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清楚,不除掉蘭花,漪蘭院的四人也不會餓死。但他並沒有就此事責難夏雲嵐。在他心裏,夏雲嵐是他的王妃。他的王妃怎麽能天天以白飯為食呢?便是吃院子裏種的蔬菜,也大大委屈了她。至於秦沐風,他隻叫他暗地裏遠遠保護著她,並沒有允許他與她走得太近。如今想來,他的確待她太苛刻了些。而他的母親懿太妃,做事也委實過份了些。“是本王的疏忽。”愧疚之情一起,便愈來愈甚。他放開了夏雲嵐的肩,聲音變得低沉而柔和。夏雲嵐倒沒想到,蕭玄胤這麽容易就被自己說得沒了脾氣。看到蕭玄胤的變化,她忍不住在心裏為自己的應變能力小小得意了一番,麵上卻依舊不勝委屈地道:“我倒沒什麽,隻是苦了三個丫頭。”蕭玄胤道:“本王會補償你。”夏雲嵐在心裏掂量了一下“補償”兩個字可能包含的意義,想來無非是一頓大餐、一桌山珍海味之類的東西。她歎了口氣,道:“我也不要你的補償,隻是你曾答應過我,待我傷勢痊愈後便可出去一天。現在隻請王爺兌現諾言就好。”“你的傷痊愈了麽?”蕭玄胤看著夏雲嵐的肩頭問。夏雲嵐心裏抽了一下,突然發現自己自穿越以來,身上的傷幾乎沒有斷過,每次總是舊傷方愈便添新傷。照這樣的節奏下去,哪日才能出得了祁王府的大門?不行,她不能失去這次機會。夏雲嵐挺了挺胸,一臉我很健康的神色向蕭玄胤道:“當然,早就痊愈了。”蕭玄胤眸光如電,輕輕皺了下眉頭,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夏雲嵐的謊言。夏雲嵐正自心虛之時,蕭玄胤卻揚了眉梢,溫聲道:“那便容你明日出府一天——酉時之前迴來。”“多謝王爺!”唯恐蕭玄胤反悔,夏雲嵐趕忙把道謝的話送出去。看到夏雲嵐眉目間洋溢的喜悅,蕭玄胤不由心神微動。這個女人,隻是出一趟府,便高興成這般模樣,是太容易滿足,還是……還是出了府去另有目的?心中雖則疑惑,麵上卻聲色不動,取出一塊綴著金色流蘇的白玉麒麟牌子交予夏雲嵐道:“這是出府的令牌,明日酉時之前交迴本王。”“放心——”夏雲嵐雙手接過牌子,興奮得兩隻眼睛熠熠生光。將麒麟牌子小心地揣進懷裏,見漸漸濃去的暮色裏,蕭玄胤盯著自己的眼睛專注而出神。她不自在地朝他笑了下,故意抬頭望望天色,道:“時候不早,王爺歸途一路勞頓,不如早些休息。”“好。”蕭玄胤幹脆地答應了聲,拉起夏雲嵐的手便欲向室內走去。夏雲嵐變了臉色,定在原地道:“我的意思是……請王爺迴桐華院休息……”蕭玄胤挑了挑眉,以不容反抗的語氣宣布道:“本王今夜要在此留宿。”夏雲嵐有些懵,隻覺腦子裏一陣雷聲轟

    然滾過。淺畫卻滿臉喜色,心裏樂開了花。想王爺一迴府便留宿小姐處,定是對小姐情深之極。小姐推推拖拖,要麽是在欲擒故縱,要麽就是在害羞。她悄悄拉了拉百合和丁香,示意大家別在這裏妨礙小姐和王爺恩愛。百合、丁香會意,立即與淺畫一起施禮告退。夏雲嵐呆呆看著三個丫頭心懷叵測地離去,還特意關上了附院和正院之間的門,這才迴過神來,對蕭玄胤道:“我這段時間天天吃藥,房間裏味道不大好聞。王爺還是……”“本王不在乎。”蕭玄胤打斷了夏雲嵐的話,微微眯起了眼睛。“可是,”夏雲嵐又道:“懿太妃說我這院子裏……”“本王不在乎!”蕭玄胤加重了語氣,再次將夏雲嵐的話截斷。夏雲嵐轉了轉眼珠,調動起腦子裏所有的細胞,想著拿什麽借口才能將這尊瘟神送走。長空裏月色如霜,星辰璀璨。清風拂過竹林蘭圃,送來竹葉的清香和……蔬菜的“清香”。蕭玄胤也不急著迴房,就那麽淡淡然好整以暇地看著夏雲嵐,等著她還有多少借口可用。二人僵持良久,直到院門外傳來一陣持續不斷的叩門聲。夏雲嵐拿衣袖擦了擦額頭不知何時滲出的冷汗,如釋重負地籲了口氣,道:“我去開門——”蕭玄胤放開夏雲嵐的手,看著她逃也似的跑向大門,唇角不由勾起一絲微帶邪意的笑。大門開處,福壽院的兩名小丫頭提著燈籠走了進來,後麵跟著朱釧。“見過王爺。”三名婢女低垂著頭,恭敬地向蕭玄胤行了個禮。“你們來做什麽?”蕭玄胤笑意一斂,冷聲問道。朱釧抬起頭,堆出一臉熱情得近乎諂媚的笑道:“啟稟王爺,王爺離府這一個多月,太妃她日日掛念、夜夜懸心。適才一聽得王爺迴來,立即命人準備了王爺最愛吃的宵夜,請王爺到福壽院享用。”夏雲嵐看了蕭玄胤一眼,原來……原來他還不曾去見過懿太妃。可是……可是他一定先見過了秦沐風……暈哦,他見誰不見誰關自己什麽事?“本王現在沒有胃口。”蕭玄胤顯然沒有離開漪蘭院的打算,幹脆地拒絕道:“你們迴去請太妃早些休息,本王明日一早自會過去請安。”“王爺,這樣不好吧?”朱釧還未說話,夏雲嵐從旁插嘴道:“哪有兒子迴來不先去見見娘親的道理?王爺固然是一番好意,不願打擾了太妃休息,可是叫外人知道,未免會覺得王爺不孝。”蕭玄胤和朱釧一起把目光轉到了夏雲嵐臉上。朱釧想得是:這妖妃到底想做什麽?話說得好聽,肯定沒安好心。蕭玄胤想的是:一別月餘,本王對你念念不忘,你就這麽盼著本王離開嗎?既如此,本王偏不遂了你的意!“本王困了,孝與不孝,不在這一麵之上。”蕭玄胤淡淡言罷,轉身撇下院中諸人向

