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旦,你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怎麽一晚上被打兩迴啊?”何嘉詫異道。


    季夏旦微微張開被打腫的眼睛道,“我要是知道了,我一定畢恭畢敬地把他送迴去,可是何嘉……”季夏旦語氣頓了頓,看向何嘉,“我總覺得打我的那個人是文俊昇!”


    何嘉聞言,心一頓,“他打你幹嘛?你看清楚是他了嗎?”


    “沒,我猜的,昨晚宿舍校道上黑漆漆的,那人一看見我就對我拳打腳踢的,我還手都來不及,哪看得清他的長相啊。我總覺得是他,我好像把他得罪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就昨晚他看我的眼神,兇神惡煞的,我真被他嚇得後背都濕了。”季夏旦覺得很是冤屈。


    “你報警了嗎?”何嘉問。


    “報了呀!這是一起校園暴力犯罪,我身為一名法學生,決不能縱容這類事情發生,媽的,居然把我胳膊打骨折了。”當時他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作為一名男生,季夏旦羞愧難當。


    何嘉歎了一口氣,看向旁邊憂慮滿滿的柯伶,“嫂子,你不用擔心,既然已經報警了,警察會還老旦一個公道的。”


    柯伶點點頭,靦腆地摸了摸耳朵,“師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嫂子啊?”


    “那可不行,老大吩咐的,一見到你就得喊你嫂子,兄弟我必須聽大哥的話!這事你跟我說沒用,和大哥說去呀!”何嘉揶揄道。


    柯伶聞言,臉頰紅了一圈,怨恨的眼神溫柔地落在季夏旦身上。


    季夏旦對她嘻嘻一笑,對何嘉嚴肅道:“何嘉,你可以華麗地滾了,別打擾我和你嫂子的二人世界!”


    何嘉白了他們一眼,邊走邊說:“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走了,嫂子,需要我幫忙的打我電話!”


    離開了醫院,何嘉滿腹疑心,真的會是文俊昇做的嗎?如果是他,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何嘉迴到學校,把文俊昇叫出來一起吃飯。文俊昇和平時沒有什麽兩樣,安安靜靜、唯唯諾諾,怎麽看也不像是校園暴力犯罪者,反倒是被欺淩的那一個。


    文俊昇是個長相很平凡的人,皮膚有些白,是那種不見陽光的白,臉上長著幾顆青春痘,他體型瘦弱纖細,跟顆豆芽菜似的,與氣質上乘的何嘉站在一起,他就是個小透明,在外人的眼裏看來,他們就像古代大戶人家的大小姐和奴才。


    法學院學生會的幾個部長同何嘉玩得要好,經常開她玩笑,有一迴,何嘉忙學生會忙得連午飯都沒有吃,他們看到文俊昇給何嘉送飯來了,揶揄道:“主席,你家奴才給您送飯來了!”


    何嘉聽到後,當時各給他們踹了一腳讓他們各自散了,並讓他們以後不能再說這麽混賬傷人心的話。


    何嘉從來沒有嫌棄或者看不起他,她已經很盡心盡力地在幫他,也鼓勵甚至嚐試著讓他能變得勇敢些、獨立些,可他依舊是這樣唯唯諾諾的樣子。


    如果是一灘爛泥,就算你有心要扶一把,他自己不願努力,你也愛莫能助。


    何嘉曾經妄圖想改變文俊昇的性格,可發現他自己不願嚐試著改變時,她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文俊昇,你昨晚為什麽要打季夏旦?”何嘉指的是他當著她的麵把季夏旦打出鼻血的那一次。


    文俊昇聞言,瞪著杏眼看向何嘉,看到何嘉臉上淡淡的表情後,心虛地低下腦袋,“我……”


    見他支支吾吾樣,何嘉更加疑心了,“你把他打骨折了你知道嗎?”


    文俊昇害怕地搖搖頭,拿著筷子的手有些顫抖,手背上有幾道淤青,這些何嘉看得一清二楚,不得不堅信真的是他做的。


    “你為什麽要打他?”何嘉不可置信著。他始終無法相信一個看起來這麽文弱的人,怎麽打起人來這麽狠,他是在往死裏打嗎?


    “我……我討厭他!”


