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安其實並沒有多少想法,若說是隨口一問,自然不是,可也並不是生氣,頂多是有幾分好奇罷了。此時他聽景歡說著說著突然沒了聲,奇怪起來,側頭一看,竟看到景歡十分為難的樣子。


    這倒是十分難見的,他還當這個不懂人情世故的丫頭完全不能明白其中的彎彎道道呢,卻沒想到竟能明白。


    不過那個劉仁既是景歡的恩人,那依景歡的性子,對他好點也無可厚非。


    懷安這樣一想,便覺想通了,他也不欲與旁人為難,隻跟景歡說:“那便拿給他吧,多拿幾個,這個年紀的男子,總是容易餓。”他這說話倒十分老道的樣子,自己不也跟劉仁差不多大麽。


    景歡不妨他突然答應了,有些愣,不過立馬又高興起來:果然是她想多了,懷安就是十分善良的性子,雖然偶爾嘴上不饒人,到底心是十分軟的。


    她也不多廢話,摸索著撿了點心,又照懷安的吩咐,拿了小匣子裝了,道了謝,這才興高采烈地出去了。


    外麵劉仁等得心焦,腦海中早已閃過無數不好的念頭,卻見景歡拎著匣子笑嘻嘻地出來了,不由愣了。


    在他愣神的片刻,景歡已走到了他跟前,將手裏的匣子往前一推,說:“喏,拿去吃吧。”


    劉仁頓了頓,才問:“是少爺允了的?”


    景歡點點頭:“自然是,他還說讓我多拿幾個,連這匣子也是他叫給備上的。”說到此景歡自己都十分開心,也不知道她在開心什麽。


    劉仁卻是徹底愣了,慢慢地竟還覺得臉熱。


    早上見到懷安,他原本想著這是位難伺候的主,性格乖張,喜怒無常,他自然也看出來懷安心善,卻沒想到竟能心善到如此地步。


    當然,善心的主子他以往也不是沒有遇見過,有時見著了,心裏也會暗暗思索著:若是能在這樣的人手底下做事,必定是十分輕鬆愉快的。


    卻沒想到,如今這事真輪到自己頭上,心裏卻隻有驚訝,真仿佛是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蒙了似的,心裏並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滿腦子的不敢置信。倒真不知老天為何要突然這樣眷顧起自己來。


    劉仁兀自發著呆,景歡已在催他:“快走吧,不是說何管家定了時辰嗎?點心你邊走邊吃就好,別等會誤了工,叫別人說起來,可就不好了。”


    劉仁又是皺眉,原本呆呆傻傻的景歡竟也變得這樣善解人意,難不成自己真是在做夢?


    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劉仁終於還是出了正院。


    景歡送劉仁出了門,這才折返迴來。此時院子裏靜悄悄的,這個時間,大夥兒大多都窩在自己的屋子裏休息,景歡一時無聊,又實在不困,便坐在正院外麵的台階上發呆。


    院子裏的地上全鋪了青磚,坐在裏麵發呆倒是十分別扭的,可是外麵便不同了。


    正院的外麵連著花園,周圍的草木也算茂盛,門口便載著一棵巨大的梧桐,偶爾風一吹過,又有花香,實在比院子裏有趣得多。


    景歡便坐在梧桐投下的陰影下,聳著鼻子聞著花香,感到分外愜意。


    也不知坐了多久,遠處忽然傳來笑聲,景歡豎起耳朵聽起來,隻覺聲音十分耳熟,一時又無法分辨到底是誰。


    漸漸地那聲音近了,慢慢能聽到是兩個男子在說話,一個正說著:“……怕是得由你去服侍了。”


    另一個笑道:“我也是走運,原以為帶過來的是個厲害的,卻沒想到竟是那樣的身份。我爹先以為那莫公子身邊有了人,也沒同公子多講我的好,也不知莫公子用人的時候指不指得到我……”


    景歡聽出來了,第二個聲音是昨日給她領路的何繼。


    那第一個開口的又說:“沒偏錯了,別院裏還有哪個比你有資格?”又接著說,“現倒還真便宜了那小子,特特找了單獨的臥房給他住著,又正巧安排在莫少爺的身旁,也是十分給他臉麵了。”


    何繼的聲音響起,亦透出幾分不屑:“可不是?也是我們想岔了,原本以為是那位少爺帶過來的,卻原來不是,白白錯過了討好的機會……”


    另一個仿佛寬慰似的說:“別在意這些,如今幹爹不是安排了他去抬那些樹麽,也算給他個教訓了,況且他既在園子裏做活,自然是不能住在這院子了,過不了幾天幹爹便能……”


    景歡正聽著,那話茬卻突然戛然而止。一時突然耳邊沒了聲音,她也有些緊張。


    卻原來是那兩人看到了景歡的存在。


    何繼倒先笑著走了過來,同景歡問好:“姐姐坐這裏做什麽,大正午的竟也不犯困?”


    景歡也笑著迴:“沒午間休息的習慣……”又問,“你們剛剛說什麽呢,那樣開心?”


    何繼還記得前一晚景歡與劉仁那相熟的模樣,暗叫糟糕——這姑娘眼睛不好,都能受莫少爺那樣看重,足見是個舉足輕重的角色,可萬萬不能叫她在莫少爺跟前透了信。


    這樣想著,他一轉眼睛,便想出了對策,才裝作無意地說:“這不是昨日裏新來了個討飯的,偏說是陸先生的親戚,我們便也好吃好喝地供上了,也是看重他,特意將他安置在主院旁邊的一座院落裏……”


    景歡好奇地問:“旁邊竟還有院子?”


    何繼忙說:“小院子,隻夠住兩三個人……”見景歡信了,他才繼續編下去,“可今日我父親往城裏去了信,才知這人的身份全是捏造的。父親並不想趕人,便安排了收拾花園的事給他,一來也算給他混口飯吃,二來,也是教訓教訓他,叫他以後不可到處騙人。”


    景歡愣了愣,猶豫地點點頭:“騙人確實是不好,還好叫你們給發現了……”


    何繼也笑:“可不是,人活在這世道,果然還是警醒點好,否則一不留神便能叫人騙得沒了底褲。”


    話剛出口便覺得不對,他是在這院子裏自在慣了的,平日裏不管小廝丫鬟,因著他老爹,總要給他幾分麵子,這何繼便什麽都敢說了,此時也是得意忘形,竟將這話當著景歡的麵說了出來。


    他原還想著怎麽想法子補救一番,卻不想景歡不過愣了愣,便像沒聽見似的,又問起其他。


    何繼聯想到景歡前晚與劉仁的拉扯,眼神不由深邃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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