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徐梓揚下定決心要離開的是發生了魏晗想置何嘉於死地的那件事。


    他萬萬沒想到魏晗的眼裏竟連何嘉也容忍不了,而置何嘉於不利之境的罪魁禍首是他。


    再一次與魏晗麵對麵交流的時候,他內心平靜了許多,他對她不再充滿恨意,他已經恨不起來了,他隻覺得心裏萬般悲哀。


    一個愛而不得卻在自欺欺人的人很可憐。


    他不知道魏晗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但也不想知道,既然不會給她機會,他就得絕情,同情可憐隻會害了她。


    “以後你別再找何嘉的麻煩了!”


    魏晗皺著眉不說話,眼裏裝滿了無法化解的怒意。


    “我雖然喜歡她,但我不會和她在一起的!”就算退一萬步來說,他們能在一起了,那隻會給魏晗傷害她的機會,這樣自私的愛不是守護。


    因為何嘉不喜歡他,那一萬步他沒機會退,所以他們最終還是會錯過。


    “那……”魏晗驚喜不已,心中很高興。


    “我也不會喜歡你!”徐梓揚冷聲道。


    何嘉與魏晗,一個不會和他在一起,一個他不會給機會在一起,所以最終能與他在一起的一定是另有其人又或者是他孤獨終老。


    “為什麽?你們都不能在一起了,為什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了!”魏晗急急哭道。


    “你的愛太自私自利了,傷害了那麽多人,你良心過得去嗎?”


    “那也是因為你啊?誰讓你身邊有那麽多……”


    “夠了!”徐梓揚厲色喝止道。


    魏晗的眼裏盈滿了淚水,心痛得要死,“為什麽?”


    “魏晗,你醒醒吧,錯了那麽多年,別再錯了!”


    “啊……”


    魏晗聞言,突然歇斯底裏地大吼一聲,痛苦不堪道:“你以為放棄一個人很簡單嗎?說不愛就能不愛了嗎?”


    徐梓揚聞言,心中苦苦地抽搐著,愛上一個人或許隻需要一秒,不愛一個人可能要很久很久……


    他沒有說不愛何嘉,隻是依舊把她放在心裏愛著,本來他愛她,隻是一個鎖進心裏的秘密,從始至終就沒想讓她知道。


    他需要時間,魏晗也需要時間!


    “魏晗,從小到大你是在蜜罐裏泡大的,所以你就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世上的人活該圍著你團團轉,你已經成年了,我不知道你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幡然醒悟你做錯的種種,但我現在就想告訴你,別再錯下去了!”


    “哪裏錯了?我到底哪裏做得不對了,我改還不成嗎?改了,你就能愛上我了嗎?”


    “不會!”


    “為什麽?”魏晗哭個不停,著急道,“你為什麽變得和小時候不一樣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每個人都在練習著長大,隻有她一成不變著,就像邪惡的熊孩子一樣霸道,得不到的就搶,搶不到的就哭就鬧,最後索性子就破罐子破摔,任誰也得不到好處。


    徐梓揚沒有迴答她的問題,語氣淡道:“我要走了!”


    魏晗聞言,目瞪口呆地看著徐梓揚,“你要走?你要去哪?”


    “不知道!去一個你們都不在的地方!”


    去一個沒有魏晗的地方,自然也沒有何嘉的地方。


    “不許走!”魏晗擋住了徐梓揚的前麵,“你不許走?你聽見沒!”


    徐梓揚眼神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我說了我要做什麽,都與你無關!”


    魏晗緊緊地拉著徐梓揚的手臂,淚眼汪汪地望著他,命令道:“你要走也可以,你帶上我!”


    徐梓揚深吸了一口氣,掃開她緊抓不放的手,“隻要你一天不改,我一眼也不會躲開你!”


    “徐梓揚!”魏晗衝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吼道:“失去了我,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愛你的人了,你最後別後悔!!”


