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日。


    疾風大陸,北地,熱血競技場。


    西區,二十四街。


    隨著邀請賽越來越近,這座城市匯聚的玩家也越來越多。


    街道上白天和黑夜都是熙熙攘攘,看起來就像是地球上的某個繁華大都市,完全沒了開局時一人一城的遊戲感和空曠感。


    這個夜晚,在西區某條滿是商販的街道上,一名被鬥篷和兜帽裹得嚴嚴實實的矮小身影正獨自穿梭在人流中。


    它步伐穩健,但漫無目的,像是在搜尋著什麽。


    在它身後不遠處,幾名穿著皮衣的男人在不遠不近的距離上跟著。


    鬧市之中,雙方維持著一種詭異的平衡。


    黑鬥篷迅捷地拐進一條小巷,後麵的皮衣男們也隨之加快了腳步。


    然而,就在他們剛剛拐入漆黑的小巷時,數道銀月般地冷冽弧線就已經悄無聲息地劃過其咽喉。


    撲通!


    一瞬之間,幾個人就變成了毫無生機的屍體。


    而他們背後的陰影裏則現出了三名潛行者。


    每個都是大師級。


    巷子旁邊的小樓樓頂,一身黑衣的林墨墨正在靜靜地注視著下麵發生的事。


    這幾個人全是英雄,動機她不需要去追究,但其行為毫無疑問是要對前麵的【小黃】動手。


    以小黃的能力,自保當然綽綽有餘。但根據這幾天的觀察,此草性格有點虎,動起手來沒有輕重。


    而這裏,可是鬧市區,周圍有無數眼睛盯著。


    眼前的敵人很好解決,騷亂引來的危險卻可能更為致命。


    因此,半個保鏢的林墨墨做出了將風險提前扼殺的決定。


    她向賈法爾使出眼色,後者則朝部下揮手,三名大師級潛行者立刻開始拖走屍體進行處理。


    一切都會消失地無聲無跡。


    隻是在這個過程中,賈法爾的眼色中蘊含了另外的一些意味。


    三名執行任務的潛行者,也暗暗握住了那把適合事後處理的小刀。


    ……


    第九十五日。


    疾風大陸,北地,黃昏酒館。


    【刀和晨星】酒吧。


    一間簡易的客房中,使徒保羅和使徒約書亞坐在書桌旁,麵前攤著一疊疊文件。


    這個時間點,大陸上所有人都在向【熱血競技場】集中,同為北地大城的【黃昏酒館】也顯得安靜了不少。


    但對於某些資金有限、喜歡安靜或者想要避人耳目的角色來說,距離競技場很近的【黃昏酒館】依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此時,保羅正認真地翻閱著那些文件,最後從中取出幾頁,遞到了約書亞手中。


    ……


    “邀請賽的報名已經截止,目前賽程已經確定。”保羅輕快地說道,“在遇到目標之前,我不能冒著暴露能力的風險全力出戰,因此表現上會受到很多製約。”


    約書亞則翻閱著對方送來的材料,快速地掃視著。


    “所以,這些是……”


    “這些是下半區裏對我相性不利的選手,不開能力會很難處理。”保羅解釋道,“你們要負責把他們淘汰。”


    “知道了。”


    “記住,不要做得太過。”


    “明白,”約書亞頷首,“這幾個人淘汰後,我們就可以輸了,對嗎?”


    “不引起騷動的情況下,盡量向前走。”保羅微笑道,“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因為還有【外卡】,你們,要為我保駕護航。”


    ……


    ……


    第九十六日。


    疾風大陸,北地,熱血競技場


    東區,十八街。


    撲通!!


    又是陰暗的小巷子,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跪在地上。


    ……


    “對不起,對不起……”他頭也不敢抬,渾身發抖地求饒道,“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放過我……”


    依舊一身黑袍包裹的【小黃】安靜地俯視著他。


    沒有動作,也沒有言語,這讓麵前男人內心的恐怖在靜默中逐步升級。


    兜帽之下,這棵稻草人的眼睛似乎是在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局麵,思維裏轉著誰也不知道的想法。


    思考良久之後,像是在做實驗一樣,它揚起了右臂。


    嗖!


    這個時候,四周突然響起多處動靜。


    稻草人動作一頓。


    下一刻,伴著一串優雅的殘影和花香,茉莉嬌小的身影已經橫在了那名男人麵前。


    妖精與微笑草隔著黑色的幕布對視著,雙方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


    “黃總。”最終,茉莉輕輕地開口,“記得,我嗎?當初,你,和綠總,打敗,我的,族群。之後,我們,就,一起,生活。一起,成長。”


    “這些,你,還,記得?”


