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默然,昨夜姚玲兒親自上門找到她,送了黃金千兩,以及珍寶器玩無數,不僅跪下又哭又求,還再三致歉,咬指為誓說她一直以來都極為敬佩王妃為人,不過是王妃娘娘容不下自己,如今王妃娘娘撒手去了,自己在王府中無依無靠,如今又損了身子,膝下難有子嗣,願意將辰哥兒視如己出,好好教養,還請楊氏千萬相信她,今日辰哥兒受了驚發了燒,她又衣不解帶地在床前侍奉,無微不至,即便自己這個外祖母也不見得做的比她好。


    更重要的是,女兒跟前服侍的人個頂個都說姚側妃的好處,就連墨韻也是,說了半天都說不出姚玲兒的不好來,隻是說姚側妃與自家王妃爭奪濟王的寵愛,有許多矛盾,這也是極正常的事。


    “此一時彼一時罷了,”宣德侯夫人見楊氏有些心動,隻又得勸說道:“姚側妃畢竟是損了身子的,若再讓王爺續弦一位年輕貌美的,將來豈不是要與辰哥兒為敵。再者說了,姚側妃出身還是薄些,也好轄製不是。你和她打交道多少年了,縱使她有什麽鬼心思又能瞞得過你?”


    楊氏覺得嫂子的話也是有幾分道理的,自己如今要對付徐靜和為女兒報仇,沒有姚玲兒相助,是萬萬做不到的,也罷,隻有先走一步看一步,濟王那麽年輕,正妃之位定然是不能一直空懸的,她總得提前籌謀著才好。


    宣德侯夫人又勸了她數句,那邊來吊唁的賓客越來越多,楊氏少不得迴去坐著一道說說話,如今媛姐兒和珺行都還小,她還不能遠離了社交圈。


    宣德侯夫人則繞開眾人,穿過幾重小門,進了西跨院。


    她與看門的丫鬟說了幾句話,那丫鬟便領著她去了暖閣。


    姚玲兒一身素服,發髻上細細別著素銀首飾和白色絹花,更襯得她眉目精致漂亮,正接過丫鬟絞過的一方帕子,為辰哥兒擦了擦麵上的汗珠,聽見丫鬟通報,小心為辰哥兒掖好了被腳,才走了出來。


    宣德侯夫人見她精致的麵龐上雙眼下兩團烏青,不由嘖嘖歎了句,“側妃娘娘親力親為,照料世子爺,實在讓人欽佩,隻是總得愛惜著些身子骨才好。”


    姚玲兒微微一笑,說道:“我不妨事的,隻要辰哥兒好,對得住姐姐的在天之靈,縱使我累些,心裏也是極快樂的,”說著由丫鬟攙扶著在一把鋪了芙蓉簟的羅漢床上落座,又示意宣德侯夫人坐下。


    宣德侯夫人謝了座,忍不住偷眼打量著姚玲兒,半晌方才又試探著說道:“安慶侯夫人那邊,妾身多次為側妃娘娘美言,如今她也知道娘娘的諸多好處。”


    姚玲兒會信一笑,招手示意丫鬟拿了一隻雕工精致的首飾匣子上來,說道:“這副瑪瑙鑲金的頭麵是安南國的貢品,王爺見我戴瑪瑙好看,便賞給了我,還請夫人不要客氣。”


    那丫鬟走到宣德侯夫人麵前啪一下打開了那首飾匣子,端的是精致大氣,那翡翠的成色極好,清透更帶著一股子靈氣,即便是她們這樣的世家也難得見這樣的好翠,她眼眸中不由流露出豔羨之色,卻少不得客氣一句,“既然是貢品,又如何使得?”


    姚玲兒笑道:“夫人客氣了,我雖出身名門,嫁入濟王府卻也算高嫁,為此這京城中不知多少人嫉妒嫉恨,處處說我的壞話,可我一個弱女子,也隻得悉數承受罷了,還要勞夫人多多為我美言。這套頭麵也不過是禮輕情意重,”說著放下茶盅,拿帕子抿了抿唇角,又道:“至於楊大小姐的婚事,我便說楊大小姐生的那副美貌,又是這等的家世,自然不能低嫁了,好在我與鎮海候夫人有些交情,與她提了提楊大小姐的事,她便說是曾見過大小姐的,很是喜歡大小姐的為人,兩家能成姻親就最好了,如是一拍即合!”


    鎮海候原本也是追隨皇帝打天下的功臣之一,因擅長水戰,後來一直在福建抵抗倭寇,論起在皇帝心中的信重,比之英國公也不遑多讓,更何況鎮海候世居福建,插手海運,家底厚的厲害,這樣一門好親事,即便讓她花再大的力氣也換得。


    宣德侯夫人能答應為姚側妃說話,自然為的就是姚側妃能為孫女張羅婚事,如今聽見她這樣說,心中登時一喜,放下茶盞說道:“如是自然要謝過側妃娘娘,改日孩子們成親之時,少不得要謝側妃娘娘的媒人茶。”


    兩個人正說得熱鬧,小丫鬟進來迴稟道:“英國公夫人來了。”


    宣德侯夫人自然是滿臉好奇,繼而又有些坐立不安,似乎被人抓奸當場一般的心虛,不願讓靜和看見自己這會兒跟姚側妃說話。


    姚側妃卻有些瞧不起宣德侯夫人的色厲內荏,隻語氣平和地問那丫鬟,“英國公夫人是不是聽聞世子爺病了,過來探望的?”


    那丫鬟答道:“正是。”


    這一句話也給宣德侯夫人提了個醒兒,對啊,她自然也是過來瞧辰哥兒的,外甥女去了,留下辰哥兒生了重病,她這個娘家人自然是責無旁貸,想到這一點,她麵上神情坦然起來。


    姚玲兒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宣德侯夫人,見她麵色如常,才叫小丫鬟請徐靜和進來。


    靜和接著就跟著小丫鬟進了門。


    顧著彼此的體麵,眾人少不得個個見禮。


    “聽說世子爺病了,所以我來看望一二,”靜和對姚玲兒和宣德侯夫人也沒什麽好說的,甚至不願意去虛與委蛇,直截了當地說道。


    姚玲兒連連點頭,說道:“阮太醫已經來瞧過了,說世子爺隻是受了些驚嚇,又因守靈,被夜裏的冷風侵體,故而有些輕恙,如今喝了藥,已經睡著了。”


    靜和微微點頭算是迴應,又問:“我能不能看看辰哥兒?”


    這算是給姚側妃麵子了,當然靜和要想在濟王妃肆意行事,也不是那麽方便。


    姚玲兒微笑道:“當然,姐姐這邊請。”


    說著在前頭引路,領著靜和進了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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