    徐梓揚沒有搭理她,無心去聽她在吼些什麽。


    *****


    大三那年春天。


    又是一年高校辯論賽,何嘉作為學生會主席忙換屆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


    作為辯論隊的副隊長,徐梓揚責無旁貸地挑起了辯論賽的重擔,並培養了未來辯論隊的接班人唐暮。


    這是他最後一學期留在辯論隊裏,徐梓揚想再次站在賽場上與對手口若懸河地辯論,與何嘉、秦欽、李忱一起。


    徐梓揚請了程濤老師當辯論隊的指導老師。


    程濤很有心情澎湃,滿滿的雄心壯誌,想再帶著他們走向冠軍之路。


    見程濤老師來了,何嘉、秦欽也報名參加了辯論賽,李忱正忙於出國留學一事,正準備托福考試,無心參賽,由唐暮上場與他們一同參賽。


    其後兩天,院領導找到了秦欽,想把大二一名學生趙岩安插進他的辯論隊裏,趙岩是他的親侄子,希望徐梓揚培養他成為辯論隊的接班人,借此排擠掉唐暮。


    徐梓揚拒絕了院領導的安排,把主任得罪了,最後主任一怒之下把徐梓揚法學會會長一職和辯論隊副隊長一職給撤了。


    何嘉知道此事後,找了院主任商量此事,院主任因之前何嘉獎學金一事鬧得他臉麵無存,記恨在心,直接撂下了狠話,“現在徐梓揚被撤職了,你這個正隊長想給他求情不成!”


    “主任,徐梓揚是我們辯論隊最厲害的三辯,辯論賽少了他不行!”


    主任聽後,哈哈大笑,“你這話說得跟小孩子似的,還那麽天真,辯論隊少了徐梓揚,難道就沒有其他辯手了嗎?這個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有才能的人,沒了徐梓揚,照樣有人能替代他的位置。別說徐梓揚了,辯論隊少了你何嘉,我明天照樣能找到人替代你!不要以為你們上一年替學院拿了冠軍就高人一等了。”


    何嘉聽後,總算明白他話裏的話了,冷笑道:“主任,那我倒是拭目以待你口中所謂能替代我們的人到底有多厲害!”


    “你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何嘉不假思索道:“我想主任你會比我更明白!”


    主任想了想,笑著點點頭,“還是何嘉你識時務,這兩年的學生會主席還真不是白當的察言觀色比徐梓揚高得不是一個層次,不用我明說就能知道我想些什麽。也是,你做了那麽久閑人辯論隊隊長,我可沒看你看到你做了幾件正經事,是時候該退位讓給其能人了,我自信我看中的能人肯定能做得比你好。”


    “但願如此!”說完,何嘉轉身離去,氣衝衝而來,輕鬆鬆地離開。


    第二天,何嘉與秦欽、唐暮先後退出了辯論隊。


    程濤知道他們草率的行為後,被氣糊塗了,戳著站成一排的三人罵道:“糊塗!瞎鬧!你們說我該說你們什麽好呢?梓揚退出辯論隊了,我自會找學院領導商量讓他歸隊,現在你們仨也跟著退隊,現在我就算有十張嘴也求不了那麽多情啊!”


    程濤發完脾氣後,頓了頓,看向何嘉,“何嘉,我得說說你的不是,平時最沉著冷靜的人就是你了,現在怎麽變得這麽意氣用事了,這兩年主席的忍耐力都哪去了!”


    何嘉皺了皺眉不說話,老頭子正氣頭上呢,等他消氣了再說。


    程濤用手中指了指秦欽道:“秦欽你也是,平時你最聽話了,這次連和我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也跟著退隊,不理智!”


    秦欽看了何嘉一眼,何嘉聳了聳肩。


    “唐暮!”程濤走到唐暮跟前,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眼睛裏帶著責怪的慍色,“你還小,我就不說你不懂事了!“


    唐暮嗬嗬一笑,微微得意的看向何嘉和秦欽,惹來兩人惡狠狠的眼神。


    “我最得意的弟子都不參賽了,我還指導個鬼啊!迴去了!”程濤轉身,雙手背在身後,搖晃著腦袋:“哼,就那些貨色,敢罷我學生的職,我倒是拭目以待你們的學生能不能走進全國!”