    嗡嗡!


    輕微的蜂鳴聲,稻草人微微側頭,似是不以為意。


    反而是朝著地下跪著的男人指了指。


    ……


    “他嗎?”茉莉迴頭看了一眼,“他,沒有,做什麽。他,什麽,都,沒看到。如果是,綠總,紅總,還有,主人,都不會,繼續,追殺。”


    嗡嗡!


    小黃猛地搖搖頭,像是在嗤之以鼻,隨後身形猛地向前。


    但茉莉細弱的身軀絲毫沒有後退。


    黑袍揚起,妖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兜帽深處,沒有動彈。


    微笑草的動作最終也戛然而至。


    不是其他的原因。


    它已經明顯感知到了陰影裏,那些大師級、甚至傳奇級的存在。


    最終,它收迴腳步,嘲笑一樣地向小妖精鞠了個躬。


    像是在挑釁一樣。


    像是在詢問:


    如果背後沒有那些大師和傳奇,你一個c級,還敢這樣誇誇其談嗎?


    還敢就這樣站在我麵前嗎?


    ……


    隨後,它便轉身離去,消失在黑影裏。


    茉莉卻依然懸浮在那裏沒有動彈,靜靜地看著對方消失的軌跡。


    過了一陣子,林墨墨才從陰影裏躍出,走到她身邊。


    ……


    “怎麽樣?”她輕拍滿臉憂鬱的小妖精,“有感受到什麽?”


    “……”


    茉莉的目光依舊望著那巷子的深處,


    “黃總,它,很迷茫。”


    “說實話,看上去吊的一筆,像個問題少年。”林墨墨評價道,“它似乎不太想迴歸。”


    “不。”茉莉則是堅定地搖了搖頭,“它,一定,會,迴來。”


    “大家,還會,在一起,戰鬥。”


    “就和,之前,一樣。”


    看著小妖精的表情,林墨墨不再說什麽,默默地走向那個跪在地上的男人。


    ……


    “謝謝,謝謝你們……”男人依舊四肢發軟,語無倫次,無法確定自己是否脫離了危險,“我,我什麽都沒看見,求求你……”


    “快點滾吧!”


    林墨墨沒好氣地揮了揮手,那人立刻連滾帶爬地跑開。


    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但,也有著他的訴求,他的渴望和他的本能。


    林墨墨抬起頭望向這座城市的遠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在某個瞬間她覺得,擁有強大力量的自己,在某種程度上與那個不知所措的男人一樣。


    ……


    ……


    第九十七日。


    疾風大陸,北地,熱血競技場。


    這一天,領主【破壁人】提前抵達,為整座城市熱烈的氣氛再升一級。


    盛會越來越近了。


    這一點,為城內的每個人所感知到,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大佬,還是匍匐於底層的小人物。


    他們也都為各自的生活奔波著。


    這天,在東區第二十六街上,有一名20歲上下的男孩正氣喘籲籲地奔跑。


    他穿著灰撲撲的大衣,經濟狀況顯然不是很好,但圓圓的臉上充滿了興奮之情。


    他一路跑到了臨街的一處流動攤位上。


    那裏,有名同樣20歲上下的女孩正守著攤位,百無聊賴看著來往的人群。


    ……


    “莉……莉莉!”


    男孩跑到了女孩身邊,氣喘籲籲地伏在推車上,幾乎說不出話。


    “你這到底是幹嘛去了?”


    “看看這個!”麵對女孩的質問,男孩則是笑嘻嘻地從衣袋裏掏出一件物品,“喜歡嗎??”


    女孩本來正氣唿唿地瞪著他,但看到那個東西的時候,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


    是一隻小狗雕像,水晶材質,造型很是精致。


    除了工藝品的性質外,它還是件【序列物品】,正式名為【瑪琪的仆從】。


    它被裝在一個禮盒中,配有斯卡布羅出具的鑒定書。


    鑒定表明,其隱藏屬性為:


    【遊戲結束時,玩家可以指定一名中立單位留存身邊,最高留存等級為d級。】


    實話說,不算很珍貴的東西。


    雖然【留存中立單位】是當前公認最好的隱藏屬性之一,但【瑪琪的仆從】隻是其中最低級的那一檔。


    【一隻】。


    【d級】。


    基本沒有什麽實際意義。


    但女孩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就喜歡得不得了。


    不僅因為水晶小狗本身戳中了她的點。還因為,一直陪在她身邊經曆了這三個月腥風血雨的,正是一隻d級的【影貓】。


    她從來沒有說出口,但男孩從她路過商店時的目光中看到了渴望。


    但即使是這樣一件價值中等的物品,價格也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


    “你哪裏弄到的錢?”短暫的興奮後,反應過來的女孩擔憂地起來,“我們可不能做……”


    “哎呀,你放心吧!”男孩把禮物塞到女孩手裏,“我賣掉了咱們的【鐵樹枝幹】,還有第一輪邀請賽的門票,這錢絕對是正當交易得來的!”


