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懷安便發了令,讓劉仁管起了正院的采買。


    一時間,幾家歡喜幾家愁。


    風荷園雖說不過是一處別院,但好說也有五六座院子,懷安來之前,這些個院子的采買本是放在一處的——沒有主子,他們下人也用不了多少東西,許多時候,一個月去采買一次,都不夠拉滿一車。


    如今懷安來了,情況便全變了。


    懷安這次過來,通身上下連件褻衣褻褲都沒帶,剛來時,自然是要買好多東西。


    衣服是特請了城裏的裁縫過來做的,一次做了四套,這還不算褻衣褻褲,可還是不夠穿。這個月再一過,眼瞧著便又得再去請裁縫了。


    給懷安的吃食,自然是最好的。


    雖說在這地方,沒法子找到太多的山珍海味,可那些能買到的,必定得是最好的。


    而這一個個的花銷,自然十分巨大了。


    不說每日采買一次,但好歹四五日便得出去一趟了。


    先前雖說陸之遠臨走前留了銀子在,懷安卻不想動。他不是什麽貧寒之人,這些花銷普通人瞧著多,他卻是全不放在眼裏,大手一揮,就將銀子撒了出去。


    既用的是懷安自己的銀子,這采買便不好放在一處了。


    原先的采辦,原是之前的采辦一起辦的,隻是賬目分開來記,雖說這樣不妥,可大夥兒也不想明說,畢竟管賬目的,能撈到的油水是十分大的。


    如今劉仁空降而來,無異於斷人財路。


    先頭也說過了,何家可是幾乎舉家賣給陸之遠的,風荷園裏稍有些名頭的管事幾乎全是何家人,說巧也巧,但也可以預料,這先前管賬目的,也是何家人。


    這些個人啊,先也是沒撈到幾個錢,畢竟若陸之遠不在,別院這也放不下幾個銀子,摳摳搜搜刮下來小幾兩,都不夠大夥兒塞牙縫的。巧在懷安是個對銀子十分沒概念的人,一次扔下一百兩,隻說不夠了再來要,絲毫不過問這些錢花在什麽地方,大夥瞧著這甩手掌櫃的模樣,心裏自然樂開了花。


    誰知這錢還沒摳出來幾兩,莫名就被空降而來的劉仁截了胡。


    更要命的是,這劉仁剛一來,第一件要做的,便是賬目交接。


    這可如何是好。


    何姓賬房急的掉汗,忽然想起他的侄兒何繼便在懷安身邊做事,便忙乎乎地求到何繼身邊。


    何繼聽了這情形,麵露難色:“表叔再想想,咱們能用什麽法子將窟窿堵上?”


    何賬房臉色便變了。


    這摳來的銀子,自己拿了,可何繼家也沒少拿,這何繼這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又是怎麽迴事?


    便涼涼地迴:“我那裏恐怕還剩下幾十兩銀子,能補上些,隻是還不能算全,你家……不也還有一些?”


    何繼笑了笑:“我家的事,我爹那裏是清楚的,我是什麽都不知道,我迴去問我爹?”


    何賬房麵色稍霽,點點頭,又說:“將窟窿稍補上些,賬麵上也不至於太難看,隻是你那邊還是與那位姓劉的新賬房多說說,叫他別計較太甚。咱們有些銀子已花了,若是他眼睛毒,隻怕還是能瞧出來問題的。”


    何繼愣了愣,隻說好。


    何賬房倒是看出何繼的為難,想來何繼怕是不肯,忙說道:“如今你倆不是正住在一間屋子?關係自然要比我們好些,你認真說說,他或許能聽。再更理想些,隻怕還能將那劉仁拉來成我們的人。”


    是了,既開始管正院的賬目,也算是正院的人,劉仁自然是要搬迴來的。


    正院空屋少,便讓劉仁和何繼一起住著了。


    隻是何繼也有自己的為難之處。


    也就在不久前,自己驕裏嬌氣地摔了一跤,幾乎是逼著劉仁出了正院,當時又哪裏能想到,這才過了幾天,劉仁竟又迴來了。


    隻是不知道劉仁知不知道自己當初的小動作。


    若是不知道,事情自然好辦,原先的事隻管翻篇,大夥笑一笑,還是能做朋友。


    但若是知道,隻怕在這賬目的事上,還真有點難辦。


    何繼不由為難,商量道:“表叔要不再想想辦法,將賬麵做得更真一些,那個劉仁我同他打過幾次交道,是個十分直楞的人,隻怕我這裏不好說。”


    這是想讓我家多掏錢?


    何賬房立時不樂意了,隻說:“我家拿的也就那些錢,隻不過稍花了一點,即便全吐出來,我自己搞出來的那點窟窿也是可以補上的。可是你家拿的大頭,即便是我這裏將銀子全交出來,你家那邊要做得不夠,賬目還是弄不上眼。”


    何繼略一猶豫,不知如何接話。


    這銀子的事,向來是何管家在管,他也是沒個法子的,便隻說:“我迴去同我爹說說。”


    誰知何管家自然是不肯全交的。


    “哪個賬房不貪,哪個主子又是不知道賬房貪的?他何強倒是活得正呢,還全交出去,還攛掇著我也全交出去,做夢呢?隻怕他也是嘴上說說,到時候又能掏出多少銀子?他家的女人,臉上粉撲得比牆還厚,那不是銀子,還能是麵粉糊上去的。倒跟我一副清白樣子,真叫人笑掉大牙。”


    “他不過就是仗著自己會幾個字,在那裏耍聰明呢,若咱們真將銀子全掏出去,指不定最後又進了誰的腰包。”


    何繼迴家,隻聽到自己的爹說了這一通抱怨,雖沒說明白,但他也明白,這銀子怕是沒法全拿了。


    何繼隻得將話傳到賬房那裏,自然是稍加潤色了一番,可即便如此,那何賬房還是冷笑一聲,涼颼颼地看了何繼一眼,不說話了。


    何繼自己個兒也是個不識字的,也不知道這賬目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好看,他們這小門小戶的,小便宜是愛貪,但像這樣明著從主子手裏扣錢,即便這錢對那些貴人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可他們這些人,可都時刻膽戰心驚著呢。


    何繼知道沒有辦法,想了想,還是打算去求劉仁。


    如今,也隻好寄希望於劉仁並未發覺自己當初對他使的那點小伎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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