    何嘉等人聞言,看著程濤漸行漸遠的背影,三人默默對視了一眼。


    “師姐,到底是我們更加意氣用事還是老師更加意氣用事啊?”唐暮問道。


    “彼此彼此吧,名師出高徒!”何嘉笑著答道。


    徐梓揚最終還是沒有同何嘉他們再次站在辯論賽的舞台上過一把辯論的嘴癮。


    *****


    某天午後,徐梓揚在圖書館碰到何嘉,與她走了一段校道。


    五月份,學校的鳳凰花開了,“葉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美極了。


    花分為五瓣,花大似火般熱情,花紅葉綠,富麗堂皇。


    每每鳳凰花開,代表著離別的來臨。穿梭在那似紅毯的花間小道時,抬頭的一刹那,花瓣觸心底,相思之情難訴口。


    它是熱情的,也是悲傷的。


    然而它的悲傷趕不走青春年華,那是充滿活力的色彩,在陽光下,它永遠是那樣的熠熠生輝。


    鳳凰花也代表著熱情似火的青春。


    徐梓揚偏頭看向何嘉,笑著指責道:“你實在太意氣用事了!”


    “那也要看對誰了!副隊長都不做事了,豈不是我這個正隊做?我還沒有從主席的位置上退下來呢,你想累死我啊!”何嘉沒好氣地抱怨道。


    徐梓揚輕輕地笑了,眉宇間充滿了溫柔,輕聲喊道:“何嘉?”


    “嗯?”何嘉望向他。


    “我……”


    徐梓揚溫柔地凝視她,噎在喉嚨裏的話想說卻說不出來。


    何嘉等了一會兒,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心莫名一頓,似乎知道他想說的話。


    那是他們各自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他終於要說出口了嗎?


    何嘉心髒突然快速地跳躍著,心中滿滿地惴惴不安,捅破心意後,他們還能做朋友嗎?


    看到何嘉的眼神,徐梓揚溫柔地笑了笑,心中萬般千言萬語,最好隻道了一句:“司法考試加油!”


    何嘉聞言,不安的心總算舒緩了許多,淡淡地笑了笑,“你也是啊!”


    徐梓揚:何嘉,這個秘密還是不要告訴你的好!


    寧願驕傲地將你鎖進心裏,也不願聽到你拒絕的話。


    何嘉:這個秘密還是不要捅破的好,因為她隻想和他做朋友。


    把何嘉送到女生宿舍後,何嘉如同往常一樣和他輕輕地說了聲再見,便轉身走進宿舍。


    看著她走進宿舍,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地從自己的眼前消失,那一刻,徐梓揚難過得想哭,很想緊緊地抱著她一迴。


    第一次覺得離別的滋味是那樣的難受。


    望著校道上的鳳凰花,鳳凰花開,一年開兩季,一次新生來,一次老生走。


    第一次看到鳳凰花,是他作為新生報到時,再次看到鳳凰花開時,是他作為老生離開。


    繁花相送,一路踏歌而行,你留下了繾綣的背影,如同往常一樣,你覺得明天我們還能在學校的角落裏邂逅,一如既往地點頭微笑打招唿,一如既往地討論著頗具爭議的法學話題,你是正方,我是反方,我們互相發表自己的觀點,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你不認同我的觀點,但是我們都捍衛彼此發言的權利,然後你是反方,我是正方,我們站在彼此的立場上思考問題,我被你的觀點說服了,我的觀點把你給說服了,我們辯不下去了,最後隻是默默地相視一笑。


    何嘉,三年,你留給我的記憶那麽少,卻那麽深,把迴憶的花瓣灑在腦海裏的每個角落,那麽令我牽腸掛肚,魂牽夢繞。


    人這一生隻會經曆一次青春,如果一場青春的邂逅是為了聽一次花開的聲音,看一場花落的寂然,他會選擇看鳳凰花開,看鳳凰花敗,然後我們分頭走,任時光的河流入海裏。


    大三最後一節課上完了,大學四年的課也結束了。不打算留宿準備公務員、研究生考試和出國的學生得搬離學校,在大四這一年裏完成論文和畢業實習。


    徐梓揚走了,走得悄然無聲的,沒有人知道他什麽時候走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等到魏晗跑來質問何嘉徐梓揚去哪時,何嘉才意識到徐梓揚已經走遠了。


    何嘉從來不曾料想道,那天她那一句不經意的再見,不是明天再見,而是要很多很多年再次相見。


    如果她能一早就知道徐梓揚會消失那麽久,她想她一定會和他多聊聊,聊什麽呢?聊什麽都很好,而且,她一定會好好地和他說一句:“記得早點迴來看看,這裏有你的朋友等你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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