    房內走去。“王爺——”朱釧跟上去不死心地叫道:“太妃說……說漪蘭院裏有不幹淨的東西,二夫人來過一趟之後便病倒了,至今尚未痊愈。王爺身子尊貴,還是換個地方歇息得好……”“大膽奴婢!”蕭玄胤沉下了臉色,淩厲的目光居高臨下地望著朱釧:“本王在哪裏安歇,何時用到你一個婢子置喙?!”“王爺恕罪……不是婢子說的。”朱釧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在地上連磕了兩個頭道:“是太妃……太妃命婢子無論如何要請王爺離開漪蘭院……”“滾迴去告訴太妃,本王的事情不用任何人多嘴!”蕭玄胤發了脾氣,再不看地上的朱釧一眼,拂袖跨進房門。“婢子這就迴去告訴太妃……”朱釧戰戰兢兢地從地上爬起身,帶著兩個小丫頭跑著離開了漪蘭院。看到朱釧狼狽的模樣,夏雲嵐心裏固然是說不出的痛快。可一想到門內那尊送不走的瘟神,又不禁愁得糾結起了眉頭。漪蘭院不比桐華院,臥房有內外兩間。漪蘭院是個小巧的院子,布局格外緊湊,臥房也不大。蕭玄胤占了自己的地方,自己住哪裏的好?找淺畫湊合一夜?這個主意不錯,可問題是……蕭玄胤會同意嗎?管他呢,自己賴在淺畫床上不起來,難不成他還能當著丫頭的麵硬將自己拖過來不成?在院子裏沉思良久,終於計較已定,正待過去推開附院的門,不提防大門外忽然“呯呯呯”幾聲響。除了懿太妃,誰會有這麽大的膽子,誰又敢有這麽大的膽子?夏雲嵐故意放慢了腳步,一步一挪地走過去開門。剛挪到院子中間,附院的門忽然“吱嘎”一響,淺畫從背後衝了出來。“小姐別動,讓婢子去開門——”淺畫邊說邊向大門跑去。夏雲嵐頓住了步子,示意淺畫不必急著開門。淺畫會意地放慢了腳步。附院裏,百合、丁香也走了出來,顯然像夏雲嵐一樣,猜到了來人是誰。“妖孽,王爺呢?”懿太妃一進門,便毫不客氣地衝著夏雲嵐厲聲喝問。“兒臣在此,母妃這麽晚來找兒臣何事?”夏雲嵐尚未迴話,臥房門口便傳來蕭玄胤有些慵懶而疲憊的聲音。“玄胤——”懿太妃的語氣立即軟了下來,半是勸諫半是警告地道:“漪蘭院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靜柔她來過一趟便一病不起,至今吃什麽藥都不見好……”“母妃還有別的話要說嗎?”蕭玄胤打斷了懿太妃的話:“如果沒有,兒臣困了,請母妃亦早些迴去安歇。”“玄胤!”懿太妃眼裏的怒火一閃而逝,忍耐著道:“母妃是為你好,你怎麽就不懂母妃的苦心呢?”蕭玄胤淡漠得不帶一絲情緒地道:“母妃的苦心……就是每日叫人拿些騷臭的飯菜來給兒臣的妻子食用嗎?”“玄胤,你別聽她們胡說!”懿太妃急聲道:

    “母妃沒有虧待過她們,你可以問問廚房裏的下人……”說著,目光惡狠狠掃過夏雲嵐和漪蘭院三個丫頭的臉:“她們那樣說,無非是想挑撥咱們母子之間的關係,你可千萬不要上了她們的當。”“誰是誰非,兒臣心裏清楚。”蕭玄胤的聲音裏含著一絲冷冽,聽得懿太妃心裏一涼:“母妃年紀大了,不如在福壽院安心靜養。以後王府裏的事,可以叫別人多操著些心。”蕭玄胤的話,擺明了是要懿太妃讓出當家的位置,懿太妃如何聽不明白?但蕭玄胤暫時並沒有叫夏雲嵐當家的意思,懿太妃卻自動把蕭玄胤口中的“別人”理解成了夏雲嵐。“你這妖孽——”懿太妃沒有接蕭玄胤的話,突然轉對夏雲嵐發難道:“本太妃何曾派人送騷臭的飯菜到漪蘭院?你前番逼走天寧長公主,而後害得靜柔臥床不起,這會兒又挑撥我們母子關係,你……你究竟想要把祁王府怎麽樣?”夏雲嵐沒想到自己躺著也中槍,愣了一下,方咧嘴笑道:“太妃太看得起雲嵐了。王爺他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別人說什麽他就聽什麽。雲嵐何德能,能左右王爺的決定?”本書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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