    一提到季夏旦,文俊昇眼裏充滿化不開的怒意。


    “你為什麽討厭他?他得罪你了嗎?”何嘉著急道。


    “我討厭他碰了你!”文俊昇表情激動道。


    何嘉一臉驚悚地看著文俊昇。


    “我不喜歡他把手搭在你肩膀上,他不可以,其他人也不可以!”文俊昇怒道。


    何嘉聞言,手開始止不住地顫抖,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因為季夏旦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就把他打進醫院?這太不可理喻,甚至太瘋狂了。


    眼前這個被怒意和恨意衝昏頭腦的人還是以前那個乖戾膽小的文俊昇嗎?


    就算那個人不是季夏旦,而是其他人,他也會這做嗎?


    何嘉突然才意識到,眼前的這個文俊昇是個怪物,隻要是與她有關,他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一個人。


    “我和他是兄弟,是朋友!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就是他不把我當做女生看,他才會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何嘉解釋道。


    文俊昇激動地搖搖頭,“不行!不可以!誰也不能碰你!”


    何嘉腦袋一片混亂,好像被當頭一棒,又暈又疼,過了幾秒,看向文俊昇,冷靜道:“文俊昇,對你而言,我到底算什麽?”


    “全部!”文俊昇看著何嘉,斬釘截鐵道。


    何嘉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全部?


    “我隻有你,我的世界隻有你,你就是我的全部,我是圍繞著你轉的!”文俊昇看著何嘉,一字一頓道。


    何嘉聞言,腦袋疼得好像不會思考了,“文俊昇,我覺得你應該把時間花在其他人身上,你要嚐試著和其他人相處,你也可以培養興趣愛好,做你想做的事情……”


    “為什麽?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你為什麽要想方設法地趕我走?我對你不好……”


    “不是這樣的!”何嘉搶道,一臉肅穆地看向文俊昇:“文俊昇,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我也沒有讓你為我做些什麽,我隻是覺得你應該多嚐試去和其他人打交道、多學點東西,要不然,你會很難融入這個社會的,而且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你這樣整天圍繞在我身邊,我會很困擾的,你知道嗎?”


    “你嫌棄我?”文俊昇激動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搖搖頭,看起來驚慌失措得好像沒有安全感,胡亂地抓自己的頭發,“你以前對我不是這樣的?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何嘉聽得有些哭笑不得,她對他向來如此有耐心,從來不曾嫌棄或者討厭他什麽,需要幫助的時候,她也盡力幫助他。她待他的態度,從來沒有變過。反倒是他,越來越接近她了,這種距離已經超出她所能接受的範圍了,這會讓她在潛意識裏產生了一種排斥和厭煩的心理,可她並沒有表示出來。


    人和人,哪怕是與關係再密切的人相處,是需要保持適當的距離,適當的距離才能帶給人舒適感和安全感,距離太遠是疏離,距離太近容易厭煩。


    何嘉和他說不通,轉移話題道:“季夏旦那邊,我希望你去和他道個歉,你的行為屬於故意傷害致人重傷,他已經報案了,最好能得到他的諒解。”


    “你在幫他?”文俊昇怒道。


    何嘉看向他,“他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他因我受到傷害,而你也是我朋友,我也不希望你出事,可你太衝動了……”


    一說到這裏,何嘉頭疼得不行,她實在沒辦法理解他會因為自己而去打人,此刻,她的心裏很有負罪感,為比竇兒還冤的季夏旦。


    “和他道歉?我為什麽要和他道歉?他活該,他搶走了你!”說完,文俊昇憤然轉身離去。


    何嘉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腦袋一抽一抽地疼著,突然覺得害怕起來了。


    這個人對她有一種偏執的依賴和在意!


    “他需要看心理醫生!”


    何嘉聞言,抬頭一看,是俞暄然。


    俞暄然坐在她對麵,看著飯菜絲毫未動的何嘉,“快吃吧,別餓壞胃了。”


    何嘉搖搖頭,實在沒有胃口吃飯,季夏旦此刻還在醫院躺著呢!


    “你這個朋友很在乎你啊?”俞暄然一邊皺著眉苦大仇深地挑著餐盤裏的芹菜和蔥蒜,一邊說。


    看到這個場景,何嘉覺得有點搞笑,“老師既然不喜歡吃芹菜蔥蒜,可以不要打這幾道菜呀!”


