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江一鼓氣跑上樓頂,有兩個消防員朝著他搖頭,用唇語說:不行。


    盛江朝著女孩子看過去。


    女孩背對著他們,一頭烏黑的發被風吹亂,她雙手撐在屁股後麵點的地麵上,雙眸無神的眺望遠方。


    時不時狀似無意的看他們一眼,眼中是一片死寂決然,不帶一絲生氣。


    “聯係到她的父母了嗎?”


    一個消防員點頭:“聯係上了,正在趕來,估計十幾分鍾。”


    盛江點頭,盯著女孩的背影眉頭緊蹙。


    …………


    “汝汝呢,汝汝在哪?!”


    一對莫約五十多歲的夫妻神色焦急的衝過來,拉著胖子的手就問。


    胖子:“你們是周汝的父母?”


    “如果不是我們來這幹啥,你這人廢話咋那麽多!”周父臉色一黑,斥責道:“還不趕緊帶我們上去,要是孩子出了什麽事,你們負責不!”


    周母急的快哭出聲,抓著周父的手臂一直打著哆嗦。


    胖子被這人的口氣驚到了,還沒見過這樣的人。


    不過時間確實不能耽誤,他揮了下手,丟下一句:“跟我上去。”就立即往樓梯口衝。


    周父周母相視一眼,連忙追了上去。


    …………


    走到樓頂,看到坐在邊邊上的閨女,周母一臉痛苦的上前走了幾步:“閨女喔,你到底想幹啥啊!”


    “爸媽含辛茹苦的把你養大供你讀書,你現在,現在這是要逼死我跟你爸啊。”


    周汝測過頭,餘光看到父母,嘴角勾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


    她撐著地麵站起,踩在上麵,一步之離的位置,轉身麵視著父母。


    頭發淩亂,滿臉淚痕,眼睛裏麵是一片的猩紅。


    周父握緊拳頭:“周汝,你這是想幹什麽!?用死來威脅我跟你媽嗎?!”


    “你個死沒良心的白眼狼,你就是這麽對待我們的,你對得起我們嗎?!!”


    周汝深深吸了一口氣,扯起幹裂的嘴唇,揚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爸媽,這句話,不知道你們說夠沒有,反正,我倒是聽夠了。”


    她聲音很輕,像是在用氣音說話,喉嚨發啞,撕裂了一般。


    周母氣憤的眼睛噴火:“我養你那麽難,我就說你幾句你就不耐煩了,以後出了社會你得被自己害死!”


    “我這都是為了你好,你已經十八了,能不能懂點事!”


    周汝掀起眼皮,看著母親一如既往憤懣不滿的表情以及聽了千遍萬遍指責的話語。


    心裏再也激不起半分波瀾。


    麵前的視線恍惚了一下,她心裏默默迴想。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從沒錢醫治患了白血病去世的弟弟開始,父母就像是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她從爹不疼娘不愛的小草變成了父母嗬護的對象,她的時間被安排的滿滿,連一分鍾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隻要她不順從,父母永遠是那句“我是為了你好”“你要懂事”“不要辜負爸爸媽媽,爸爸媽媽以後還得靠你養老”這些話她每晚做噩夢都能夢到。


    就像是播音機在耳邊迴響,聲音吵的她耳朵腦袋都痛的要命。


    周汝有時候會想,如果當初死的人是她就好了。


    這樣她就不用每天活的那麽難受,活在父母的指揮之下。


    高考失利,心裏最難受的人是她,查詢到分數那天,爸爸毫不留情的把她吊在樹上拿著皮帶抽。


    來來往往的人啊,都在看熱鬧,她疼的哭不出聲,極端的想著被打死算了。


    周汝眼前朦朧了,一滴眼淚滴下來,她用手背抵住了眼睛,把眼淚擦掉。


    泛白的嘴唇輕啟:“我到底是不是你們親生的,如果是,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怎麽對你了,爸媽對你嚴厲那不都是為了你好,想讓你長大之後有出息啊!”周母又氣又急,眼眶泛紅的威脅:“你是不是想要我也去死!”


    盛江朝著一個消防員打了手勢,讓消防員帶周母下去,情緒別太激動。


    消防員小心翼翼的做到女人身後:“你先別說了。”


    周母沒理,眼淚直接掉下來,作勢衝到另一邊作勢要跳下去:“周汝,你要是沒良心你就跳,我也不活了!”


    消防員立即把周母拽住,拖到門邊邊。


    周父深沉的目光隱含怒火,直勾勾的盯著周汝。


    “你這樣做,我會打死你媽。”


    周汝的頭發被吹的黏在臉頰上,她抹開掉:“那你打死吧,這樣剛好你也可以進去蹲一輩子。”


    她瞳孔放大瞪著周父:“你別是以為還能威脅到我?”


    盛江見勢不妙,連忙上前把周父也摁住,示意另一個消防員把周父控製住,別讓他再亂說。


    經過三人的對話,盛江也算是明白了這是怎麽迴事,他輕輕的靠近周汝兩分。


    “你別過來!”周汝情緒突然激動,指著盛江大喊:“你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盛江停住腳步,示弱:“我不過去,你先冷靜冷靜。”


    周汝喘著大氣,眼淚掉個不停。


    盛江稍稍組織語言,放鬆了聲音,安撫道。


    “姑娘,你有什麽想不開的,可以跟哥哥說,你看你今年才十八歲,還有很多東西都沒看過,很多地方都沒去過。”


    盛江一邊輕聲安撫一邊慢慢靠近,周汝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神情恍惚眼神空洞,沒注意到他的動作。


    “姑娘,你也別哭,你有什麽事情可以跟我說,我幫你解決,好不好?”


    “世界上沒什麽過不去的,現在隻是你人生的低穀期,高考沒考好沒關係,我們可以複讀,重新考你肯定是可以的。”


    周汝緩緩看向盛江,眼淚像珍珠似的一滴一滴掉下。


    “你不明白,我唯一的願望就是考一個遠一點的大學,離他們遠遠的,可是我不行了。”


    周汝揚起一抹淒涼的笑:“謝謝你的安慰,但這個世界,太冷了。”


    她轉身。


    “周汝!周汝!”周母急紅了眼,意識到女兒這次是認真的,不的耍脾氣,徹底亂了,撕心裂肺的大喊。


    周汝絲毫沒有猶豫,閉上眼睛,嘴角帶上了滿足的笑,往前麵,踩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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