差些沒了!

    而他們蕭家從來沒有外心,不然她祖父這等本事,當年梁國內憂外患,他手掌兵權,或者就能推翻趙家的皇權了,可他並沒有,一心為國,死在沙場上。她的父親也是,她的侄兒也一樣,他們蕭家的男人,好像生來是為沙場而生。

    她把奏疏一推,站起來。

    “姑姑,您怎麽了?”蕭月蘭放下墨錠詢問。

    趙軒埋藏了趙括,離開京都之後,批閱奏疏的重任都在內閣,但內閣最終還是要通過蕭氏的,故而她總要看一看,蕭月蘭便是怕姑姑勞累,怕冷清,就總來宮裏陪伴她。

    蕭氏微微笑了笑:“沒什麽,我是老了,眼睛總是容易發酸。”

    “那我給您揉揉?或者你歇息會兒罷。”蕭月蘭挽住她的胳膊,“您還是叫哥哥來看吧!”

    “他最近忙著操練水軍,說從浙江那裏得了什麽心得了,哪裏有空?”蕭氏捏一捏眉心,“無妨的,還有內閣幾位大人,我不過是走馬觀花,蓋個印罷了。”

    真是這樣,姑姑怎麽會那麽不悅呢?定是那些臣子說了什麽,蕭月蘭正待要問,卻聽到外麵小黃門的聲音,說瑞王來了。

    蕭氏怔了怔,請他進來。

    沒料到蕭月蘭也在,趙禎瞧她一眼,行禮道:“母後,兒臣打攪您了。”

    “我也正當歇息,這些奏疏實在是看得人頭暈腦脹的,”蕭氏笑一笑道,“坐吧。”她命人看茶,“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喝雲霧茶,現在還喜歡嗎?”

    “仍是在喝。”

    他話不多,蕭月蘭側眸看過去,見他端起茶輕輕抿了口,不知為何突然想到那日在文德殿看見他的樣子,趙括死了,趙霖震驚,可他麵上並沒有反應,好像一早就知道了結果。她輕輕一歎,也唯獨自己還是個傻子,什麽都不知。

    即便已經清楚,人心是如何險惡,可卻怎麽也猜不到將來。

    蕭氏見趙禎將一盅茶慢慢喝光了,便問道:“怎麽突然過來了?”

    “兒臣是想向您辭行,畢竟已經住到現在了,二哥二嫂都已經迴了湖州,兒臣也該迴去……管事都寫信予兒臣了,說有許多事要等著處置。”

    竟然是要走了。

    蕭氏道:“皇上千叮囑萬叮囑讓我予你擇妻,你怎麽好走了?你走了,我不好交代。”她笑起來,“便再等一個月吧,好不好?看看有沒有合意的。”

    她語氣溫柔,又是長輩,趙禎一時不好拒絕。

    蕭月蘭在旁聽著,見蕭氏要給趙禎娶妻,心頭莫名的跳了一下,暗想趙禎這種男人該娶什麽妻子好呢,他長得好看,又溫和,還是王爺,恐怕許多姑娘都願意嫁給他罷,都不知他喜歡什麽樣兒的。她想著一怔,這又關她什麽事情呢?

    想了片刻,趙禎迴道:“母後一片心意,兒臣如是不聽,真是不孝了,那便等一個月吧。”

    比起趙霖,趙禎沉默寡言,但除了這點,好像也挑不出別的毛病來,蕭氏心想,若他當了皇帝會是如何,比起趙括,可會善待他們蕭家?

    然而,她已經不能再相信任何外人了。

    蕭氏看著他道:“其實你也可以一直留在京都。”

    陽光裏,她的眸色竟是比平日裏要深沉的多,趙括心頭一震,他微微握緊了茶盅,淡淡一笑道:“兒臣在嘉州已經住慣了,在京都反是不太適應。”

    他怎麽聽不出蕭氏的意思,他這母後已經變了,自從他迴京,便是察覺,那個印象裏單純溫柔的女人不同了。

    而今父皇離開京都,她更是不一樣了吧?隻他本來也沒有什麽心思,倒是不用試探什麽,這一趟實在是看夠了皇家的無情。

    蕭氏笑一笑:“嘉州還是我給你選的,原本你父皇要你去慶州,我

    是說那裏離邊界太近了,雖然地方廣闊,卻是不夠太平。你喜歡嘉州,那是最好了。”

    “嘉州是不是有峨眉山,有個樂山大佛?”蕭月蘭眼睛一亮,“我突然想起來了,智通大師便是在那裏修禪的,我聽說那大佛非常高,跟山一樣高,是不是?”她問趙禎,忽地又覺得自己突兀,“是了,你許是沒有去過的。”

    這次迴來,也許就她沒有怎麽變了,趙禎道:“我去看過的。”

    “真的嗎?”蕭月蘭問道,“是什麽樣子?到底有多大?”