    “騙人!”女孩瞪大了眼,“【鐵樹枝幹】雖然是序列物品,但完全是搞笑的不是嗎?花了那麽多錢做鑒定,結果發現隱藏屬性是:可以占據一個序列物品名額……完全沒有任何特效!”


    “哈哈哈,這你就不知道了!幾天前它的確沒人要,但從昨天開始,它的價格就開始上漲了!”


    “啊?為什麽?”


    男孩得意地挺起胸膛,開始解釋。


    現在市場上流傳著一種說法……就是城堡升級的五十件序列物品,不一定是【全部起效】的。


    據說是來自專業團隊的推理。


    因為,當前發現了多種效果完全相反的序列物品,它們都使用在一座城堡中也是被允許的。


    而它們的效果,卻很明顯不能共存。


    由此,有人猜測,存在這樣一種可能:投入五十件物品,未必可以得到全部效果,有可能會是隨機其中一個。


    而如果是這樣的話,【鐵樹枝幹】這樣的空位物品就反而有了意義。


    1個超級中意的物品+49個空位物品=100%隨機到那一個特效物品。


    這就是一種組合法。


    當然,這隻是一種對機製的猜測。


    但僅僅是這種可能,就帶動了囤積【空位物品】的熱潮,推動了其價格上揚。


    ……


    “好吧,【鐵樹枝幹】也就罷了,但那張門票……你一直很想去看的,不是嗎?”女孩的臉紅紅的,“這個東西,其實對我們這種人來說,拿到了可能也沒用吧……”


    “你喜歡就夠了嘛!”男孩滿不在乎地大手一揮,“遊戲已經玩得這麽慘了,留點念想還不行嘛?”


    女孩不再說話,默默地看著男孩,眼神裏滿是柔情。


    就這樣,在這個龐雜的城市一角,兩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依偎在流動攤位旁,沉浸在自己短暫的幸福中。


    ……


    “喂,我說……其實我們都知道自己已經【出局】了。眼前這些,才是最真實的現在,對不對?”女孩看著男孩的眼神中閃著別樣的光芒,“既然如此……我有個想法。等這邊的場子散了之後,我們就迴斯卡布羅去結婚,之後一起經營小店,怎麽樣?”


    “結婚???”


    “怎麽,你不樂意?”


    “怎麽可能!”男孩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就是在想,到哪去登記??”


    “傻的嘛你!”


    女孩戳了下他的鼻子,嗔怪道,


    “等大佬們想起來給我們造民政局,怕不是要等一百年!”


    “不,我就是要登記。”


    男孩則是一本正經道,


    “再說了……”


    他突然將女孩擁入懷中,表情變得無比溫柔。


    “一百年。”


    “就真得很長嗎?”


    ……


    ……


    第九十九日。


    疾風大陸,熱血競技場,城外的荒原。


    一處偏僻的鬆林之間,五名裝束各異的男女正緩緩朝著這座城市走來。


    他們步伐和緩,但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堅定。


    ……


    “多久了……到底有多久了呢?”使徒約翰一邊走,一邊露出輕佻地微笑,“我們有多久沒有全員聚在一起了?”


    “確切說,除了出生之外,這還是第一次。”高大的墮天使行走在他身邊,沉聲道,“當然,此時已經物是人非。”


    “我的記性一直不好。”單薄的死天使懸浮在半空,漠然道,“到底都是誰死了?”


    “八號複仇塔,十一號噩夢塔都換人了。”約翰緩緩道,“四號星體塔同樣隕落,目前空缺。”


    “啊,那就是說……隻有十一個人。”


    “已經是最全的一次了。”墮天使瞥了她一眼,“而且主和保羅都認為,如果順利的話,這次任務結束後,路加的位置也會有合適的人選加入。”


    “這都無所謂,即使你們全部隕落。”一名火紅長發的女性使徒接過話茬,“重要的是主的意願。”


    “當然。”


    “這次終於……”


    “……到了關鍵的路口。”


    ……


    他們就這樣安靜地走向【熱血競技場】,身後一片北風蕭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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