    俞暄然抬頭看向何嘉,“這個點了,還有菜吃就不錯了!”說完,又繼續低頭挑蔥蒜。


    何嘉看了一眼打菜的窗口,都已經收攤了,把自己的餐盤推向俞暄然,“老師,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吃我的這份吧,除了土豆絲,其他的我都沒動過。”


    俞暄然看了她好一會,擔憂道:“你真不吃?”


    何嘉搖搖頭,“沒胃口,老師你要是不想吃的話,待會也得倒掉。”


    “謝了!”俞暄然吃著何嘉餐盤裏的土豆絲道。她的東西他怎麽會嫌棄呢!


    “剛才老師說,他該看心理醫生是什麽意思?”何嘉問出心中的疑惑。


    “你這個朋友精神有點不正常!”俞暄然言簡意賅道。


    “哪裏不正常?”


    “哪都不正常!”


    俞暄然抬頭看向何嘉,“我覺得你朋友可能患有自閉症譜係障礙,就他目前的表現狀況來看,應該屬於不典型自閉症,是一種較為嚴重的發育障礙性疾病,它是一種先天精神疾患,和後天家庭教養無關。他的主要症狀是社會交流障礙,一般表現為缺乏與他人的交流技巧,很難融入社會,除了在核心症狀上的表現,還有一些外圍症狀,比如消化係統、免疫係統、感覺係統等方麵的問題,這些問題對人的感官幹擾很大,造成自閉症患者各種各樣的怪異行為,他們往往存在感覺異常,表現為痛覺遲鈍、對某類東西特別恐懼或喜好等,其他常見行為包括多動、注意力分散、發脾氣、攻擊、自傷等。”


    說完,俞暄然憂心忡忡地看著何嘉,“他……好像特別依賴你!”


    何嘉聽後,更加擔心了,但對俞暄然的學識很崇拜,“老師你不是學法的嗎?你怎麽研究起心理學了?”


    “看過心理學的書,自然就理解一點。”


    何嘉點點頭,“那他該怎麽辦?”


    “最好帶他去看心理醫生!聽說夏季旦同學被他打傷進院了?”俞暄然詫異道。


    何嘉無力扶額,糾正道:“老師,是季夏旦!”


    俞暄然不在意地哦了一聲,“沒區別,你知道有一種自閉症患者對某類東西特別喜好,如果有人搶了他的東西,他就會不安、恐懼,然後攻擊他人?”


    何嘉想了想,默默地對號入座,這不就是文俊昇和她的情況嗎?


    “老師?”


    “嗯?”俞暄然抬頭看向何嘉。


    何嘉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老師,我是……東西?”


    俞暄然被她的話給逗樂了,但沒有笑出來,“何嘉同學,咱們聽得懂就好,別那麽較真,好吧!”


    你怎麽會是東西呢?你可是我最愛的人啊!


    何嘉點點頭,歎了一口氣,“老師,你要是我,該怎麽辦?”


    “首先,你是你,我是我,你不可能成為我!”俞暄然好心情道,但你是我的!


    何嘉苦著臉看著俞暄然。


    “其次,我建議你遠離他,他把你看得太重要了,如果他失去了你,他可能會崩潰,可能會對你做出什麽傷害,老師不希望你受到傷害,你懂嗎?”俞暄然肅穆地看著何嘉。


    “離開,會不會更容易激怒他?”何嘉反問道。


    “所以,聯係他的家長,他的自閉症並不是特別嚴重,讓他接受心理治療。”


    何嘉點點頭,她從來不知道原來文俊昇那麽羸弱的人居然是自閉症患者。


    季夏旦被打一事在校園裏鬧得沸沸揚揚的,派出所民警根據他的口供找到文俊昇談話。


    文俊昇對此不置一詞,他已經成年,按照法律的規定,故意傷害他人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何嘉想幫文俊昇一把,卻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好。她想過讓季夏旦放他一馬,撤銷案件,可這對平白無故被打的季夏旦來說一點都不公平。


    何嘉聽從了俞暄然的建議,聯係了他的父母,見到文俊昇父母的那一刻,何嘉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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