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念莪繼續說道:“劉夫人也非常和氣,我還為她醫好了頭疾,兩家走動多了,劉夫人便為我引見了許多當地的官吏,那些夫人們啊,知道我是京中百草堂出來的,又得了雲家的醫術,個頂個地把我視為座上客呢。”


    算是各取所需罷,靜和聽到這裏才完全放下心來,既然四川當地的官太太願意與念莪這樣的商人婦結交,想必對舅母也會和善很多。


    想到這裏,靜和便把舅父舅母的事對念莪說了。


    “四川那邊確實有不少外族之人,而且聽劉夫人說,有些兵將是從西北兵換防過去的,帶的家眷中或許就有韃靼那邊的人,”念莪想了想,說道:“若是你舅舅不嫌棄,可以等我們迴川的時候做個伴兒,若是他想自立門戶,我定會多加照應的。”


    靜和也知道念莪的意思,舅舅畢竟是她的長輩,若是她底下的下人,念莪大可以安排在自己的嫁妝鋪子裏,但是若要她的舅舅給念莪打理鋪子,那就有些尷尬了。


    她笑道:“外祖父當年四處遊方,也在那邊有些故友,可以相互照應,我問過舅舅的意思,他原本也打算自立門戶的,到時候你我也可拿些銀錢入個股罷了。”


    念莪見靜和想得周到,爽快道:“這自然是應當的。”


    正說著話,有婦人端了飯菜上來,一一擺好,靜和叫了念莪入席,見那婦人打算在一旁侍候的樣子,便道:“你先去罷,這裏有我的丫鬟就行了。”


    那婦人聞言又抬眸看了靜和一眼,方才屈膝應一聲是,恭敬地退了下去。


    隋念莪夾了一筷子紅燜鱖魚塊在靜和麵前的小碟子裏,笑道:“我怎麽覺得方才那個仆婦總是偷偷打量你似的。”


    靜和正叫了兩個孩子進來一道吃飯,聞言便抬眼往門口瞧了一眼,又夾了一筷子鱖魚在鼻端聞了聞,說道:“白梅在外頭盯著,沒有什麽怪異之處啊。”


    隋念莪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說道:“我的嗅覺味覺本就勝於常人,這一二年大嫂又教了我識別了許多毒藥,她們有幾個膽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動手腳?我是說她總是盯著你瞧罷了,”說著又玩笑起來,“也難怪,你說你生了兩個孩子,又年長這許多,怎地卻益發出落的漂亮了,肌膚越加白嫩不說,就連眼睛也越發熠熠生輝,就像寶石一般,這身姿也是愈發窈窕有致。”


    靜和就知道她沒正經的性子改不了,想起楚啟最近也總是誇她越來越好看了,臉上不由火辣辣的,如今諸事都不用她操心,養尊處優的,因她怕長胖吃得少,楚啟便教她練青城劍法,似乎也因為這樣,她更飄逸幾分了罷。


    而此時菊悅樓的樓梯上,方才上菜那個婦人正腳步匆匆下了樓,又去了一旁另一棟獨棟的小樓,上樓走到一間雅致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


    一個青衣童子開了門,她走了進去,衝窗口立著的俊美男子福了福。


    那男子轉過身來,正是白家的主子白楓,他清俊的眉眼微微一掃,問道:“瞧清楚了。”


    那婦人應一聲是,白楓指了指擺在一旁黃花梨卷草紋展腿畫案上的文房四寶,道:“去畫吧。”


    那婦人又福了福,無聲走到畫案後伏首作畫,她畫的極為仔細,鼻尖沁出細細的汗珠,卻想起公子給出那不菲的賞錢,忙又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


    中軍都督府官署二進的退思堂裏,十五枝雁足連燈照的室內恍如白晝,楚啟正坐在案後翻看著一張張巴掌大小的紙張。


    他英氣的眉宇輕輕皺著,麵上神情十分的嚴肅,片刻又將那一張張小紙放在燈燭上點燃,丟入腳下的火盆裏。


    魏老五如今在衙門裏做了親兵,此時正在屋內端茶遞水什麽的,他說道:“國公爺,東宮的人如今視咱們為眼中釘肉中刺,不僅把京營中信重您的幾位偏將都解了職,昨日還尋由頭訓斥了楊總兵一通。”


    楚啟頭也不抬,繼續看著手中的字條,說道:“皇上把京營交給太子,是念著父子之情以及文德皇後的遺德,想給太子一次機會,京營中自有錦衣衛盯著,太子若循規蹈矩也就罷了,如此鏟除異己、賞罰不分,那便是叫皇上失望,這也就是皇上將京衛交給太子,卻把禁軍牢牢把在手中的原因。至於楊捷那裏,西北鎮撫一日離不了他,他的地位就不會有動搖。”


    魏老五又道:“可是聽兵部的人說,太子殿下建議往邊關鎮撫將領處派遣內監為監軍。”


    楚啟眉心就不由皺起,“內監往往沒有經過戰場風沙曆練,卻又代表天子地位斐然,若是碰上聰明的,隻在一旁貪些資財也倒罷了,若是對用兵之事指手畫腳就麻煩了。”


    魏老五見此不由瞥了一眼楚啟手中的紙條,不知道劉總兵的飛鴿傳書裏是不是也問起此事。


    楚啟看了躍躍欲問的魏老五一眼,說道:“你隻管把心擱在肚子裏,皇上是帶過兵的人,不會任太子殿下胡為,”想了想又多囑咐一句,“此話不要外傳,若是叫東宮的人知道我說過這話,隻怕他們更會變本加厲,到時候皇上也會為難。”


    魏老五聽見楚啟這麽說就吃了一粒定心丸,他雖不在軍中,但還是忍不住操著心,他端了冷茶下去,正好見紀墨方才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紀墨行了個禮,道:“國公爺,您派遣屬下去查的事有了些眉目,那管事在外包養的小妾家中地磚下發現了一千兩金,鑄成了金磚,應當是私局所鑄,屬下順著線索查下去,那私鑄局卻著了火,所有賬簿都沒了。”


    是誰一步一步走在自己前頭?又是誰在翻查他的舊事?


    楚啟無意識地雙手食指交叉,拄在線條硬朗的下頜處。


    敵暗我明,現在也隻好以靜製動,他多年來領兵馭下早養成不動如山的性子,此時隻道:“此事不必再追查了,我自有安排,”說罷又問了句,“可查清楚了,上迴那封氏麵聖時翻供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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