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坐在窗口,拿著一盞酒盅抿了些酒下去。

    入口微甜,帶著葡萄的清香,她微微眯起眼睛來。

    外麵幾人已經走到門口,沈溶與陳瑩道:“母親也許會同你說許久的話呢,你不要擔心……”說出這些已經很是露骨,她身邊畢竟有奴婢在,他收了口。

    嬤嬤正當要進去稟告,裏麵有個小丫環走出來:“夫人說讓陳姑娘稍等,”她看向沈溶,“公子,夫人要先見您。”

    沈溶怔了怔,有點奇怪。

    嬤嬤笑道:“旁邊就有處雅間的,陳姑娘,您先隨奴婢過去罷。”

    好像是突然的事情,陳瑩朝沈溶看一眼,發現他也不知,便是存了疑問,但今日已經到這裏了,既來之則安之,隻要沈溶在,她總能找機會說個清楚的。

    見陳瑩隨嬤嬤走了,沈溶推門進去,隻見沈夫人靠窗坐著,臉色極為的黯淡

    來之前,母親眉飛色舞,還與他說,等到定親,迎娶陳瑩時,沈家要如何如何辦這件喜事兒!到底是出什麽事情了?

    他驚訝的走過去。

    “溶兒。”沈夫人長歎口氣,紅著眼眶道,“到這時候了,有樁事情我實在是不想再瞞著你,我們沈家對不住陳大姑娘,我怕你生氣,一直不敢告知。可你總歸要娶她的,我怕不說出來,陳姑娘心裏懷著恨,對誰也不好,溶兒,你不要怪我。”

    好像很是嚴重,竟然說陳瑩懷恨,沈溶連忙詢問道:“娘,您到底在說什麽?”

    “都是你舅父!”沈夫人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來,“你舅父而今也慚愧不已,前陣子寫了封信予我,說不能再做幫兇。”

    沈溶連忙把信拿來看。

    沈夫人在旁邊抹眼淚:“我都不知道陳姑娘受了這種苦……”

    信裏說,劉家想把劉雲珍嫁給沈溶,劉老爺為此不惜去求蔣震申,蔣震申那時候說他可以幫忙在沈夫人麵前說些好話,可最大的障礙是陳瑩。沈溶喜歡陳瑩,劉家曲解了蔣震申的意思,在香山時,便找人將陳瑩打暈,送到蕭隱的床上。

    蔣震申知道這件事,但因為連襟的關係一直瞞著,後來越發後悔,寫信告知沈夫人……

    信從沈溶手裏滑落,他想到那天,劉雲珍故意將她帶去蕭隱所住的客居附近,原來是為讓他親眼看見陳瑩與蕭隱。

    他隻覺頭暈目眩。

    難怪蕭隱闖到家中抓

    蔣震申,會單獨見陳瑩。

    她為何不告訴自己呢?

    為何要瞞著?

    沈溶飛奔出去,徑直推開雅間的門。

    在等候的陳瑩嚇了一跳,她抬起頭看向沈溶,印象裏,年輕男人一直都風度翩翩,舉止文雅,從來不會有如此激憤的時候,看起來有些嚇人。

    “沈公子?”陳瑩無措。

    “你們都出去!”沈溶道,“我有些話要單獨與陳姑娘說。”

    陳瑩一愣。

    “十分要緊的話。”沈溶不容質疑。

    陳瑩第一次看到他這種樣子,想了想,讓兩個奴婢去外麵等。

    一見他們走了,沈溶上前就扣住了陳瑩的手,將她拉到裏麵些,沉聲道:“原來你當日不是迷路,你是被人擄到山頂,送去豫王那裏的,你怎麽不告訴我?”他簡直難以想象陳瑩是如何難過,如何獨自吞下這份苦的,她應該相信他,把什麽都告訴他,也不至於今日要從母親那裏得知!想到劉家,沈溶目赤欲裂,“你難道怕我怪責你嗎,這又不是你的錯,都是劉家……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他的手很熱,好像燒著了一樣。

    陳瑩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會知道這件事,會在此刻來與她說……這是沈夫人剛才告訴他的嗎?為何是今日?沈夫人又到底說了什麽!