    蕭氏失笑:“這種大佛該如何描述呢,隻怕要畫出來才行,你不要為難楨兒了。”她解釋道,“月蘭啊最喜歡看佛經,想到神佛這些便是入迷的。”

    趙禎驚訝,小姑娘家家竟然喜歡看佛經嗎?他實在想不出來。

    見他露出匪夷所思的樣子,蕭月蘭脫口道:“你不是也看的嗎,我記得你以前在書房裏放了好幾卷佛經呢,有個《彌勒下生經》不是講彌勒成道後教化善財麽,我問你彌勒是誰,你說是慈氏,我還以為是個女人,後來才知……”

    她那時候小,聽不懂,但後來再看便是知道了。

    趙禎怔了怔。

    他是會看一些佛經,那些會讓他內心平和,不去理會外麵的紛爭,但他沒有想到,蕭月蘭會突然說這些,她竟然都記得嗎?

    男人的眼神一下變得幽深了,落在她臉上,使得她臉紅。

    蕭月蘭有些局促不安,這些話也不知道她怎麽會說的,她應該早就不記得了,但剛才卻靈光一閃,莫名其妙就出了口。

    她垂下頭,避開趙禎的目光。

    趙禎站起來道:“母後,兒臣不打攪您了。”

    他告辭而去。

    聽見腳步聲遠了,蕭月蘭深吸一口氣道:“姑姑,我們出去走走吧,您眼睛酸就是要多看看花才好,今年蘭花開得可好呢!”她走過去拉蕭氏的袖子,“姑姑,走吧,我真的不能讓您累到了,走的時候還同大哥大嫂保證,一定要讓你多多休息!”

    蕭氏拗不過她,便是同她出去散步了。

    三月春暖,百花盛開,皇後娘娘出遊,便是請了許多的女眷作陪,作為侄兒媳,陳瑩更是要去的,她對鏡梳妝,眉細細描,粉徐徐塗,豔如牡丹。

    蕭隱瞧得一眼,便是心猿意馬,想到夜裏的縱橫馳騁,低頭在她耳邊道:“大白天的這般勾引本王,意圖何為?”

    男人的唇近在咫尺,陳瑩輕笑道:“王爺忘了胭脂的滋味嗎?”

    她有迴也是這般濃妝,男人晚上迴來便是啃咬,吃得一嘴,她越想越是好笑,花枝亂顫,蕭隱哪裏不知她在取笑他了,大手撫上來:“本王難道隻有嘴不成?”

    何處他都熟悉了,隨便一揉,陳瑩便是輕顫不已,差點連坐都坐不穩,她又連忙告饒:“王爺,我還得去娘那裏,姑姑專門叮囑,說是還沒有見過我娘,我這就要接了她一同去踏春的。王爺,您可不能讓我晚了,我得怪您的。”

    她撒嬌,蕭隱停下手,戀戀不舍放下一團柔軟。

    陳瑩插上一支紅寶簪子站起來,迴過身看到蕭隱,他穿著玄色的春袍,窄袖束腰,腰間不止掛著長劍,還戴了皮囊,這東西她曾經在他去浙江的時候見過,裏麵都是飛劍。她心頭一驚,拉住蕭隱的袖子:“難道現在還會有人偷襲你嗎?”

    她一下滿臉的擔心,蕭隱輕輕撫了撫了她的臉頰:“隻是個皮囊而已,你怕什麽?”

    她怎麽不怕?

    好不容易解決了惠妃與趙括,他也從浙江安全歸來,她當然不希望再有什麽事情了,他們都說好要生兩個孩子的!

    “你告訴我。”她執拗的問。

    “告訴你什麽?”蕭隱笑起來,“我最近都在操練水軍,常同他們練手的,這些都是要用的東西,你別胡思亂想。”

    他是很忙,雖然不耽擱晚上纏綿,但白天還真瞧不見人影兒,陳瑩略略有些放心,眼見時辰不早了,便是坐車去接呂氏。

    看著她的背影,蕭隱眸色沉了沉,這些時日他耕耘不止,陳瑩怕是應該要有孩子了,他實在不想她操心。但這些事情都還沒有完呢,趙軒這一走,是把他的姑姑推到了風口浪尖上,畢竟趙家占據這麽了多年江山,擁護者不少,明安沒了,但皇太後可不止隻有一個明安。

    是的,他終於知道是誰讓姑姑沒了孩子了,皇太後閔氏,當年那個胸懷大誌,野心勃勃的閔氏,要不是她突患重病去世,隻怕他們蕭家早就沒有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兩位童鞋討論蕭家和趙家的事情,這個,我曆史知識淺薄,都不知道怎麽迴,哈哈,希望最後無論什麽結局,大家都能包容下我這個曆史盲罷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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