    她同蕭隱……

    不知道沈溶是怎麽想的,但這件事她從來都沒有打算跟沈溶說,哪個男人不會介意自己的女人與別的男人親近呢?雖然非她所願,到底是有了汙點,而今沈溶喜歡她,能說出報仇的話來,可將來呢,若有人再挑撥幾句,或聽到流言蜚語,他不會變嗎?

    陳瑩的手漸漸的冰涼了。

    想到沈夫人一次兩次的見她,表麵上好像很喜歡,但真的在一處,沈夫人從來都不提起沈溶,好像沈溶與自己是沒有關係的,她也從來不想見自己的母親,這哪裏是有什麽真心呢。

    今日,她又突然與沈溶提起這件事,在她的清白上做文章……陳瑩的手捏緊了,沈夫人真是厲害,難怪沈溶在她麵前總說沈夫人的好,說沈夫人在家中的地位如何如何的高,但這些時日,沈家怎麽就沒有提親呢,這隻能說沈夫人根本就不想要她這個兒媳婦。

    這樣的人,自己真的不顧一切嫁到沈家,恐怕沈溶一不在身邊,連命都會沒有了呢。她心頭有幾分悲涼,早就有預感,終是成真,她咬牙道:

    “哪裏是什麽劉家,明明是蔣震申親手做的事情。”

    沈溶看出她傷心,極盡溫柔的道:“舅父也是被劉家利用了。”

    “不,就是他做的!”陳瑩抬起頭,盯著沈溶,“難道你不相信我嗎?劉家哪裏有這種膽子,我叔父可是陳懷安,除非是蔣震申,或者是……”

    沈溶手一下放開了。

    他滿目的震驚:“隻會是劉家做的,我舅父哪裏會如此待你,他知道我喜歡你,非娶你不可的!母親也是,她覺得這件事,是沈家蔣家虧待你,一定會好好補償……”

    陳瑩看著他,半響沒有說話,她突然打開門,一下將沈溶推到門外。

    “瑩瑩……”他迴過神。

    她把門猛地關了起來。

    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落在衣襟上。

    比起自己與沈溶幾年的相識,到底是沈夫人勝了一籌,她可是把沈溶養大的人,他會選誰?他會承擔巨大的痛苦,認清沈夫人不是自己心目中的那個母親嗎?

    陳瑩的胸脯上下起伏著,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他傷心。

    耳邊傳來沈溶敲門的聲音,他貼著門道:“瑩瑩,肯定是有什麽誤會,你開門,我帶你去見母親,那裏有舅父寫得信,瑩瑩,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我馬上就去陳家提親,假使你不出來,我就一直等著你。”

    哪怕自己說了這樣的話,他還是盡量的溫柔著,想到這些年的相處,他對自己的付出,她對他的期盼,陳瑩的眼淚流得更多。

    可這終究解決不了什麽,她哭得會兒,從袖中拿出帕子來,正要擦一擦眼睛,卻發現有一雙黑色的靴子麵前這裏走過來。

    她嚇一跳,抬起頭看到了蕭隱。

    男人不知是何時來的,也不知是從哪裏進來的,麵色陰沉,像被寒冰凍過一樣。

    她驚訝的忘記了說話,眼看著他走過來,一下握住她的肩膀。

    原來這女人是與沈溶私定過終身的!難怪那麽狠的咬他,就是怕沈溶看見罷?蕭隱終於明白了來龍去脈,蔣震申,劉雲珍,這一切都是因為沈溶這個人。

    陳瑩張大了眼睛。

    明亮的眼眸紅紅的,還有淚水在打轉。

    他聽到李綜稟告,說柳玉榮見陳瑩又一個人出去了,正當覺得無趣,便是尋到了這裏,從窗口進來就瞧見她在哭。

    她絲毫的不察覺,哭得那麽傷心,肩

    頭縮起來,低垂著頭,好像世上最軟弱的女人,他冷笑一聲:“怎麽,是嫁不成沈溶了嗎?”

    都被他說中了,還有何話,瞧見他眸中的奚落,陳瑩咬了咬嘴唇,扭過頭。

    外麵沈溶又輕輕敲門,想哄陳瑩。

    就在這刹那,蕭隱一下將門打了開來,陳瑩猝不及防,正想掙紮,卻被這霸道的男人摟住了腰,難以動彈,在沈溶看來,她幾乎是倚在了蕭隱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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